青蓮道場。
人山人海。
外門大比的第二關將決定出外門弟子中的前三名，所得到的獎勵也極其豐厚。
楚恨離第一輪的對手是一位築基境三重的師兄。
那是一場實力懸殊的較量，猶如秋風掃落葉般迅速。
不過半盞茶功夫，楚恨離便已翩然收劍，戰鬥悄然落幕，未留下一絲塵埃。
他的身影在陽光下拉長，顯得格外孤傲而冷峻，仿佛剛剛不過是一場對世間萬物輕輕揮手的試煉，輕鬆至極，毫無波瀾。
楚恨離的動作流暢如行雲流水，每一劍出鞘，皆是精準無誤，直擊要害，讓對手連喘息之機都未曾覓得。
隨著最後一道劍光收斂，周圍的一切重歸寧靜，唯有空氣中殘留的淡淡劍意，訴說著剛才那場雖短卻驚心動魄的對決。
三十進十五，楚恨離正好抽到了輪空簽。
隨後八進四的戰鬥，楚恨離雖然廢了一番功夫，但也靠著青蓮劍訣強勢擊倒那名外門弟子，走進四強。
築基境一重的修為進入四強，雖然運氣成分居多，但終究說明楚恨離這個下品靈根，不簡單。
漫長的等待之後，他才知曉自己四進二的對手是誰。
外門第一弟子，張信一。
一個蓬頭垢麵、渾身酒氣的青年。
這位師兄楚恨離聽周青提起過，是個奇特的人物。
他擁有著令無數修士夢寐以求的“上品火靈根”，但從來不修煉，二十三歲才堪堪築基境四重，直到他二十四歲時，師妹被大妖所殺，他被楚河和周青救下，更是一蹶不振，被外門的弟子打敗。
楚恨離曾問過周青：“如此天賦，為何心性如此差？”
“所謂天賦，不過是上天給予，若沒有足夠的心性將其發掘，就算給你世界第一的天賦，又如何？”周青淡淡道。
“不過，若你有機會，便嚐試著去點醒他吧，我和楚河做不到的事情，也許你能做到。”
……
“楚恨離，請師兄賜教。”
楚恨離緩緩執起斬龍劍，劍尖輕點地麵，發出清脆而悠長的鳴響。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仿佛穿透了周圍的喧囂，直抵人心。
四周，圍觀的弟子們屏息凝神，目光中既有期待也有惋惜。
陽光透過雲層，灑落在這片被古老陣法籠罩的道場上，金色的光輝與張信一身上的火焰靈力交相輝映，仿佛連空氣都因此而沸騰起來。
楚恨離看不清他那被層層髒汙遮擋的臉，但看得清他的眼神。
那是滿是死誌的眼神，對生沒有渴望，更沒有贏的信念。
“開始吧。”張信一眼神空洞，麻木說道。
“師兄這樣，我勝之不武。”楚恨離微微皺眉。
“你贏不了我。”張信一淡淡說道，“我就算廢了，也是上品靈根，任青那種沒怎麽修煉過的會敗給你，但我不會。”
話音剛落。
一道絢麗劍光斬向他的麵門。
楚恨離身影閃現，陰沉著臉，手腕翻轉，一記劍洗紅塵，再斬張信一心口。
轟——！
一縷赤紅的火焰迸發。
那縷火焰溫度極高，頃刻之間灼燒楚恨離的劍氣，隨即順著斬龍劍攀附而上，仿佛擁有生命，在劍身上凝聚出一尊火焰拳頭，砸向楚恨離的身軀！
“炎拳罡。”張信一輕聲呢喃。
火焰爆發。
楚恨離身影倒飛而行。
他眼中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築基境四重，這是弱於謝曉的境界，但這份壓迫感，比謝曉給他的還要強！
“你在壓製境界？”楚恨離皺眉問道。
“是。”張信一承認。
“為何？”楚恨離怒目而視，“我隻是築基境一重，但也是青蓮宗弟子，就算我打不過你，但也希望師兄全力以赴！”
“一年前，我就已經決定，此生隻留在築基境四重。”
看台之上，謝曉好奇望向楚河。
“他說的是什麽玩意？”
“信一他，是和我們同一屆進入青蓮宗的弟子。”楚河歎一口氣道，“那個時候，我、周青、信一還有我們的小師妹，被稱為‘青蓮四傑’。
雖然青蓮宗不是霸主宗門，但即便是龍門的弟子，也不敵我們四個。那個時候，我們驕傲得很，尤其是我，狂得沒邊，以為自己天品靈根，天下第一，經常惹是生非。
但有一次，那個時候，我和周青是後天境，師妹築基境九重，信一四重，我們去誅殺一尊三階大妖，本來贏了，沒想到它臨死前放出致命一擊，殺了師妹。”
念及至此，楚河重重地歎息一聲。
“那不過是築基境七重的攻擊罷了，若是我和周青一人還有力氣，隨手便可擋下，但唯獨剩下靈力最多的信一，擋不下。”
說到這裏，謝曉和任青就明白了。
謝曉微微皺眉，看向下方擂台：“所以這家夥一直壓製靈力不突破，是為了所謂的贖罪？他這算什麽？自我感動嗎？這樣的蠢貨若是落在我手上，我不會讓他活過一天。”
“難得你有和我相同看法的時候。”任青附和一聲。
“唉……”楚河看向天空，“人的執念若是能輕易放下，那還叫執念嗎……”
擂台上。
楚恨離忽然收起劍。
“你做什麽？”張信一問道。
“師兄不出全力，那我又何必出全力呢？”楚恨離說道。
“我沒有什麽必贏的信念，若你需要，我投降便是。”張信一滿不在乎地說道。
但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楚恨離。
他氣衝衝地走過去，一把抓住張信一的衣領，一拳打在他臉上！
砰——！
一聲重響，似是不解氣，楚恨離麵無表情，抓過張信一的頭發，一拳又一拳地轟在他的臉上，沒有調動靈力，隻是以純粹的肉身之力，就把張信一打得嘴角淌血！
“這是一個築基境修士該說出來的話嗎？你知道，這世間有多少人想要走上仙路，卻隻能眼睜睜地望著嗎！你知道一個王朝，就因為沒有一個強大的修士，就被一個人連同國民一起殺死的感受嗎！”
“你的師妹死在大妖手上，你不想著為她報仇，卻整日消沉，居然連活下去的信念都沒有了？”
“憑什麽！到底憑什麽，這樣好的天賦會落在你們這些所謂的仙人身上！凡人苦苦掙紮欲要求生，仙人高高在上，說生就生，說死就死，你這樣的修士，到底是為了什麽在活著！”
“你的生命，到底算什麽！？”
“我們凡人的生命，又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