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印重新劃定的嫌疑人範圍,葉曦非常重視,派出多組便衣深入夜店、網吧等那些富家子弟玩家經常出沒的場所,很快他們便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選。
這個人叫劉大江,現年23歲,喜好賭博,綽號“幺雞”,原先屬富家子弟,父母均是國企高管,在玩家圈內曾以出手闊綽聞名,所以眾多玩局都願意邀他加入。後因父母貪汙受賄相繼入獄,從此家道中落,其在圈內也風光不再。豪車換成國產經濟車,也沒有可任意揮霍的資本了,雖然仍是聚會常客,但已不怎麽受人待見。
據這撥玩家中的一些人反映,今年春節期間,他們10多個人在夜店high(瘋狂)過之後,一同聚集到附近一家星級酒店開了個套間玩牌,這其中就包括劉大江和案件當中的5位受害人。他們大概玩了兩天兩夜,麻將、撲克牌等賭博遊戲輪番上陣,最終劉大江輸了個精光,連手機和戒指都賠上了。後來他想問在場的人借點賭資,可沒人搭理他,氣急敗壞之下他把酒店房間砸爛了,賭局才不歡而散,也就是從那次起,劉大江便很少在他們中間露麵。
由聚眾賭博這條線索,可以說找到了5位受害人之間更具體的關聯,而這種關聯如果是造成他們被害的原因,那麽最大的嫌疑人當然就是劉大江。
對劉大江來說,父母鋃鐺入獄無異於讓他從天堂跌入地獄,不僅僅是經濟上的,精神層麵遭到的摧殘更加殘酷。像他這種紈絝子弟,自小被父母嬌慣,被旁人尊崇,很少受到違逆,極易養成以自我為中心的個性,所以如果心裏麵一直無法接受現實,便會逐漸地把自身的不如意和失敗,歸咎到社會、父母和朋友的背叛上,形成反社會的心理障礙,產生畸形報複心理。並且他在本地長大,熟悉地形,還有私家車,同時又熟識幾位受害人,不會引起戒備……
劉大江有動機,有作案條件,值得深入調查,但其實他並不完全符合韓印的罪犯側寫範圍,尤其與側寫中所剖繪出的凶手連續犯罪的心理動機是大相徑庭的。他更像是一個綜合體,搶劫錢財與殺人對他來說是放在同等地位的。不過就犯罪側寫本身來說,是有可能出現偏差的,何況現在也隻是初步的結論。
隨後葉曦和韓印找到劉大江的家裏,不過他哥哥和嫂子說已經半年多沒看到他的人影了,還說以前父母沒出事的時候,他也不常著家,一回來沒別的事,就是要錢。這回父母沒法管他了,他便更加肆無忌憚,索性連家也不回了。
問起劉大江平日在外麵的落腳點,他哥哥和嫂子表示不太清楚,那個圈內的人則反映他沒有比較固定的去處,有時會在酒店開房,有時待在網吧,還有的時候住在一些交往的女孩子家裏。至於女朋友,他經常換,尤其是日子好過的時候,身邊雜七雜八的女孩多的是,當然這些人隻是烏合之眾,他落魄了就都不理他了,不過這當中有個在酒吧駐唱的女孩倒是對他很長情,那些人建議葉曦和韓印找那個女孩問問劉大江的蹤跡。
經過指點,韓印和葉曦找到女孩工作的酒吧,但女孩夜裏才上班,兩人撲了個空,好在酒吧工作人員給出了女孩的手機號碼和住所詳細地址,兩人便趕緊奔向女孩的家。這回倒是出奇地順利,女孩的家不難找,而且還把劉大江堵了個正著。
劉大江聽聞二人是警察表現得沒有特別緊張,隻是有些愕然,帶些自嘲地說:“我現在就剩吃軟飯的本事了,你們這又是刑警隊長又是顧問專家的,實在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這時候還貧嘴!”一旁的女友白了他一眼,轉過頭著急忙慌地解釋說,“我做證,這段時間他真的啥也沒幹,就老實地待在家裏。”
“你是唱夜場的,下班應該很晚吧?你怎麽知道你不在的時候他做了什麽?”葉曦訕笑一下道。
“好,我承認我死性不改,平時還賭賭球什麽的,但也沒賭多大,您二位總不會為了這點事來找我吧?”見女朋友被問住了,劉大江硬撅撅地接下話說,“甭繞圈子了,有什麽事就直說。”
見話說到這份兒上,葉曦和韓印對視一眼,然後從包裏拿出5張照片——受害人遇害後的現場存證照,依次擺到劉大江身前的茶幾上,說:“這幾個人你認識吧?”
“啊——”劉大江傾了傾身子,隻掃了一眼,便瞪大眼睛,張大嘴巴,顯出一副震驚的模樣,“他們這是被人殺了?”
“嗯,最近發生了幾起搶劫殺人案,你沒聽說?”韓印揚了下眉毛,眼睛緊緊盯在劉大江的臉上。
“知道倒是知道,報紙天天在報道,不過沒想到被搶的會是他們幾個。”劉大江皺著眉,情緒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
“5個人相繼遇害,在你們那個圈子應該很轟動吧,怎麽會一點消息也沒聽說呢?”韓印滿麵狐疑地問。
“其實我們這些人也就是玩的時候能湊到一起,平時聯係不是很多,沒有多深的交情,更何況我現在的情況你們應該也有所了解,基本上已經脫離那個圈子了。”劉大江愣了下神,突然像想起什麽似的,指著第五起案子的受害人照片猶疑地說,“不對啊,6日那天晚上,在我女朋友工作的酒吧門前我還看到過他!”
“他就是那天後半夜,準確點說是7日淩晨遇害的。”葉曦點了下頭,表情嚴肅地追問道,“你當時在幹什麽?”
“你們不會是懷疑我吧?”劉大江終於回過味來,躥起身子,急赤白臉地說,“真是笑話,你們怎麽會想到我呢?覺得我混得還不夠慘?”
“你急什麽急?老實坐下,我們隻是例行詢問!”葉曦提高聲音,嚴厲地嗬斥道。
“警官您別介意,他就是這臭脾氣,我來跟您說。”女朋友拽了拽劉大江的衣角,指著五號受害人的照片,打著圓場說,“6日是我生日,大江特意去酒吧接我下班,準備一起出去慶祝,然後我們就看到他摟著一個女孩在街邊搖晃著走,看起來兩人都微醉,後來有一輛出租車在他們身邊停下,兩人就鑽進車裏走了。”
“什麽樣的出租車?牌照是多少?看到司機相貌了嗎?”韓印顯出一副對出租車感興趣的模樣,緊接著連續追問道。
“就是咱們市麵上開的那種普通的出租車,其餘的沒怎麽注意!”劉大江和女朋友對視一下,雙雙搖頭說。
“謝謝你們的配合,如果再想起什麽,請及時和我們聯係。”韓印客氣地說道,然後伸手衝葉曦要了張名片,遞給劉大江。
劉大江大方承認在受害人遇害前一晚與之有過照麵,不過其後並沒有進一步的接觸,雖然做證的是他女朋友,但感覺口供應該沒問題,尤其他描述當時受害人和一個女孩在一起也符合案情的發展——這個女孩是五號受害人新交不久的女朋友,遇害當晚兩人在女孩的出租屋溫存了一段時間,由於女孩還有一個室友在酒吧打工,稍後會回來,所以受害人在接近淩晨2點的時候離開,隨後便遇害!
但先前葉曦他們忽略了兩人回到出租屋之前的信息,也就是劉大江指出的他們搭乘過一輛出租車的環節,或者說就算葉曦他們注意到了,可能也不會有韓印這般在意。在韓印看來,本地人,熟悉地形,有車,可能采取跟蹤作案,是很符合出租車司機這樣一個嫌疑方向的,尤其那些長期在夜店附近運營的出租車司機,他們對這些富家子弟的闊綽和圈子也會有一定了解,因此盯上他們是非常可能的。
那麽還原一下五號案件的案發經過:受害人和女友從酒吧出來,坐上出租車返回女友住處,其間女友囑咐受害人必須在室友回來之前離開,女友的話傳到出租車司機的耳朵裏,他便記在心上,生出歹意,遂在受害人女友住所外埋伏,待受害人從女友住所出來後伺機作案得手。
韓印的這個推斷得到了受害人女友的認可,她確實在出租車上說過那番話,但由於當時有些醉意,又因為出租車座位上裝有防護欄,所以對司機沒有任何印象,隻能肯定是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