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菲菲和杜英雄在宋楠的宿舍搜索,在其枕頭上采集到幾根帶有毛囊的頭發,並在水杯上提取到唾液,這些檢材已足夠支持DNA的檢測。
顧菲菲二人詢問宋楠的室友,她們對宋楠的人品評價都很不錯,幾乎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人緣也很好。至於宋楠和班主任佐川一健的關係,幾個室友異口同聲地表示兩人走得較近。佐川一健也確實對宋楠表現出超乎尋常的關心,這一點連宋楠本人也曾在私下向室友們表示有些不太適應,但宋楠同時也強調,佐川一健從未對她有過分的舉動和騷擾。不過在問話中,顧菲菲注意到,其中一個室友說話的神情很不自然,隱隱表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特意將她單獨留下來問話。
這位室友自我介紹叫李小含,睡在宋楠的上鋪,是宋楠在學校裏交往最多,也是關係最好的朋友,宋楠有什麽心裏話都願意向她傾訴。李小含表示,事實並不是宋楠在表麵上跟大家夥說的那樣,其實佐川一健曾多次向宋楠發出想要“交往”的暗示,但都被宋楠拒絕了。宋楠為此十分苦惱,不過礙於佐川一健確實對她幫助很大,尤其是在打工方麵給予她足夠的支持,所以便忍著未向學院反映,還再三叮囑李小含不要把兩人的私房話透露出去。
聽了李小含的反映,顧菲菲覺得有必要回過頭再與佐川一健聊聊,並按正常程序詢問他在過去兩日晚間的活動情況。佐川一健從容地表示,學院在附近為他提供了一處公寓,這兩日下班後,他都獨自待在公寓裏,未曾出過門。
次日上午,DNA檢測結果出爐,證實手臂確屬宋楠,也即表明宋楠被殺害了!
關於凶手,支援小組為雲海警方指出兩個嫌疑人:第一個,即在橫濱酒吧醉酒的外國人。或許宋楠將老外送回住地之後,因為某些原因和老外發生了爭執,結果被老外殺死了。在酒吧女領班的協助下,警方專業畫像師畫出了嫌疑人的素描肖像,支援小組推測他有可能是遊客,那麽酒吧附近的各種酒店和賓館便是首要排查區域,同時還要走訪全市各大出租車公司,尋找30日淩晨載過宋楠和老外的出租車。
第二個嫌疑人,指的是宋楠的班主任佐川一健。“因愛生恨”是很常見的殺人動機,既然宋楠的同學已經證實佐川一健在“追求”宋楠,而宋楠不僅未接納他,反而與別的男孩談起戀愛,那麽佐川一健理所當然地就要被列為嫌疑人了。不過礙於他是A國人,就目前掌握的材料,無法貿然入室搜查取證,以免引起無謂的國際爭端,暫時隻能從其住所外圍調查入手,並對他實施24小時跟蹤監視。杜英雄主動請纓接下監視任務,刑警隊派出一名當地警員予以協助。
除以上線索,刑警隊也調查了宋楠手機的通話記錄,沒發現異常通話。另外,刑警隊方麵也希望宋楠屍體的其餘部分能盡快被發現,也許屍體上的證據能帶來更多有關凶手的信息。
任何時候,破獲一起案件,都離不開反複細致的排查走訪。在極其枯燥、單調和瑣碎的過程中,警員們要時刻保持一份敏銳的觀察力和洞察力,在千頭萬緒的信息中,抽絲剝繭,捕捉蛛絲馬跡,所以這雖說隻是一項最基本的工作,但其實也是最耗費心力和氣力的工作。
就如先前,刑警隊將全市各大出租公司走了一遍,但並未找到“食人案”中有關受害者的更具體的失蹤地點,現在又要從頭再走一遍,可以想象會有多麽磨人。好在辦案人員早已習慣了,不會有什麽怨言,按部就班地展開工作,而這一次他們終於有所收獲。
在一家叫“通大”的出租車公司裏,一位出租車司機向辦案人員表示:幾日前的一個晚上,淩晨兩點半左右,他曾在橫濱酒吧門前載過一個中國女孩和一個喝醉了的外國人。外國人的模樣他沒看清,但中國人的長相與宋楠很接近。隨即該出租車司機將警員帶到宋楠和老外下車的地方,是在一個叫作天波小區的住宅小區內,而小區距南山湖竟然隻有兩三公裏的樣子。
天波小區是一個開放式的住宅小區,住宅樓就建在縱橫交錯的馬路兩邊,樓層普遍都不高,看起來應該是磚混結構的,建造年份至少在10年以前。本以為找到出租車便離嫌疑人很近了,沒想到還是要費些周折,小區裏既沒有保安,也沒有任何監控設備,隻能靠摸索式排查。可目前刑警隊大部分警力都進駐到生態城,尋找“食人案”的線索,可供調配的人手實在有限,顧菲菲和韓印隻好帶著艾小美親自上陣。
困難很多,但也有有利的一麵,西方人的麵部特征比較明顯,在這樣的小區裏應該很突出,凡是見過嫌疑人的都會有些印象,更何況顧菲菲等人手中還有一幅嫌疑人的肖像畫。
足足在小區裏走訪了兩天,線索逐漸明朗起來。有多名群眾表示,在小區內見過一個外國人,最終有群眾指認,有一個外國人住在147號樓2單元的頂樓。詳細詢問同住在該單元樓的居民,得知頂樓7樓共有兩戶人家,701室住戶兩個月前搬走了,房子一直空著,據說準備賣掉。702室租住著一個外國人,麵貌正如肖像畫上畫的那樣,白種人,臉形瘦長,高鼻梁,藍眼睛,有一頭不算長的鬈發,總的來說模樣算是英俊。
其實從一開始接觸這起案子,韓印就隱約感覺到,凶手將手臂送到刑警隊的舉動,不僅僅是有意挑釁,可能還帶有某種私人恩怨的意味!可為什麽要選擇宋楠?尤其一個外籍犯罪嫌疑人又能與警方有什麽恩怨呢?答案當然要由嫌疑人來揭曉,可是他已經消失了。
顧菲菲讓一名警員裝扮成物業工作人員前去702室叫門,敲了很長時間都未獲得回應,不過樓梯間彌散的淡淡的漂白劑的味道,似乎印證了這702室很可能就是殺害宋楠的第一現場。
顧菲菲和韓印試圖通過物業聯係房主,可房主若幹年前登記在物業的資料顯示是無業、沒有聯係單位,登記的手機號碼也早廢掉了;周圍鄰居對他也不是十分了解,隻是偶爾照過麵。聯係不到房主,顧菲菲通過手機與高進溝通了一下,決定讓技術人員先將房門打開,進行搜查。
大約半小時後,李法醫和現場勘查員趕到,通過技術開鎖打開房門,眾人進到室內。
室內漂白劑的味道更濃了些,裏麵收拾得很幹淨,兩間臥室和一間客廳裏都鋪著原木色的木質地板,上麵一塵不染,臥室裏的大雙人床也鋪得很整齊,米色的床罩和床單看起來都是全新的,整個房間裏找不到任何可以聯係到老外租客的物證,甚至就好像從來沒人住過一般——很明顯室內被徹底清理過。
不過對經驗豐富的警察,尤其是像顧菲菲、韓印這樣優秀的法醫和行為分析學家來說,犯罪者的掩飾行為,恰恰是一種有效的指引。凶手整理過床鋪,換過床單,意味著宋楠很可能是在**被殺死或者分屍的,而顧菲菲和李法醫都很清楚,床墊上的血跡清洗起來,可不會像地板上那樣不留一絲痕跡。兩人齊力將床單和床罩掀到地板上,果然在床墊上發現多處顏色淺淡的汙跡,不過聯苯胺檢測顯示非血跡。顧菲菲和李法醫簡單討論了一下,認為床墊應該被凶手用漂白劑洗刷過,所以檢測結果出現了假陰性。
隨後,李法醫將窗簾擋上,在臥室的各個角落尤其是床的附近噴灑了“魯米諾”試劑,包括地板上、床板上、牆上,在試劑噴過之後,立即有部位閃現出藍色熒光。李法醫和顧菲菲不免有些失望,這是漂白劑擦拭血跡的反應,如果是未被汙染的血跡,熒光不會顯現得那麽迅速,而且藍顏色會更深,有點接近於紫色,看來嫌疑人有一定的反偵查經驗。
由於漂白劑會破壞血液中的血紅蛋白成分,不僅會幹擾聯苯胺測試結果,也直接導致DNA檢測難度加大,需要對汙染的血跡做技術分離後才能進行檢測,但這要耽擱很長一段時間。所以遵循謹慎原則,目前隻能暫時推測702室為殺人現場,但並不能確認與宋楠有關。
同樣,這樣的結果,也令韓印大為困惑:“屍體哪兒去了?外國租客哪兒去了?死者是不是宋楠?凶手到底是誰?”
“怎麽,你真的認為這起殺人案與宋楠無關?”顧菲菲聽到韓印的喃喃自語,不解地問道。
“從行為分析的角度說,這間屋子裏的凶手與將手臂送到警局的凶手,在個性上差異實在太大。”韓印緩緩點頭道,“一個連指紋和精液留在手臂上都不在乎的凶手,難道會在乎屍體和血跡被發現?”
“確實有些矛盾,可會有這麽巧的事嗎?”顧菲菲雙眸現出一絲疑雲,道,“宋楠送外國人回家,然後遇害了,而恰巧外國人租住的房間裏又發生了凶殺案,但受害者不是宋楠,這可能嗎?”
“有一種解釋,也許可以說得通。”站在兩人身後的艾小美瞪著眼睛,插話說,“會不會是雙人作案?也許老外有幫凶呢?又或者他是從凶?”
“這種思路不錯,有雙人作案的可能。”韓印扭頭衝艾小美讚許地微笑一下,說,“總之,清理現場和送手臂到警局的絕對不會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