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竊

借著樓道裏的燈光,文沫清晰地看到她家裏全被翻得亂七八糟,不僅如此,小偷連沙發內芯都沒放過,開門帶起的風吹著棉絮在屋內飄飛,頗有些六月飛雪的感覺……

文沫打了電話報警,也沒進屋,靠著門邊吃起了盒飯,她實在是太餓了,今天先是被秦鵬修的媽媽明裏暗裏的損了一頓,接著回到家就發現家裏失竊了,要是再餓著自己,她也太悲劇了吧?

好吧,即使身為警察的文沫也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警察辦事效率實在是太低了,文沫飯都吃完有半個小時了,派出所民警才姍姍來遲。

兩名警察其中年輕些的點了根煙自顧自抽了起來,另一名年長些的警察掏出筆和記事本問道:“是你報的案說家裏失竊了?”

“嗯,是我。”

“身份證拿出來我登記下。”

文沫掏出身份證遞了過去。對方接過一邊寫一邊接著問:“都丟了些什麽東西?”

“我還沒進屋清點過,不太清楚。”

那名正吞雲吐霧的年輕警察嗤笑一聲:“不知道你丟了價值多少錢的東西,我們怎麽立案?你這不是填亂嗎?”

文沫愣了一下:“如果我進去,不等於破壞現場了嗎?你們還怎麽抓小偷?”

“嗬嗬,如果他偷走的東西價值在500元以下,即使我們真把人抓住了,連數額較大的標準都夠不上,根本判不了刑。關幾天就放出來了,那我們還費那勁幹嘛?你還是先進去看看吧。”說完他掐滅手中的煙便推開虛掩的門準備進去,一看現場淩亂的樣子也是一愣。一般小偷求財是求財,但他們也怕正在行竊時家裏突然回來人。所以都是隻會拿好翻找的現金和貴重物品,家裏亂是亂些,但絕對不會像這樣連沙發墊都劃開看看,這小偷莫不是缺錢用急瘋了?他不禁轉頭看了眼文沫:“你回來的時候確定小偷已經離開了?”

文沫無奈地解釋道:“我剛才說過,看到家裏這種情況我就壓根沒進去直接報警了,其它房間我沒有看到,不知道人還在不在,不過我一直在門口等你們,沒見過有人出來。”

老警察搖搖頭:“不對,這小偷根本不是衝著錢來的。我出過無數個盜竊案的現場。就沒有這麽亂的。也幸虧你回來的時候沒人而且你沒進屋,如果那賊被你堵在家裏鬼知道會不會殺了你滅口。你家裏到底有什麽好東西值得人惦記?”

要說這家裏有什麽,主人文沫還不門清?平時她沒有往家放大量現金的習慣。而且這幾個月她都沒在家,家裏也相安無事,怎麽才回來沒幾天反倒遭了賊了呢?是那賊運氣不好正好這時候撞上來了還是真如那老警察所說,家裏有值得人惦記的東西呢?

莫的,文沫突然想起了權澤政給她的那個u盤,難道是他生前最後調查的案子?做了這麽多年警察,文沫習慣把事情往複雜了想,如果真是案子的嫌疑人被權澤政抓住了狐狸尾巴,又從別的渠道得知現在u盤在自己手裏,買凶上門來找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那u盤文沫至今也沒能想出正確的密碼。看來是時候找同行中的專家幫幫忙了。

當然,眼前的事要先解決。兩名警察陪著文沫清點了下損失,除了她平時放在家使用的筆記本和抽屜裏少量現金丟了之外,別的東西都還在。權澤政給她的u盤她穿在了鑰匙鏈上隨身攜帶,暫時還是安全的。

簡單描述了下丟失的筆記本型號,兩名民警拍了現場照片,提取了現場的幾處指紋,同時也取了文沫的指紋做篩選排除,錄完筆錄讓文沫等消息就回去了。從這以後,文沫那可憐的筆記本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事情也不了了之了。

門鎖已經被撬壞鎖不上了,文沫也沒興趣在剛剛失竊的房子裏開著門睡覺,隻得先去附近的賓館開了間房對付過今晚,第二天打算睡到自然醒再去買把新鎖回家自己動手換上,連帶著收拾房間。把一大早就買好早餐來家找她的崔誌佳嚇個半死。

崔誌佳知道文沫昨天去秦鵬修家吃晚飯去了,他隻得不斷告誡自己一頓飯說明不了什麽問題,強忍著想打電話側麵打聽下進展的衝動,直到今天早上。他一夜也沒睡踏實,早早便爬起來買好文沫最愛吃的早點:春記皮蛋瘦肉粥和水煎包,以此為借口直奔文沫家去。

可誰知還沒顧得上敲門,門直接就開了,室內淩亂不堪,崔誌佳衝向臥室,卻哪還有文沫的影子。嚇得他當時早餐就直接扔地下了,掏出手機剛想報警的時候報著一線希望給文沫打了個電話。聽到對方接聽了,他才緩過神衝著電話吼道:“文沫!家裏出了什麽事了?你還好吧?你在哪裏?”

“我沒事,昨天晚上回家就發現進了賊了,門鎖被撬壞,我就在附近賓館住了一晚,你有事嗎?”

“額,沒什麽大事,就是買了早餐,額……”崔誌佳幽怨地盯著灑了一地的粥,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現在你方便嗎?我去找你好不好?”文沫考慮了一兩秒便爽快地報了自己現在所在的賓館名稱和房間號,掛了電話後起床穿衣洗漱。

五分鍾後,敲門聲響起,崔誌佳還真夠速度的,文沫牙還沒刷完,有些狼狽地打開門。崔誌佳進門後沒有發現秦鵬修,更沒有看出來屋內有第二個人存在的痕跡,不禁大大地舒了口氣,靠在衛生間門邊上看文沫洗漱。

文沫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在她認為,兩個人真的沒有多熟,知道說了沒用,文沫隻得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退了房出來。

“我請你吃早餐,春記怎麽樣?”崔誌佳心情大好,隻要文沫一天沒明確表示認定了秦鵬修,那麽他就還有機會,追女孩子嘛,就要厚臉皮高出鏡率。

反正也沒吃飯呢,文沫答應下來,兩人攔了輛記程車直奔公安大學旁邊的春記。

即使已經過了早餐點了,春記裏客人仍然不少,兩人等了會才等到一張空桌,崔誌佳點了兩份皮蛋粥和水煎包,輕輕放到文沫麵前:“趁熱吃吧。”這句話卻讓文沫有一瞬間的怔忪,嗬嗬,她自嘲地笑笑,同樣的地點,同樣的話,卻是十年後的今天不同的人說出,果然那段青蔥美好的校園生活再也回不去了。那個時候,單純地談戀愛,隻要喜歡就夠了,現在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便出來這樣那樣的問題。想想一直討厭自己的鄧君,文沫不禁有些頭疼,秦鵬修是個好的,可惜他們差了那麽點緣份吧,也許昨天晚上的戴如眉才是更適合他的人。

美食當前,文沫沒有糾結太久,兩人靜靜地吃完早餐,離開春記。難得悠閑的周六早晨,文沫突然興起想去公安大學裏麵走走,好久沒有回來了,從秦鵬修上次“死”了之後,文沫便不再參加他們班一年一度的b市同學會,也不知道現在大家都好不好。想到這,文沫心下暗暗記住回去了就跟組織者聯係。

十年的時光並未給學校留下太多歲月的痕跡,除了學生換了一批又一批,其他一切如故。站在原本的宿舍樓下,文沫突然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想想當初上學時,四個人一間宿舍,雖然偶爾有些小摩擦,但大多數時候關係都挺不錯,一起逛街,一起上課,仿佛還是昨天的記憶,卻轉眼間再也聚不齊了。

人都說公安院校一旦離開校門再重聚的概率逐年降低,每年都會有人犧牲在崗位上。刑巍是他們班上第一個因公犧牲的同學。這幾年下來,每年都會知道同學犧牲的消息,聚會上的空座越來越多,有些人因為不在了,有些人因為太傷心了。

崔誌佳一直從後麵安靜而貪婪地望著文沫,這個女人離她這麽近,這麽近,但為什麽把她擁入懷裏這麽困難呢?因為秦鵬修,她從不曾正眼看過自己,又因為秦鵬修的假死,她從原來的無視發展到怨恨他,現在他毫不掩飾地對她付出一片真心,停留在她的背後,期待她什麽時候能回頭看看自己。自己癡心一片全部付之流水了,他也是人,也會痛也會累,不知道在他的耐心告罄之前能不能等到她回心轉意呢?

兩人便一個傷感一個悲哀,默默無語地站在原地半個多小時,直到周圍的學生漸漸多起來,文沫才從回憶中回歸現實,擦掉眼中的淚花,低頭轉身離開。

換了鎖,崔誌佳下廚做了午飯,靜靜吃完,文沫便推說累了想休息讓崔誌佳離開了。

一天時間,秦鵬修都沒來找過文沫,仿佛昨天晚上的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文沫小小難過了一下,便拋在腦後不去管了,從小到大,她都很清楚,自己不是公主,不用期待有王子來寵她,她隻有自己,要堅持,要獨立。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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