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性本善

其實齊冉大多數時候酒品都是挺好的,喝多了倒頭睡,一點也不鬧人。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壓抑在齊冉心中多年的苦悶一旦說出口,帶給他的是無限的傷痛和悔意。

他恨他自己,為什麽當時沒能及時發現妹妹的異樣,等她一起放學回家,明明,父母為了他們考學方便照顧租的房子,離學校也沒有多遠。那天晚上,他的一位叔叔晚歸時被撞死,他們一家連夜回了縣裏,陰差陽錯之下,妹妹不知道怎麽的,跑到酒吧被三個小混混灌多了。

他恨這三個混混,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他漂亮可愛的妹妹現在一定會開開心心地活著,找一個愛她的人,組一個甜蜜的家庭,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屍體早化成一抔黃土。

他恨林澤鑫,恨他對自己妹妹的不負責任,間接導致了後麵妹妹出事,最後上吊自殺。

他也恨他的妹妹,就因為別人傷害了她,她就能如此狠心地拋下疼她愛她的親人,拋棄自己年輕的,充滿無數可能的生命,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

滿滿的恨意,吞噬了齊冉的心,他終於發現,不管他如何努力去做個好人,他永遠都會是那個曾經的他。想到文沫,齊冉驀得捂緊胸口,他還配和她在一起嗎?這樣一個滿身戾氣的他,他自己都會嫌棄,他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文沫得知真相,發現了他一直苦苦掩藏起來的另一麵,他們之間會變成什麽樣的結局?畢竟,自苦老鼠愛上貓,總是老鼠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來換取他一直渴望的愛情的。

深夜,正在辦公室埋頭苦讀的文沫打了兩個噴嚏,嘟囔了一句:“不會這麽熱我還會感冒吧?”下一秒鍾,又投入到工作中去。

王勇死了十五年了,他沒結過婚。當然也沒有後代,今天白天李響嶽去戶籍科調查過,王勇的母親魏相宜在十四年前已經報病亡注銷戶籍了,警方留底的死亡證明沒有問題。

在文沫提出當年王勇可能不是一個人作案後。李響嶽在仔細分析過案件的資料後覺得很有道理。性格決定命運,王勇是衝動型性格的人,不擅於動腦筋,他應該隻是執行者,真正的幕後凶手,仍然很好地隱藏在幕後。

王勇不是個會輕易相信別人的人,那麽這個凶手,肯定是在王勇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人,當初警方在抓到王勇後,王勇交代很清楚。他是一人作案,第一案發現場也確定在他的家中,另外很多案件的細節問題他都對答如流,警方壓根就想不到在他的背後還有其他人,當然根本沒浪費時間去調查王勇的背景。

十五年。太長了,足夠讓所有有用的物證湮滅在時間的長河裏,可是李響嶽沒有選擇,他需要知道自己十五年前到底錯在哪裏,導致現在六名無辜青年的死亡。

王勇在其父去世後,跟隨母親搬回她的老家生活了。

黃市在清朝中期時出過很多位高官,其中最有名的便是魏氏宗族。魏氏宗族的男兒不論嫡庶。都要參加科舉,隻能考中舉人,才會被宗族承認,開祠堂入族譜,以後得以以魏氏自居,而那些天生對科舉不敏感的魏氏子孫會有什麽下場呢?一率趕出去自謀生路。魏氏對外不承認他們的魏氏子孫的身份,如果是嫡子還好,還有母親的嫁妝可以貼補一些,如果是庶子,那麽對不起。自求多福吧!

這樣嚴格的族規,也教育出一大批魏氏的優良子弟,每科考試,都會有幾名魏氏子弟中舉人,中進士,這其間,還出過那麽兩次一甲第二名榜眼,魏氏宗族繁榮了近百年。

這樣的家族,真真的往來無白丁,如果能搭上關係,這麽多七大叔八大伯的提攜,前程肯定能有個奔頭,女兒是不愁嫁的,稀奇就稀奇在,魏家的女兒,全是嫡出,庶出的一個也沒有,讓想跟魏家聯姻又苦於身份不夠的,隻能望魏氏大門而興歎了。

相比較嫁出去的魏氏女兒好結姻緣,魏氏正經出仕的子孫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卻是千難萬難,因為魏家有祖訓,嫁入魏氏宗族的女子,除非死亡或者被休,是絕對離不了魏家一步的,等於是這個女兒嫁進門後跟死了沒有兩樣,門當戶對的人家,女兒都是金尊玉貴嬌養長大的,哪裏能容忍嫁女兒跟死女兒一樣?所以魏氏子孫娶的妻子身份大多寒微,對魏氏有所求。這樣一樣,為了避免見識淺薄的女子教歪了子孫,魏氏的子孫從出生那天起,不論嫡庶,都被統一抱起放到前院由專門的夫子從小看著教養。

不得不說,魏氏的這一套雖然不盡人情了些,卻也保證宗族順利繁衍生息下來,現在雖然隻是小鎮上的普通住戶,但比那些早已經尋不到後人的家族要好太多。

以上這些,都是文沫在本縣的地方誌裏找到的內容,從地方誌不算太厚,可是卻花費了不少筆墨寫魏氏宗族這一點可以看出,魏氏在當地的影響有多大。

開車到離縣城四十公裏的鄉鎮政府所在地再往東行十幾裏,便能看到一處老舊的院牆沉默地矗立在路邊一裏路的地方,院牆仿佛一眼望不到頭,將半個村莊都包圍其中,這裏就是魏氏宗族的老宅了。解*放以後,老宅也被周圍的無*產*階*級人民占據了大半,隻剩下原來魏氏宗族的祠堂位置,因為過於偏僻陰森,魏氏子弟才得以有個棲身之所。

走得近了,才能看出遠遠望去略顯滄桑的院牆上補丁林立,而且補得東一塊西一塊淩亂不堪,問過村裏人才知道,原本文*革時期這些院牆都是要拆掉的,這麽好的青磚用來建院牆實在浪費,後來那些熱血沸騰的人真的開始拆牆,直到另一撥紅*衛*兵小將們來爭搶地盤,兩撥人忙於打架,才讓這些牆最終幸免於難。但到底是被挖過,文*革結束後,在當地政府的支持下,村民對院牆進行了簡單的修補,之後院牆更是被當作清朝遺跡保存下來,直到今日。

從當地村民嘴裏,文沫有幸得知了魏氏的人將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一直傳承下來——當然,因為人數在經曆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文*革以及計劃生育還有一夫一妻的種種磨難後實在少得可憐,所以考不上科舉就不承認子孫身份的規矩卻是沒有了,就算這些人想有,也得有科舉給他們考啊。

魏氏的人偏安祠堂一隅,除非必要,不與外人來往,滿打滿算,隻剩下三十餘人。這三十多人,就靠名下分的口糧地和賣老祖宗留下的舊東西過活,日子過得可憐。他們固執地像不肯從樹上下來的猴子一樣,拒絕接受新的生活方式,還一心念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一心啃著八股,幻想著有一天他們還能被這個社會接受。

得知文沫和李響嶽要去魏家了解情況,有幾個好心的老村民連連阻止他們:“魏家的人都邪得很,去不得去不得。”

“兩個娃娃不知輕重囉,那樣的人,就放他們自生自滅吧,反正他們也都活不長,你們幹嘛還去自討沒趣。聽老兒一句勸,回去吧。”

村民們對魏家人諱莫如深的樣子反倒勾起了文沫的興趣:“爺爺,您把您知道的關於魏家的事都跟我們說說行嗎?我們隻要得到想知道的東西,自然也不會去魏家了。爺爺,你幫幫忙吧,我們也是上麵有命,不來不行啊,我一個小女娃,聽你這麽一說也怪害怕的。”

李響嶽在一邊聽著文沫稱自己為小女娃,沒忍住笑出聲來,接到文沫掃過來的眼角,連忙以手握拳放到嘴邊,愣是將笑聲變成咳嗽聲。

“女娃娃,我告訴你,魏家祖上不知道做過什麽惡事,他們族裏的成年男丁都會早亡,據我們分析,他們是中過邪~”老大爺壓低嗓音悄悄地對文沫說:“魏家祖上都很會讀書,考上進士的不知凡幾,但是他們族裏做到大官位的卻沒有幾個,你知道因為什麽嗎?就因為他們大多正值壯年就死了,老頭子也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我祖祖爺爺還曾經給他們魏家當過長工,他住的地方,有的時候晚上就能聽到女子的哭聲和慘叫聲。”

文沫裝出很害怕的樣子,心下卻想,這老爺爺說的話有幾分可信。作為一名優秀的心理專家,文沫從上大學一開始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要輕易對你聽到的任何證言證詞下結論,即使它再荒誕,也要分析這些證言後麵隱藏的真相。

所謂空穴不來風,老爺爺的話肯定也是有一定根據的,魏氏宗族內一定有它的秘密所在,不然也不可能表現出對外界如此強烈的排斥反應,這個秘密,魏家傾一家之力想要保全,寧可在家窩著餓死也不願離開家。文沫想要從他們嘴裏得知這個秘密,談何容易?

ps:

今天更晚了,對不住大家,感冒發燒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