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我吧,殺了我,你們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那夥人,他才不會管我的死活的。”朱瑾已經想通了,既然此事不能善了,倒不如光棍一回,還能保護幾分尊嚴了。

“你不要騙我們,誰不知道你們是一夥的,”宋濤手中的火折子仍在舉著,不屑一顧地說。

“我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必要騙你們呢?”朱瑾苦笑著說,“以時祥那小子的膽子,他手下的人估計也沒有那個膽來殺了我,但是,如果我死在了你們的手上,他們是巴不得看到的。因為隻要你們殺了我,他們趁亂就把你們給殺了。然後,他們告訴我大哥說,他們幫我報了仇,你說我大哥會不會信呢。”

彭劍鋒一想還真的有這個道理,隻要他們一口咬死,自己還真的要替時祥的人背這個鍋了。可一想到這小子殺死了段瑞和小玉,他仍忍不住義憤填膺。可是,他也知道,若是他放了朱瑾的話,他和宋濤也是脫逃不了的。如果胡小虎他們都在城外倒還好辦。可是,現在都被人家關進城裏來了,彭劍鋒一時兩難起來。

對於自作主張將他的兵帶過來的小青,他現在不知道是表揚它好還是批評它好。不過,現在自己的人都在一塊了,總算沒有方才那麽勢單了。

情形也正如朱瑾說的那樣,圍著他們的那夥人,並沒有向他們進攻,隻是緩緩的向他們逼近。他敢斷定,隻要他真的殺了朱瑾,他們那夥人一定會一擁而上殺了他們。

說來倒還是要感謝時祥啊,這家夥將他們的火藥神化了,讓他的手下們現在也不敢對他們輕舉妄動,場麵一時僵持下來。

“先退回府裏去,”彭劍鋒當即有了決定。

畢竟這裏是袁城,是朱瑾的地頭,而他們都是外來客,人數比人家還少 。隻要有一個閃失,他們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彭劍鋒知道,外麵的人在等,他也在等。可是,外麵的人可能有援兵,可是他們就隻有他們自己這一百多個人。他們想要脫離險境,除非有奇跡出現。

彭劍鋒更奇怪的是,時祥從海州離開的時候,也不過帶走了不到一千的人,可現在的彭城城內,到少有幾千個人吧,那朱瑾的人在哪裏呢。就算時祥的人巴不得朱瑾去死,可朱瑾自己的人應該要來救他啊。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府衙外麵的大街上,立即響起了廝殺的聲音。

“這又何必呢,”朱瑾苦笑著說,“這樣算來,不過是三敗俱傷的事情。我是得不到好處,可是你呢,就憑你們這幾百個人,能不能活下去還難說呢。再說,仔細想想,我和你似乎沒有仇啊,你的仇人都已經被你掐死了。”

彭劍鋒一想,也對。他和朱瑾萍水相逢,本就無怨無恨啊。想到此處,不由放鬆了些掐在他脖子上的手道:“外麵打鬥的,是你的人?”

“應該是吧,”朱瑾想了想道。被彭劍鋒鬆開之後,渾似沒事人一樣的,徑直搬了個板凳坐了下來,一邊還不時的揉一下被彭劍鋒掐痛的地方。

胡小虎作勢想要繼續綁著朱瑾。

“罷了,算了吧,”彭劍鋒擺擺手製止了胡小虎魯莽的動作,身子前傾,真誠的望著朱瑾,“你說得對,我和你確實是無怨無恨的,你看看,現在該怎麽辦的好?”

“也罷,到了這一步了,我也沒必要藏著掩著了,”朱瑾長籲了一口氣道,“若是我有那麽多的人,哪至於會找你要人啊,派出去了,都被我大哥抽去打秦宗權去了。”

邊說著,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上了,一點都沒有階下囚的自覺性。

四周都是彭劍鋒的人,他倒不怕他使詐了,他也拿過茶壺,用茶水將茶杯衝了一下,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可是,就算他再口渴難忍,也當即吐了出來。有花椒的味道,不有鹽的味道,還有一些不知什麽東西的味道,反正就是沒有茶葉的味道。

“怎麽了,這茶不好喝麽?”朱瑾疑惑著問道。

“這根本不是茶葉的味道,”彭劍鋒一點也不客氣,又想起了當初在李康府中,喝著李康泡的茶的那一幕了,“茶葉,除了炮製的方法略有不同的話,喝茶,還是講究原滋原味的好。這茶水,早就不是茶的味道了。”

“哦,想不到彭兄弟對茶道還頗有研究,改日有機會了,還得向彭兄弟討教才好。”朱瑾輕笑著,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到二人不久前還箭弩拔張的一幕,還以為他們是相識多日的老友在談笑一般。

“無妨,希望能有這個機會。”彭劍鋒尷尬的笑著。如果真的象朱瑾說的那樣,那這真的隻是誤會一場?

“想不到,中了時祥這小子的奸計,被他當他槍使,想要詐你一下,你倒也真的膽大,就隻帶了幾百個人來交差。你想我能不生氣麽。因此剛才便想給你一個下馬威了。”朱瑾想起之前的種種,未免也有些尷尬。

“可沒有想到,這時祥的人也不是鐵板一塊,看來,他這手下,也有另有異心的人,要不然,你都殺了時祥了,他們都沒有一個叫要替時祥報仇的?”朱瑾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似乎也是在向彭劍鋒商討對策。

“看來,時溥當初的手下人雖不多,水還挺深啊。”彭劍鋒若有所思的說道。

時溥的手下若當初是鐵板一塊,那當初他去勤王攻打黃巢的時候,也就不會走到滎陽就打道回府了。就是說,除了時溥外,一定還有一股時溥不能完全掌握的力量,讓他不得不屈從。而彭劍鋒突然的射殺了時溥之後,無疑給了那位夥計冒頭的機會了。

信息,還是信息不對稱啊。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幾個月以來,彭劍鋒感覺自己就象兩眼一抹黑似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當然,他對這段曆史雖然也了解一些,但史學家們不可能記載這些小人物的軼事,他們的筆墨,更多的是在朝堂之上了。彭劍鋒感到,他對這個時代,還是知道的太少了。他已經暗下決心了,一定要建立自己的信息網絡才是。

“可不是麽,我帶來的人,也隻有不到五百人,希望他們能撐住吧,要不然,這彭城可是時溥兩兄弟經營了幾年的地方,我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有多少人。”朱瑾無奈的搖搖頭,“或許,我們該坐下來談談,或許我們能有合作的機會。如果我們能解決眼前的困境的話。”

“好吧,”彭劍鋒點了點頭,向朱瑾伸出了手。朱瑾愣了一下,也伸出手來,兩個男人的大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兄弟力氣不小啊,剛才差點沒有掐死我,”朱瑾心有餘悸地說。

“剛才多有得罪了,”彭劍鋒尷尬的笑笑,“兄弟是朱瑾,剛才聽起兄弟說你大哥,不知你大哥是哪位?”

千萬不要是朱溫就好,這時代姓朱的人不少。若是朱溫那個**兒媳婦的家夥,彭劍鋒發誓一定要和他們保持距離的。

“我大哥叫朱瑄,”朱瑾驕傲地說道,似乎又怕彭劍鋒不相信,又耐心的解釋道,“要不我會來這裏呢,想不到朱溫那廝會向我大哥求助,讓我大哥幫助他攻打秦宗權那小子。這不,讓我認識了兄弟你。”

彭劍鋒的腦海飛速的運轉,不過,隻要不是朱溫那個變態就好了。他記起來了,這位朱瑄之後還和朱溫反止了,這麽說,應該是自己能爭取的人了。一時露出了沉思之中。

“怎麽樣,兄弟,若是跟著我們一起幹的話,趁著朱溫現在還器重我哥的份上,我讓他賣個情份,幫你要下彭城這個地方,讓你當了這彭城的節度使。反正時溥死了之後,這彭城一時半會也還沒有主人。”

“這個?”彭劍鋒再度陷入了沉思。若是真的能實現這個願望的話,無疑他在這個時代就擁有了合法的名份了,就算是招兵,也算是有官方的關係了。可是,朱瑾的話值得信賴麽。

“兄弟不忙著做決定,我看城內的戰鬥,一時半會不會結束的。”朱瑾不以為意地說,“這大半天下來,我也餓了呢,兄弟若是不介意的話,後院中有米有菜,咱們吃飽喝足了再來再來商議?”

“是哦,朱兄弟不說,我都差點忘記了,我也餓了呢。”彭劍鋒立即覺得輕鬆起來,“罷了,朱兄弟先安坐著,我讓我的人先去準備飯菜先。”

天色已經有些黑了,城內是他的人和時祥的人在拚殺,可朱瑾渾似沒事人似的,彭劍鋒此時也不得不佩服起他的大心髒來。

飯菜很快準備妥當。朱瑾沒心沒肺的吃著,似乎外麵的事情和他毫無關係。

天即將大黑的時候,突然聽到城門處一陣陣歡呼聲,然後,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向他們跑來,再一刻,就聽到一熟悉的聲音吼道:“宋濤,你在哪裏,大人還好麽。”

“陳大哥,我在這裏呢,快來,我們沒事呢。”宋濤愣了一下,這時才想起來要放下手中的火折子,急不可耐的打開了府門。

當見到陳永福那風塵仆仆的神色,在他之後,是劉大貴那張憨厚的臉,彭劍鋒更加納悶了:“你…你們是怎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