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龍雙目微闔,勉強壓抑住心底的苦澀之意,臉上的疲憊之意更濃,有氣無力繼續向姚千落問道:“不知姚卿是否已經把那……‘叛賊’之弟繩之於法?”
“稟皇上,臣本已出動左前鋒鄭東輝前去捉拿賊子,就在已經成功之際,星曜學府突然出手,救走洛青陽不說,鄭東輝也是死於他們之手,請聖上為臣主持公道!”
星曜學府……
楚衍龍原本灰敗的眼神散發出幾道精光,死死盯著姚千落,扶住龍椅的手也在逐漸用力,心裏不斷呐喊:“姚千落,你們到底要把朕,逼到什麽程度!”
以他的帝皇心思,一眼便知姚千落是以其子之死,來逼迫自己與星曜學府的人對上,好從中獲取利益,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可……
楚衍龍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體狀況,一種無力之意陡然湧起,“以朕如今的身體狀況,又能做些什麽呢……”
緊繃的雙手漸漸放鬆,他閉上雙眼,問道:“不知姚卿想朕如何做?”
“請聖上與星曜學府談判,讓他們遵循院規,不得插手世俗王朝之事!”姚千落不卑不亢道。
楚衍龍手指不斷敲打在龍椅扶手之上,似在思考著什麽,片刻後,他緩緩出聲問道:“太子,你也是星曜學府的學員,說說你的想法。”
一位年輕人龍行虎步從隊列中走出,他相貌清秀,眉宇間流露出一股高貴與從容,與龍椅上的楚衍龍有著六分相似,隻是那股蓬勃的朝氣是楚衍龍所不具有的。
太子楚淳向楚衍龍行了一個君臣大禮,沉吟道:“父皇,當年洛紫霄勾結外賊,欲害我大慶,幸虧姚將軍心如明鏡,及時發現洛紫霄的陰謀,我朝才得以免受災難。”
“而如今,姚將軍長子被殺,幼子被廢,這兩件事都與那洛青陽有關。姚將軍為我朝立下赫赫功勳,為我朝開疆拓土,其功之大,自大慶建朝以來,乃第一人!那洛青陽竟如此陷害忠良之後,想必他與他那逆賊大哥一般,是一個不忠不義之徒!”
“此賊天賦與洛紫霄如出一轍,若是讓他成長起來,日後又是一個洛紫霄,必會禍亂朝綱!此事,萬萬不能再次拖延!”
“請父皇下旨,務必斬殺此獠,以正我大慶清明!”
“請聖上下旨,斬殺此獠,以正我大慶清明!”
嘩嘩嘩。
文武百官同時下跪,響應著楚淳的請令。
楚衍龍心中一跳,“不知不覺中,你已成長到這種地步,為父是該開心好,還是傷感好?”
“慢!太子此言差矣!”
一道清越的聲音響徹大殿,他身穿紫色鑲金褂,還佩戴有亮銀禦帶和玉帶,年紀雖大卻絲毫不顯老態,神態間散發出一種溫潤而儒雅的氣息。
正是當朝宰相許清源。
“此事老朽已有所聞,一切乃姚將軍愛子先挑起事端,大有以身份,實力尊卑強欺洛青陽之意,洛青陽隻是出於自保予以反擊,何錯之有!修行一途本就殘酷無比,不是你殺我便是我殺你,絕無被人欺到頭上卻不還手之理,修行者之鬥,全憑本事,生死各安天命!何故會提升到禍國殃民之罪上!此事不妥!”
“姚將軍暗自調動軍隊,對一個少年動手,偷雞不成蝕把米,殺人不成反被殺,如今一計不成再生一計,現如今竟想用皇上之手,去挑戰星曜學府的權威,誰才是不忠不義之徒,一目了然!”
“還有一事,洛紫霄叛國一事疑點頗多,他當年曾為大慶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如今紅口白牙嘴唇一碰,便將他安上那莫須有的罪名!說出去,豈不是為人恥笑!”
“慶豐二十八年,敵國奸細秘密滲透我朝,綁架包括老朽在內的數十位官員以圖要挾朝廷交出上千裏封地,最後是洛紫霄頒發星辰令,協同幾位星曜學府天驕,闖入敵國進行營救,最終我們無一人傷亡,全部安全回國!”
“慶豐三十一年,慶與大河兩國交戰,敵方100萬大軍,我朝準備不足,隻得40萬大軍出城迎戰,雙方實力懸殊,大慶正要覆滅之際,又是洛紫霄,孤身一人潛入敵方主營,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最終扭轉戰局。”
“這些,在座各位忘了,我許清源不會忘!”
“就這樣一個萬人敬仰的英雄,為何會何故叛國?若要判,當年他為何不判?他若要判,我大慶朝如今還能存在否!?”
“如此種種,請皇上明鑒!”
嘩!
此言一出,大殿之內一片喧嘩,曾經那數十位被洛紫霄營救過的官員臉色變得不自然,甚至有一絲絲愧疚浮現在臉上,隻是因為某種原因,他們不敢像許清源一般如此大膽站出來為那個年輕人正名。
其餘一些與洛紫霄沒有太多交集的官員更是紛紛怒罵起許清源,說他是非不分,包庇叛賊,定是與那洛家兄弟有著不可告人的密謀之事。
許清源立身於大殿之上,昂然而立,神情嚴肅莊重,並沒有被百官的幹擾所動搖,他依舊與楚衍龍雙目對視,眼神清澈堅定。
“當日你救我性命,今日我保你弟安全!你為大慶立下的功勞,我許清源始終銘記於心!我知道當年有奸賊謀你性命,毀你名聲,我許清源非同流合汙,趨炎附勢之人!”
“哪怕這大殿上文武百官都忘了你的功勳,但隻要有我許清源在,無一人可滅你過往英雄事跡!”
“這是我許清源對你的承諾,也是對我自己的承諾!”
楚衍龍看著許清源這位自己最為信任的大臣,一陣複雜之意湧起,“這麽多年,你這老頭還是這般頑固……”
“許相!莫要顛倒是非,混淆黑白!洛紫霄一事乃本將軍親眼所見,黃明忠的口供如今還放在本將軍的案卷之上,許相若是不信,盡可前來查閱!”
“洛青陽聯合奸賊謀害我兒,我身為一個父親,莫非連為兒子報仇的資格也沒有麽!”
“星曜學府不遵守諾言,隨意插手我朝之事,圖謀不軌,我身為臣子,請求聖上與他們周旋,何錯之有!”
姚千落虎目圓瞪,怒聲大喝。
太子楚淳也是義正言辭,“許相,我知道洛紫霄曾救你性命,你對他感恩戴德無可厚非,但有國才有家,你莫要因恩情而誤了國事!”
“洛青陽出手毒辣,害我朝將軍之子,以他這陰狠的心思,一定會不問是非黑白,便把他大哥的死歸咎我大慶,到時若讓他成長起來,與鄰國奸賊勾結,再學他大哥那叛國之事,這後果,誰來承擔!”
許清源憤怒揮了揮衣袖,大怒道:“一派胡言!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看你們就是心生妒忌,才會行那苟且之事!當年的洛紫霄是如此,如今洛青陽也是如此!”
“夠了!”
楚衍龍怒然大喝,隨即又是一陣重重的咳嗽。
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旁邊的公公趕緊上前為他順氣,大殿之上一時落針可聞,寂靜無聲。
他閉目思索一會,旋即開口道:“上官,你即刻前去星曜學府,告訴他們,我大慶王朝之事,還輪不到他們來插手!”
一直站在楚衍龍身旁的公公馬上點頭應是。
他正是大慶皇室最強者,上官楚,任大貂寺!
“皇上!”許清源焦急大呼。
“此事朕已決定,莫要再說。”楚衍龍仿佛極累,閉上眼睛不再理會許清源。
“皇上聖明!”姚千落與楚淳眼中大喜過望,雙雙跪伏在地,二人對視一眼,都是露出一股陰厲之意。
“洛青陽,你一定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