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瑤聞言,不禁有些沉默。
她知道北堂煜自小便經曆的與常人不同的經曆。
“之前,還一直都沒有問過。王爺失明二十多年的雙目,如今看見了,是什麽樣的感覺。”
白洛瑤一直就沒有怎麽關心過他,他卻一直在關心著自己。
北堂煜倚在冰涼的石壁上,冷峻的臉隨著藥粉藥效的發揮,逐漸的不再那麽發疼了,他便神色緩和了幾分。
“本王能看見,是你的功勞。本王自睜眼恢複清明,所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你。”
他沙啞的聲音響起,望向她的方向。
白洛瑤摸了摸耳朵,道:“區區小事一樁!隻要王爺能看見了,就是好事!”
山洞裏很寒冷,但是火堆照亮的火花,能使人的身體暖和一些。
北堂煜薄唇低啞啟道:“瑤兒,過來。”
白洛瑤“嗯?”了一聲,看向火光照亮他俊美的臉。
他啞啞道:“到本王身邊來。”
她距離他有一米多。
白洛瑤不知曉他想要做什麽,於是便坐過去,道:“你怎麽了?身上哪裏疼還是……”
北堂煜卻扯過她的手腕,將她帶進了他堅實的懷裏。
一陣溫暖與遼闊的安全感襲來,她有些怔怔的雙手抵在他的胸口前,不知所措。
他隻是這樣抱著她,啞啞道:“冷。”
白洛瑤隻是由著他緊緊摟著自己,她啟聲道:“……冷嗎?”
她知道,受過傷,流血過多的人,極是怕冷。
北堂煜現在受傷嚴重,是因為自己。
白洛瑤的雙手便緩緩放在他的腰際上,遲疑道:“……可我身上,還不如火堆暖和。王爺,要不要考慮下去火堆旁暖暖?”
他的喉頭滾動了一下,溫熱幾分。
北堂煜暗啞道:“別動,本王抱著你便好。”
白洛瑤便一動不動,感受著他的呼吸聲,縈繞於耳旁,他背對著她,卻灼灼閃動的漆黑眸子。
“以後。”他啟聲道。
她便微微抬頭,疑惑道:“以後什麽?”
北堂煜的骨節收緊,道:“不要讓任何人,抱你。”
他想起北堂修,喚她娘子,並抱住她的情景,骨節隱隱泛白。
白洛瑤也有畫麵感了,隻要他在的時候,就會將北堂修從她身上扯開。
她沉默了一會兒,無法回應這個話茬,於是便岔開話題,說道:“此次事件,我疑心是八皇子的人做的。梁兄命人查過,那日太子生辰宴,隻有八皇子的人從宮外請進來樂師。也隻有這樣,宮外的人才能混進來,有機會下手!”
北堂煜冷笑一聲,道:“北堂丕,狼子野心。”
白洛瑤便緩緩的從他懷中離開,看著他,道:“王爺也認為是他?”
她在火堆邊伸手烤了會兒火,他屈起單膝,淡淡道:“隻有他,才敢在宮外私藏火油。”
八皇子北堂丕,這些年一直與宮外的江湖中人有所牽扯,甚至暗地裏在做些不知名的交易。
白洛瑤便有些惱怒,道:“這個八皇子,真是嫌自己命不夠長!私藏火油都已經是重中之重的大罪了,他還與江湖中人勾結!”
隻是,想要刺殺她的與刺殺太子殿下的,都是八皇子派的人麽?一個是用毒箭,一個是用毒刀。
北堂煜淡聲道:“不是同一個人。北堂丕雇髒買凶,會分成兩批人。以防被追查到線索。瑤兒,你在宮中打聽之時,已然被盯上,故而會遭此一劫。”
白洛瑤遲疑的點頭,她沒想到,讓梁兄作為大理寺的人去打聽都沒用,最終結果還是打草驚蛇,影響到了自己,可見宮中也到處都是眼線!
是她大意這一點了,這個八皇子真是心機叵測,防不勝防!
“我們若是回去了,這火油沒有證據,也不能證明是八皇子私藏的。”
白洛瑤覺得可氣,北堂丕是做足了功夫的,若是事情捅出來,他完全就可以推托給江湖中人,與他則半點關係都無!
北堂煜淡淡注視著她倔強惱意的秀臉,不由得神色舒緩,唇角微勾了勾。
她無意間瞥到了他的笑,待還沒細看的時候,他就已經斂了笑意。
恍恍惚惚,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白洛瑤說道:“王爺就應該多笑笑,成日冷冰冰的可不好!”
北堂煜望著山洞外的夜色,大約已經是四更天了。
他摟過她的腰身,她整個人就又回到了他的懷中,他的大手撫上她的青絲,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白洛瑤抬眼看了眼,他的雙眸闔著。
有個可以當枕頭的人,何樂而不為?
她索性安心的靠在他的胸膛,想象著自己躺在榻上枕著枕頭的安全感。
他身上淡淡的木香襲來,白洛瑤睡得很安穩。
朦朧間,白洛瑤整個人都扒拉在了他的身上,將他抱住,似八爪魚一般纏著。
北堂煜擰了擰眉,夜半時忽而覺得有些窒息,低頭一看,她正將他渾身都纏著,雙手摟住自己的脖頸。
“……快,下去看看!北堂煜那麽能耐,我就不信他能甘心跳崖!這地下一定有崖洞,絕對不能留活口,必須殺之!”
上頭的人聲清晰的傳來,北堂煜一陣冷冷的氣焰散發。
他將懷中熟睡的人兒放置一旁,起身捂著自己的傷,準備迎敵。
瞬間,從上而下借助攀岩之物釣絲的人,來了幾個,果然發現了崖洞,當一人進入後,便被北堂煜殺之,來人發出“啊……”的慘叫聲!
白洛瑤從夢中驚醒,立刻握著自己的毒針,猛然起身。
沒想到八皇子的人如此狡猾,竟追到了這裏!
源源不斷的有人下來,想要置他們於死地。
白洛瑤憂心忡忡,北堂煜現在受了重傷,他們又人多勢眾,他們不能在此多耽擱,得想辦法上去才行!
“王爺,我們先上去!”她喊了聲。
沒成想,一人便盯上了,快速挾持了她。
“別動!動我就殺了她!”來人將白洛瑤挾持到崖洞邊,隻半步,便能跌下深淵。
刀就架在她的脖頸上,已經擦出血傷。
北堂煜立刻停止與他們的打鬥,漆黑的眸子皺縮,冷沉道:“放開她!”
白洛瑤見機,快速將銀針刺向身後的人,可那人卻隱忍著劇痛,抓著白洛瑤就直直的跳了下去,同歸於盡!
“……瑤兒!”
趁著他分心的時候,不知是誰偷襲,一把劍刺入他受傷之處。
北堂煜隨之一塊掉下懸崖。
***
河流很急,兩人不知被衝到了哪兒。
第二日,白洛瑤醒來的時候,手指微動,睜開朦朧的眼睛,她第一反應便是找北堂煜。
她撫著渾身酸痛,好在這懸崖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深,掉下來的時候剛好在溪水裏,溪水的水不深,隨著水流將她衝了一夜,不知飄到了哪去。
她四處找尋北堂煜,發現他就在自己的不遠處,白洛瑤著急的便上前去,看見他腹部的刀子,因為這刀子阻止了鮮血的流淌速度,致使他還有一息尚存。
“王爺。”白洛瑤喚了聲,並將他帶入法醫室手術台。
她以麻醉藥先麻住了他的局部,而後便將刀子拔了出來,鮮血流淌的瞬間,她以藥物止血,並大汗淋漓的為他包紮。
一個時辰的時間,白洛瑤處理完他的傷勢,又從法醫室拿來儲存的軍糧,喂他吃了些,又給了他水喝,讓他不會因為身體裏的空虛而死。
法醫室裏很暖,她將被褥為他蓋上,就守在一旁,等待麻醉的失效。
“北堂煜。我何德何能,值得你為我死。”
白洛瑤將手放在單膝上,坐在手術台邊。
北堂煜的薄唇蒼白,他的俊臉也無血色。
她守著他守了兩個小時,在麻藥快失效的時候,將他帶出了法醫室,便尋著一個暖和的山洞進去。
白洛瑤在他身邊烤火,讓他暖和一些,她道:“我不知道我們這是到了哪兒,但直覺告訴我,這裏的地方地質有些不一樣,我們很有可能到了別的地界。這裏不是南都。”
山洞上的露珠滴落下來,落在北堂煜深鎖的眉心。
北堂煜緩緩睜開幽黑的雙眸。
“……你醒了。”白洛瑤以綠色的草葉裝了溪水,遞到他的唇邊,讓他飲幾口。
他的聲音沙啞,道:“你還活著。”
醒來的第一句,不是自己還活著,不是這是哪兒,還是,她還活著。
白洛瑤低下頭去,道:“我們都還活著。慶幸我們福大命大。”
她將自己從外麵抓來的蛇給剖了,眼下做成了蛇肉,遞給了他。
北堂煜勾了勾唇,道:“瑤兒,尋常女子都怕蛇,你不怕麽?”
白洛瑤卻是輕鬆一笑,道:“有什麽好怕的?應該說蛇怕我吧!”
她抱著雙膝,半撐著頭,看著他。
被她注視著,北堂煜眸光灼灼道:“為何如此看著本王。”
白洛瑤笑道:“看你好看。”
深邃如雕刻的五官,俊美妖異,世上第一好看的男子,在她麵前,她看不夠。
北堂煜瞥了她一眼,抿唇不言。
白洛瑤便道:“好了好了,開玩笑的。我是在想,你為了我豁出性命,流落在此。你可是堂堂的尊貴的王爺,因為我,值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