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內,終究又恢複到往日的熱鬧之中。
白洛瑤與北堂煜在府衙打點了下,等新來的知府李仁從京城過來,上任之後,他們便打算回京了。
李仁是個好官,為人公正清廉,白洛瑤也能放心許多。
正當在府衙門前,李仁送白洛瑤與北堂煜回京的時候,忽而有名捕頭神色匆匆,疾步的趕了過來,說道:“大人!不好了。”
白洛瑤正上馬車的腳步頓了一頓。
李仁問道:“什麽事不好了?慢慢講。”
捕頭倉皇稟道:“回大人,城東的葉老將軍無故在府中被害!他的女兒甚至還……還被……”
李仁不解道:“是哪位葉老將軍?”
“是曾追隨先皇出生入死的葉刑天老將軍!他的女兒葉恬,不幸遭受凶手侮辱致死……”
捕頭回想起那場麵,饒是他辦案多年,也沒見到過那等不堪入目的場麵!
李仁驚詫的說道:“快些帶本官前去葉老將軍的府邸!”
說罷,便腳步匆匆臉色發白的就走。
白洛瑤對遲疑的北堂煜道:“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北堂煜道:“此案交給李大人就好。瑤兒,我們還是早些回京為上。”
她不由得皺起秀眉,說道:“可是我不放心。李大人曾經是在京城的縣衙裏做的縣丞,因為人手或缺,將他調來金陵城擢升知府,辦案的經驗想是欠缺。”
“瑤兒若是不放心,那本王且陪你過去一趟看看。”
他扣住她柔軟的腕子,將她帶上馬車裏。
半個時辰後,馬車抵達城東的葉府。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傳了出來,白洛瑤皺起秀眉,提步走了進去。
北堂煜注意到府外有一人從馬上下來,慌慌張張的身形似風一樣,起先跑向那大堂裏去。
隻見大堂內,正躺著兩具屍體,一男一女。左邊的是葉老將軍,右邊的是葉父的小姐。
李仁對捕頭道:“快些去府衙召仵作過來驗屍!”
捕頭正轉頭,就看見白洛瑤,道:“白大人……您怎麽來了?”
白洛瑤啟聲道:“不用去傳仵作了,我來看看!”
北堂煜幾步提靴走上,淡淡的掃向那抹從府外進府的身影。
隻見一名衣著華貴,一身青衣的男子踉蹌的後退,眼眶充紅,拳頭狠狠的砸在地上,他跪在屍體的麵前,道:“父親,妹妹……我一定會查出害死你們的凶手!”
“老爺,老爺不要啊……”
身旁站著的眼睛都哭得紅腫的婦人,便是葉老將軍的發妻正室,而另外一幹,約莫有四五個穿得花枝招展的,便是妾室,也在嚶嚶啼哭著。
白洛瑤檢查屍身的渾身,皺眉道:“葉老將軍身上,並沒有一處受傷的地方。可疑的是,也沒有什麽傷勢。唯一的一些疤痕都是陳年的舊痕……”
李仁驚訝的問道:“那老將軍是如何離世的?”
她有些五味雜陳的沉吟道:“目前,看不出來什麽。一會兒帶我去看看第一現場吧。”
那青衣男子說道:“你可有認真檢查過了?”
白洛瑤反道:“自然,不信葉公子可以再複核一遍。若是找到新傷,便告訴我。”
青衣男子不信,便又在父親的屍身上查了一番,確實隻發現陳年的舊傷。
他匪夷所思道:“這怎麽可能……那父親是怎麽死的。”
白洛瑤皺眉道:“如果是五髒六腑的原因,需要觀看脈象。但眼下,已經沒了脈搏可以診斷。如若公子同意的話,我需要剖開屍體的內髒,查看。”
像葉老將軍這等習武之人,也有可能是會有很多“自死”的原因,不一定就是他人殺害的。但恰好老將軍的女兒遭人侮辱,這不是恰合,而是確實有凶手。
故而,需要她反複檢驗過才能確認事實。
一旁的夫人不樂意了,哭著道:“不行啊,還是給老爺留個全屍吧!”
“是啊是啊,給老爺留個全屍吧!”
一旁的小妾們紛紛懇求著。
而那位青衣公子,卻說道:“隻要能查出我父親死亡的原因,可以剖!拜托大人了!”
他對白洛瑤深深作揖。
白洛瑤點了點頭,而後又看向屍身旁的葉恬,她身上的衣物衣不蔽體,臉上都是巴掌的痕跡,脖頸上也都是掐印。
但這些都不能造成她死亡的原因。
等到檢驗女屍的時候,大堂內的所有男子都轉過身去,自覺的不再觀看,葉夫人甚至拿出簾布來遮擋。
不知過去多久,白洛瑤在一旁的盆水清洗手,用酒精消毒了下,而後對他們道:“葉小姐,並不是死於被人侮辱。”
“這。可是她……”
捕頭記得剛接到報案的時候,進去看到的場景就是葉恬滿裙子上都是血,衣裳淩亂不堪,臉上通紅清晰的巴掌印,胳膊和大腿上都是累累的痕跡。
白洛瑤確認無誤的說道:“若單看傷勢,如此惡劣的暴力的施暴,想必施暴之人在其過程中非常的慘無人道,這便會導致女子的某方麵受損甚至出血。可我方才已經檢驗過,葉小姐尚且還是完璧之身。”
在場之人,除了神情淡然的北堂煜之外,所有人都是麵露詫異之色。
葉青雲說道:“你這麽說,我妹妹不是被人侮辱而死的,那她究竟是怎麽死的?”
白洛瑤沉吟一聲,道:“她是咬舌自盡而死。”
葉恬的舌頭上有很大的患處,而且有幹涸的血跡,渾身除了些被人施暴的痕跡之外,其餘的最明顯的則是這咬舌自盡。
“你說我妹妹,她是自殺……”葉青雲踉蹌了幾步。
白洛瑤問李仁道:“李大人可有在附近查找到什麽可疑人等。”
李仁搖頭道:“等下官趕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分別死在他們的房間裏,應當是第一現場。下官命人在兩人的房中搜尋,除了淩亂的被褥,甚至沒有發現到足印。”
她思忖了一下,道:“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白洛瑤跟後就踏進了葉老將軍的房內,並起先就觀察窗子的地方,她問道:“葉老將軍死的時辰與葉小姐死的時辰相近,兩人皆是一個時辰之前離世。按照屍斑的程度來看,老將軍先死於葉小姐,但隻在一盞茶的功夫之間。很有可能,此次案件是同一個凶手。而且,既然是在密閉的房間裏,說明這是一場密室殺人案。”
白洛瑤在屋裏走動了幾步,而後問道:“投案人是誰?誰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
北堂煜早已將大堂內的人,全都帶了過來,相助瑤兒查案。
“說。”他薄唇有些冷意。
其中,在葉老將軍的幾個小妾裏,默默低頭走出來一個容貌清麗年輕的女子。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道:“是,是我……”
白洛瑤打量了女子一番,道:“你是怎麽發現的?你當時在哪裏,為何會發現到屍身。”
小妾聶氏,臉色有些通紅,道:“我當時就在老爺的房裏,後來老爺要喝水,我起榻去倒水,卻發現沒水了,丫鬟都被遣散走了。我便親自去廚房舀熱水。中途,夫人要我幫她看下煎藥,她買的那些衣裳,店鋪的小廝送上門來了,她去清點。我便看了一刻的時間,而後再回來的時候,老爺就……”
“那葉小姐的屍身是誰發現的。”她又追問道。
葉青雲對人群裏的人道:“說啊!”
於是,幾人在人堆裏搜尋著,你看我我看你。才有一個丫鬟哭著垂眸上前來,弱弱說道:“是奴婢發現的。奴婢去給小姐送茶點,就發現小姐……”
白洛瑤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何現在才肯站出來?”
丫鬟隻是蠕動著嘴,似是有難言之隱。
“方才你們所說的這些,我都會去查證。等我先解剖葉老將軍的屍身,再來調查。你們所有人都不得私自的出入葉府,等我來審訊。”
白洛瑤的眼神看向葉青雲,後者便叫了小廝去查證。
李仁便讓捕快們去把屍身抬到明亮的地方去,做準備。
出了房門,白洛瑤又去葉恬的房裏看了看,並了然幾分的走了出來,對北堂煜道:“我發現幾個疑點。第一,葉老將軍的房裏沒有任何掙紮的跡象,很自然也很祥和,而且老將軍身上也沒有外傷,唯獨手背上後背上有一些淡淡的指甲抓痕。第二,葉恬的房間裏的窗子處,有沾染的泥土,房內有明顯的掙紮,桌子、床榻、被褥,都是被迫的痕跡,簾子都被撕碎了。第三,小妾與葉恬的丫鬟,看起來都有難言之隱,我現在還知道她們在隱瞞什麽。”
北堂煜道:“若是葉老的五髒六腑也沒有問題,瑤兒以為,他是如何死的?”
白洛瑤沉思道:“若真是這樣的話,一則有鬼,二則……則是因為……”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耳廓微微泛紅了些。
他“嗯?”一聲,道:“因為什麽?”
北堂煜的眸子灼灼的凝著人兒。
她便臉上有些赧意,道:“……到時候剖了再說吧!現在說也是多餘的,介時你便知曉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