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阿守在人群中搜尋,卻是一點也沒有找到阿恒的蹤跡,他不免有些自我懷疑。
退回到原位的時候,他對白洛瑤搖了搖頭。
白洛瑤便與阿守到一旁好說話的地方,問道:“當真找不到?”
六十個人裏,卻一個也尋不到。
阿守說道:“眼睛是不能被改變的,我隻要看到阿恒的眼睛就能知曉是不是他。可現在顯然,這些人裏,沒有一雙是阿恒的眼睛。”
隻要有熟悉的人,任何一個人都能通過眼睛來辨認人。
白洛瑤觀察這六十個人裏,其中有兩個是老人。一男一女的宮人老人,一般是在宮裏做灑掃茅房的事情。
他們的皺紋密布,佝僂著腰。
其餘的便是年輕的宮人,大多十來歲,從身形看上去都不像是三十以上男子該有的形態。
白洛瑤問北堂煜:“會不會是宮裏的皇子們,或是達官貴人們,親自帶進宮的人。戶部沒有登記上。”
高官位權,不過區區帶進宮的人,一般不會被記錄在內。
北堂煜道:“或有可能。”
他命人去請大理寺梁玉。梁玉得到命令,便走了過來複命。
白洛瑤問道:“梁兄,這半個多月裏,依舊查不到線索麽?”
梁玉感到慚愧,便道:“……暫未。”
她摩挲著下巴。除非阿恒是換了眼睛,不然不可能會這樣。又或者是因為眼疾導致。
阿守在人群裏,走到一個老人麵前,那老人的眼神躲閃。
北堂煜注意到這一點。
白洛瑤便道:“你們都散了吧!”
原地的宮人們紛紛都被遣散。隻留下梁玉一人。
梁玉對北堂煜道:“淩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請王爺到在下的大理寺一敘。”
北堂煜下意識看了眼人兒,說道:“本王的王妃,一起去。”
白洛瑤怕他兩個為難,便說:“不用,我去找下公主,你們聊。”她便帶著阿守離開原地。城主阿守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殿裏。
“淩王爺,請。”梁玉領著在前。
“請。”
……
白洛瑤先去找了荀鶴,在荀鶴的小院坐了一會兒。
荀鶴給她倒茶,邊說道:“近日宮中小事不斷,但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到底是毒害太上皇的大事在先。嫂嫂可有眉目了?”
“有眉目。但找不到人。”
她握起溫茶,說道:“玉清骨與玉清花都被盜,盜的人叫阿恒,是城主身邊信任之人。此人曾在四十二日前,來到我們南漠宮廷。半個月多前,給太上皇下毒。這人,保不準還在宮裏。但偌大的宮廷,卻很難找到!”
荀鶴邊添了些茶水,邊說道:“我倒是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想告訴嫂嫂。”
白洛瑤眼睛一亮,問道:“什麽奇怪的事?”
原來,在三日前。荀鶴院子裏的靈獸沒有胃口,吃什麽喝什麽都吃喝不下去。荀鶴受太上皇的叮囑,要照管好靈獸。
若是靈獸一死,荀鶴也難辭其咎。
於是,荀鶴便去太醫院找了專門有獸醫經驗的醫者,那名醫者挺年輕,聽說是在宮外挖進宮來的,專門給宮裏的貴人妃嬪的寵物看醫。
“你覺得奇怪的點在哪?”
白洛瑤半撐起腦袋,看著荀鶴。
荀鶴便說道:“一般太醫院裏,都充斥著藥材的苦味。且每位太醫的身上都有很苦的藥材味道。但我所請的那位年輕獸醫,他身上卻有著一股非常濃烈的奇香。興許是他自己聞慣了那味道,沒有注意。但我卻格外敏感。”
白洛瑤琢磨著他的話意,便問道:“你有沒有問那太醫,身上的香從何處來?”
這確實很古怪。這種比喻就好比是,一個常年在茅房工作的人,身上卻有濃烈的香氣一樣,讓人產生怪異的心理!
荀鶴說:“我原本以為定是他當下沾染了什麽香氣所致,但連著三日,邀他來小院給靈獸治病時,都是這等香味。無法揮散。我對香味過敏,聞起來便覺頭暈。但又不好意思說。隻得撐過了這三日。”
白洛瑤莫名想起玉清花,那花的香味是很濃烈的。
“除了很香甜的味道,還有沒有類似酸酸的,有什麽東西腐壞了的酸味?”她繼續追問。
荀鶴說道:“這……不太確定。”
“年輕醫者叫什麽,我去看看。”
“豎旦。”
白洛瑤一撇眉,怎麽名字這麽奇怪?
她從荀鶴小院走了出去。路上,碰見了魏齊修跟公主。北堂嫣兒兩眼一閃,道:“我就知道你在這裏,王妃嫂嫂!”
果然她去了荀鶴先生那裏。
白洛瑤握過公主的手,笑說:“公主最近還好吧?”
“還好啦!魏侍衛陪著我玩兒,我心境開闊多了。”北堂嫣兒小聲問道:“聽說嫂嫂跟九哥從玉清國回來了,沒有帶回玉清骨嗎?”
白洛瑤說來事情複雜,簡單的對兩人道:“玉清骨被偷了,偷的人就在我們宮裏。是給太上皇下毒之人。”
魏齊修皺眉道:“這叫什麽事。”
北堂嫣兒恍然頓悟道:“所以你們帶回來的那個人,不會是玉清國的使臣吧?”
白洛瑤為了保密,隻好一點頭,隱瞞城主阿守的真實身份。
魏齊修道:“你跟淩王離宮的這段時日,刑部跟大理寺沒查到下毒的人。這事過去大半個月,現在皇上都快不重視了。”
畢竟這毒不是下在皇上身上,而是太上皇那。
白洛瑤問詢:“太上皇身子怎麽樣?”
魏齊修搖了搖頭,道:“太醫院的人去看過。要是這兩日,沒有玉清骨為引做解藥,怕是活不過兩日!”
北堂嫣兒問道:“王妃嫂嫂,你現在準備去哪裏。”
白洛瑤便道:“找凶手。”
“啊?”
北堂嫣兒跟魏齊修一對視,滿臉茫然。
知道事情前後,北堂嫣兒答應把自己從波斯那得來的寵物貓,遞給嫂嫂。白洛瑤在寵物貓上,用銀針紮了幾針,道:“事出有因,先委屈你了!”
她將寵物貓抱著,跟公主與魏齊修,來到太醫院。
太醫院的太醫見他來了,非常惶恐,白洛瑤道:“不必多禮。豎旦醫者在麽?公主的小寵忽而病了,我帶它尋獸醫瞧瞧。”
太醫道:“豎旦就在裏頭,臣帶王妃與公主前去。”
見到豎旦的時候,此人正以白色的布蒙著眼睛,身著一身白衣,兩旁的青絲垂落。他的手指如玉一般,正在輕撚著藥材。
這樣美好的場景,竟有些讓人不願打擾。
北堂嫣兒疑惑問道:“嫂嫂,他為什麽蒙著眼睛呀?是眼睛看不見嗎?”
魏齊修上前去,提醒豎旦道:“王妃與公主駕到,你還不去迎。”
豎旦慢條斯理的放下藥材,斂了斂袖,走上前去,半晌,他的聲音溫潤道:“臣豎旦,見過公主,王妃。”
白洛瑤打量著他,便道:“豎太醫的眼睛,是……?”
聞言,豎旦輕聲道:“年幼時便瞎了,眼睛畏光。故而以白布覆目。”
仿佛在說什麽輕描淡寫的事一樣。
白洛瑤便問:“為何不以黑布覆目?”
她記得,北堂煜之前在見到她之前,是以墨紗覆目。
豎旦便笑,道:“黑布顯得死氣沉沉,與我一身醫者白衣不符。加之,我雖眼睛已瞎,但還能大致感受到人形輪廓。若以黑布覆目,便是當真什麽也瞧不見了。”
白洛瑤走到他身旁,走近了些。
他身上的那股濃香的味道,傳了出來。果然如十七弟所描述的一樣。
北堂嫣兒說道:“那你就幫我的貓看看吧!”
豎旦便行伸手,白洛瑤把貓咪落在此人的手掌上。豎旦撫摸著貓的腦袋,為貓把脈。
白洛瑤無心的說了句:“豎太醫身上挺香的,用的是什麽香料?”
豎旦給貓把脈的手略微一頓,被她察覺。
豎旦便抱著貓,走到他擺弄藥材的地方,笑說:“隻是方才接觸了一些花藥。許是那時候,沾染上的罷。”
白洛瑤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她掃了眼他不遠處的花藥,走了過去,細細的聞了聞。花香的味道,並不濃烈。
北堂嫣兒問道:“可是你的眼睛是瞎的,能看好我的貓兒?”
魏齊修咳嗽一聲,提醒道:“公主。”
示意公主說話不能太直白了,還指望著人給醫好貓。
豎旦說道:“沒有關係。我給小寵醫治,不需要眼睛來醫。”
趁著豎旦將貓平躺的放在桌麵上,仔細的觸碰貓身,來檢查時。白洛瑤在他的這間單獨的太醫院裏屋裏,四處的尋覓著。
眼神輕掃,白洛瑤道:“之前未曾見過豎太醫。豎太醫是什麽時候入宮的?”
豎旦給小寵紮針在各個穴位上。
“臣約莫,來了有一個月多。”他說。
白洛瑤又道:“你為何要進宮?憑你的醫術,可以在民間醫治小寵。進宮規矩多。”
豎旦笑說:“臣本是一介行醫,隻是僥幸被南陽王殿下看中,帶進了宮裏來。為後宮妃嬪娘娘們的小寵醫治。”
“我記得皇叔對小寵過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白洛瑤挑著眉頭,問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