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北堂瑭攏了攏龍袍的袖口。

他啟聲說道:“你的事情,朕已經聽說了。白洛瑤,你可真是個厲害的女子。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你就已經連連破了兩個案子了,為朕分憂不少啊!”

白洛瑤望著居高臨下,高高在上的皇帝。

其實這皇上還算是挺不錯的,至少正直,不是昏君,賞罰分明。

“豈敢,小女也隻是做了該做之事,謝皇上誇獎。”

白洛瑤隻希望快點領完賞就出宮。

她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這裏處處殺機,步步為營,一不小心說錯了一句話,就是要掉腦袋的,更何況天子大多都是喜怒無常的。

沒準她哪句話說錯了,觸怒了天威,她不就完了?

北堂瑭很滿意的看著她,而後拂了拂袖,示意公公把給她的賞賜呈上來。

“這都是朕賞賜給你的,你若是覺得不夠,或者有什麽其他想要的,朕都可以給你!”

公公奉皇上旨意,將獎賞招呼幾個人給抬了進來。

白洛瑤聽皇上的意思,還以為就一個木板端著點銀子進來打發就行,沒想到居然還要那麽多人給抬進來?

宮人們將兩大箱子的東西沉甸甸的放下,裏麵都是些金銀珠寶以及綾羅綢緞之類的,自然還有真金白銀的賞賜,一並放入內了!

“多謝皇上!隻是這些都太貴重了,小女何德何能,能應承皇上如此厚重的賞賜!”

白洛瑤認為,國庫還沒有豐盈到這種程度吧?

北堂瑭讓她看過這些禮之後,便叫公公派人送到她的府裏去。

他說道:“朕都已經賜給你了,豈有收回的道理啊?白洛瑤,你知不知道你這次斷的案子,可是大案,這些禮,其中也有樓大人的心意!你就好好收著吧!”

白洛瑤看見皇上是真心賞給她的,絕對沒有說假話的意味,隻好行了答謝禮,乖乖收了。

北堂瑭這廂也無事了,一旁的公公提醒說,南陽王殿下已經到宮外了。

皇帝連忙起身,責怪公公道:“放肆!你怎麽不早跟朕說,朕怎麽好讓皇叔在外等候多時呢?還不快快去把皇叔請進來!”

公公低低的喏是,便出去請了。

白洛瑤略有些尷尬,親眼看見皇帝對北堂墨弦如此恭敬,可見南陽王在朝中的權勢,甚至蓋過了天子,這恐怕不是什麽好兆頭。

北堂瑭看向她,道:“朕這邊也沒什麽事了,對了,清水縣的縣令已經派了下去。白洛瑤,你要繼續保持這樣。爭取幫朕多多抓出一些害人的凶手!”

白洛瑤的嘴角抽了抽,這個皇帝的年紀看起來很年輕,約莫與北堂煜相仿的年紀,行事不是很沉穩,難怪會被北堂墨弦拿捏在手裏。

“是,皇上。”

白洛瑤緩緩抬起雙手行了個去禮。

她便出了大殿。

迎麵碰見正被皇上召去的皇叔北堂墨弦,他對自己清潤的笑了一聲。

似乎,他總是這樣溫柔帶笑的模樣。

“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得人心吧。”

白洛瑤不由得望著他的背影,但很可惜,這是裝出來的仁義。

而真正仁義的人,才是走到最後的人。

白洛瑤沒有宮人領路,皇宮幾乎沒有邊際,一時間她迷了路。

也不知是走到了哪裏,隻見一處嫩綠的草葉旁,爭相鬥豔的盛放著各種花兒,蒼翠欲滴,從鼻息間拂過,隻覺清香好聞,沁人心脾,不覺沉溺其中。

“哪裏來的野丫頭!在此鬼鬼祟祟作甚!”

一陣充滿少年冷哼氣息的聲音,自她身後不遠處傳來。

少年英姿颯爽,一襲深紅蟒紋的華貴衣袍,襯得他英氣不凡,青絲利落的束在金冠上。

白洛瑤認出了他,他正是路上念夏提到的,小將王北堂晏。

沒想到他都已經換了身行頭了,這麽一看,倒是挺俊朗的麽!

“你說我是野丫頭?你不也是個野小子麽!”

白洛瑤佯勢不認得他,大肆的回嘴。

北堂晏厭煩的從身上拿出自己的鞭子,“啪——”的一聲,重重地打在地上。

他以鞭子指著她,說道:“我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你再說一遍,我是野小子!”

白洛瑤盯著他的鞭子看,那是一把精湛絕倫的紋路如蟒的鞭子,一定厲害至極。

但是,不打不相識,且看會會這個小將軍王!

她端莊從容,非但不懼怕他,反而幾步緩緩的走向他,大無畏的來到他的麵前。

白洛瑤淡淡說道:“你喚我一句野丫頭,我如何就不能喚你一句野小子?若我站在這兒任你辱罵,豈不是太過吃虧!”

北堂晏的臉色微變,滿眼的陰鷙,整張臉都陷入了黑沉當中。

在這宮中,居然還有不怕死,更不怕他的臭丫頭!

“強詞奪理,伶牙俐齒!看本將軍今天怎麽教訓教訓你!”

北堂晏的一鞭子就衝著她揮下來!

但白洛瑤紋絲不動的看著他。

眼看著鞭子就要落到她的眼睛上,就在這時,北堂晏猛然收回手!

“……你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北堂晏收鞭子太急,反而被自身的一股力帶動,不由得踉蹌的向後跌了兩步。

這才收住了手中鞭子的鋒芒,恢複到如初!

白洛瑤卻輕描淡寫的一句,“打女人算什麽本事?你氣量這麽小,逢人就打,是不是平日裏的日子過得不順心,所以趁此發泄?”

北堂煜驚愕的愣了愣,握著鞭子的手逐漸的收緊,骨節微微的泛白。

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人!竟然能洞悉他的內心!

北堂煜憤怒道:“我隻打擋我路者之人!隻要是礙事的人,通通都逃不過我的鞭子!你究竟是誰,膽敢在此與我對峙!你難道不怕我麽?”

白洛瑤發現這個少年果真是問題少年,雖然有勇有謀,但是骨子裏還是年少的脾性。

他這性子若是不加以改正過來,怕是日後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白洛瑤今日就來好好診治診治一下問題少年!

“我為什麽要怕你?將軍你年紀輕輕,英姿颯爽,**駿馬,頭頂獵鷹。既能揮軍打仗,保一疆國土安穩,又能以文武守天下百姓安寧!小女佩服仰仗將軍還來不及,更何況,將軍如此英俊倜儻,俊朗如斯,怎麽能說害怕將軍呢?”

她正是要憑借一張三寸不爛之舌,來為自己開脫。

誰知道她誤打誤撞,就撞到了這個脾氣暴戾的問題少年。

是福是禍躲不掉,這或許是上天有意派來收複他的!

北堂晏似乎很吃這一套,被她吹捧的都快上天了,一對英挺的長眉入鬢,微微的斜挑,他的脾氣似乎被壓下去了一些。

“……真是有趣!說的好,繼續給本將軍說下去!”

他還多聽聽她對自己的見解!

沒想到這宮裏麵竟也有如此識抬舉的丫頭,比那些看見他就像看見鬼一樣躲著又嘴笨的宮人們,好上千百倍!

白洛瑤的聲音微微流轉,啟聲道:“將軍的優點,小女說上三日三夜都說不完!隻是小女的脾氣恰好與將軍相投,他人怎麽對我,我便怎麽對他人。故而方才衝撞了將軍,還請將軍勿怪!大不了,小女與將軍對飲三杯酒,就當是賠罪了!再不濟,將軍若是不解氣,抽我幾鞭子,我也不會皺眉的!”

她的話落下,北堂晏一臉狐疑的走到她的身邊,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能夠出現在宮裏後花園的,難不成是兄長的哪個妃子?

她的語氣又如此不懼自己……恐怕他猜測的不錯,這幾年,他在外,宮中事情一概不知,也難得!

“你一介女子,也會飲酒?”

北堂晏被她徹底帶偏了,一時竟忘了為什麽要打她,現在連打她的怒氣都沒了!

白洛瑤聲音清越的笑了兩聲。

“自然會飲!酒這東西,誰說隻有你們男子能飲?”

她說著,視線又緩緩落在了他的鞭子上。

這鞭子,一看就是個極珍貴的寶貝,他既然一直帶在身上,想必很珍視!

北堂晏冷哼一聲,雙手環胸,滿是不屑道:“女子柔柔弱弱,手無縛雞之力,除了柴米油鹽,繡花枕頭,還有什麽別的用處?”

儼然一副直男發言的模樣!

白洛瑤若不是礙於他手上鞭子在,一定替他爹娘好好教訓下他!

北堂晏見她抿嘴不說話,像是生氣了,他又哼了聲,拿著鞭子在她身邊走了一圈。

“你告訴我,你是我皇兄的哪位妃子?”

他漫不經心卻又在意的多瞟了她一眼。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還是很有姿色的!

白洛瑤故意捉弄他,想著反正這次出宮也不會再見了,而且他一個將軍想必沒多久又要走了,現在周圍又沒人看著,她隨意扯謊!

她抬起倨傲的下巴,輕咳的一聲,道:“本宮是皇後!”

北堂晏驚了,少年的嘴巴微張。

一抹漆黑狐疑的眸子又將她打量一遍,見她的穿著是一襲明黃的衣裙,很是華貴,若說是皇後的日常著裝,倒也不失偏頗!

白洛瑤洞察少年的目光,心想:我這身衣裙可是皇上贈的,你怎麽也想不到我是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