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落,全場的焦點放在了那身形單薄,神情卻淡然的“少年”身上。

此時月九齡那雙內勾外翹的桃花眸依舊沒有聚焦,即便看著某一處也總是心不在焉的模樣,聲音清冷好聽,語氣堅定,總能莫名讓人信服。

同時成功地讓寡言少語的顧侯爺開口:

“怎麽說?”

月九齡聽到顧墨玧獨有的低沉嗓音,恍然眨了眨眼,於是迷離的桃花眸有了亮光,她耐心地解釋道:

“他這種人沒那麽容易就崩潰,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崩潰,至少也得有個契機。”

雖說一根稻草也能壓倒馱百斤的駱駝,但那根稻草不可能平平無奇,怎麽也得是根稻草形的秤砣。

月九齡想了想,又問緋刀:

“李鑫近來可有什麽異常?或者受過什麽刺激?”

緋刀不明所以地搖頭,“沒聽說過。”

顧墨玧卻聽懂了月九齡的意思,沉聲下令:

“將人帶回衙門,深入調查他近半月來的言行舉止是否可疑。”

緋刀領命,立即告退。

月九齡雖然也覺得李鑫可疑,但並沒有揪著這一點不放,在她眼裏,有比李鑫更吸引她的疑點:

“還有摻在蠟燭裏的異香,查到來源了麽?”

自發現清靈體內殘留的顆粒後,她便一直在查異香,隻是古代沒有儀器可使用,分析不出成分,隻能利用感官,速度難免緩慢。

當初小酒樓掌櫃用項上人頭擔保,那香絕不是客棧原有的,因而隻能大海撈針似的,一邊讓人去臨安城的香料鋪查一月內是否有可疑的客人光顧,一邊將市麵上有的香都買來聞一聞。

可直至今日,依舊沒有得到關於那異香的蛛絲馬跡。

當時趙德瑞雖然不知月九齡為何要如此執著地查這一條線索——畢竟那香還說不好是不是凶手點的呢,但也不敢怠慢,盡力而為了。

隻是沒想到如今紫蘿的死也與這香有關,他在驚詫月九齡“太神了”之餘,不敢有半點含糊,早就派人去查了:

“別莊的下人都知道陳元浩不喜熏香、聞了就犯困的毛病,不可能犯這種錯。”

也就是說,別莊沒人知道,那灼穿紫蘿喉嚨的蠟燭是從何而來的。

這條線似乎又陷入了死結,堂內氣氛一時凝重起來。

良久,趙德瑞才打破了這份寧靜:

“會不會是李鑫殺了人之後打算嫁禍給陳元浩,便用香讓他以為紫蘿當時沒死,於是沒有聲張地睡著了,給他留夠時間逃脫?”

月九齡很肯定:“不會。”隨後又在諸多的疑惑下解釋:“若他真想神不知鬼不覺,又何必多此一舉攔住陳元浩呢?讓他直接去房裏睡下不是更妥當麽?”

聞此,眾人紛紛點頭,月九齡說得不錯,若李鑫真想將人命嫁禍到陳元浩頭上,大可悄無聲息地離開——因為如果不是陳元浩說他回房半途被李鑫攔住了,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到李鑫頭上。

那他故意露出馬腳引起他們注意的舉動就很可疑了,總不能是為了挑釁吧?

堂上再度安靜下來,都在思索這其中是否還有漏掉什麽。

月九齡卻繼續道:

“而且那香料的成分裏,有催 情致幻的功效。”

這是她昨日歇息完之後,用在紫蘿身上收集的燭淚重新溶解凝合之後發現的。

顧墨玧聞言蹙眉,看向了同樣眉頭緊鎖的月九齡——她怎麽知道那香的功效?

落影則頓悟,“所以那香不是針對陳元浩點的,是為了......助興!”

之前他們懷疑凶手是陳元浩,因為他是清靈和紫蘿的恩客,又喜歡玩花樣,符合死者生前受到的虐待;後來得知陳元浩一聞到香就會睡死了過去,於是懷疑凶手是為了嫁禍給他而點的。

可是這樣一來清靈的死就說不通了,因為清靈死的時候,陳元浩並沒有在臨安城。

但如果說那香是用來催 情的,一切就說得通了!

凶手或許根本就不知道陳元浩聞香就會睡著,畢竟單人死在他的屋裏還有他那補身體麵的癖好就足以讓他脫不了幹係了!

眾人恍然醒悟,這麽說來,陳元浩的嫌疑就能徹底排除了。

這時,顧墨玧卻突然看著月九齡說:

“縣主早就知道,陳元浩不是凶手。”

在所有人都懷疑陳元浩的時候,月九齡卻不曾問起陳元浩殺人的過程,反而隻是讓他回憶那天晚上發生了何事,像是早就篤定了陳元浩不可能知道紫蘿被殺一事。

現在他們基本能證明陳元浩確實沒有殺人了,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行為舉止可疑的李鑫身上,可是月九齡卻對出異香更感興趣,這是不是說明,在她心裏已經認定了李鑫不是凶手?

月九齡聞言一怔,抬眸與顧墨玧對視,許久,她先收回了視線,微微點頭。

顧墨玧見狀下意識地壓製上揚的嘴角,心中了然,語氣淡定地將眾人注意力重新轉回到了剛剛動話題上:

“而清靈體內也發現了同一種香可以證明,這香不是針對陳元浩。”

落影一頓,“所以李鑫是無辜的?”

趙德瑞哭笑:“那線索不是又斷了?”

月九齡深深地看了剛剛試探自己的顧墨玧一會兒,可從他那冷峻分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於是作罷。

隨後笑著說:

“哪有那麽容易斷?雖然他不大可能是凶手,但他突然攔住陳元浩的行為未免有些太巧了,不妨從這一點入手查一查。”

顧墨玧似虎覺得她這個說法很有趣,挑眉: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凶手,而是幫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