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月九齡一怔,她不過半日沒關注案子,這麽快就出現了新的嫌疑人?

“章楓麽?”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趙敏兒尖叫著否定:

“不可能!”

月九齡剛剛純粹是脫口而出,忘了趙敏兒是愛慕章楓,聽到心上人被詆毀,趙敏兒此時像一隻護崽的母獸,兩眼放光地瞪著月九齡,仿佛隨時都可以撲上來將她撕咬一番。

因為趙敏兒的叫喊,屋裏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不約而同地帶上了幾分憐憫——竟然敢當著顧侯爺的麵吼九齡縣主,這位趙大小姐到底是被趙郡守寵壞了啊!

趙德瑞恨鐵不成鋼地低聲嗬斥自己的女兒:

“敏兒!給我安靜待著!”

趙敏兒心有不甘,但麵對甚少對自己繃起臉的父親,她不得不忌憚收斂,撇著嘴又瞪了月九齡一眼才作罷。

趙德瑞心累地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陰沉著臉的顧墨玧,心裏暗自念叨了一句“兒女都是債”,然後才轉而對月九齡解釋:

“不是章楓,是一個販夫。”

比起沉默寡言並且頂著一張冰山臉的顧墨玧,月九齡好相處多了,她看起來並沒有因為趙敏兒剛剛的過激反應而生氣,而是怔了怔,像是想到了什麽挑起眉頭:

“哦?剛剛在衙門口看到那個?”

趙德瑞想起剛剛謀士方平跟他說門口發生的事,一臉愧疚——他沒想道差役辦事如此不力,抓個人都能鬧出事兒來,還被月九齡撞見了!

“沒錯,這個人叫寶三,他白日在臨安最大一個菜園當販夫,晚上就去義莊當搬屍工。白柳巷和小酒館恰好是他每日都要送菜的地方,當時柳青青的屍體就是他運到義莊的,還有陳元浩在避暑山莊舉辦酒會的那日,恰好在那個菜園訂了菜,送菜出城的人正是寶三。”

寶三是趙德瑞昨日在調查白柳巷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人,當得知這個寶三竟然和死者以及案發地點存在這麽多聯係的時候,他幾乎能斷定寶三就是殺人凶手了。

“凶手不是他。”

月九齡語氣十分肯定。

音落,所有人包括顧墨玧都不由地向月九齡投去疑惑的目光,雖然他們還未審訊那個寶三,也沒有得到寶三關於殺人的供述,但從已知的情況來看已經認定了寶三就是殺人凶手。

但月九齡太過言之鑿鑿,加上之前好幾次關鍵線索以及思路都是月九齡提出來的,在調查案子過程中,他們已經習慣了以月九齡為主,聽她這麽說便動搖起來。

可是又想不通月九齡為何能如此篤定寶三不是凶手,明明他是最有作案時間的人。

趙敏兒是眾多心懷疑惑中第一個開口的,“你憑什麽這麽說?”她語氣忿忿,分明還在為月九齡剛剛誤會章楓而不滿。

“住口!再胡鬧就回去!”

趙德瑞再次警告自己的寶貝女兒。

月九齡淡淡地瞥了趙敏兒猙獰麵目一眼,儼然沒將她的無禮質問放在心上,而是自顧自地問:

“說說寶三家裏的情況吧。”

方士見氛圍太過凝重,便硬著頭皮笑嗬嗬地回答:

“老父兩年前病故了,剩下老母和一個妹妹,母親年紀大了身子不好,妹妹又還小,現在都靠他養活呢,不過他倒是孝順,賺來的錢幾乎都花在了她們身上,自己倒是節儉。”

月九齡聞言立即反問:

“那你們怎麽會認為是寶三殺了三個女子?就因為他在案發前都出現過?”

眾人一怔,這難道還不夠麽?這可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在所有凶殺地點發生出現的人,難道不是凶手麽?

顧墨玧自然看出在場其他人心中疑惑,可他們這會兒都被月九齡那過於肯定的語氣而鎮住,並不敢輕易開口。

於是顧侯爺勉為其難地犧牲自我,出聲問道:

“九公子有其他見解?”

月九齡眉頭緊蹙,“凶手在行凶時手段殘忍而且折磨過死者,這說明他對女子毫無憐惜甚至是痛恨的。而寶三孝順母親,疼愛幼妹,不符合凶手的形象。”

眾人聞言頓悟,紛紛點頭,忽略了她的語氣有些急促與不耐,這還是月九齡今日第一次顯露出煩躁。

趙敏兒卻忽然冷哼一聲,若有所指道:

“縣主對凶手似乎很了解?”

月九齡抬眸,直直地看著趙敏兒,嘴角勾了勾,語氣帶著幾分挑釁z:

“如果你見過三個死者的屍體,你也會了解,想看嗎?”

趙敏兒愣了一下,隨即想起月九齡剛剛描述過的屍體,胃裏一陣翻滾,差點又要幹嘔,狼狽間看到月九齡清冷的桃花眸帶著幾分輕蔑,憤怒再次湧上心頭,“你......”

趙德瑞這次不再縱容自己的女兒,果斷下令:

“敏兒!回去!”

侍女接收到趙德瑞嚴厲的目光,不再猶豫,一左一右地拉著趙敏兒走了。

趙郡守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覺得無地自容,但還是舔著老臉道歉:

“小女無禮衝撞了縣主,還請侯爺和縣主饒她一回。”

月九齡雖然覺得父母疼愛兒女沒有錯,但過分溺愛也不是好事,若是父母能庇護孩子一輩子那也罷,但有多少父母能護孩子一生無憂平安呢?

所以她聽到趙德瑞代趙敏兒的道歉,並沒有開口接受,不是她小心眼,她隻是分得清真正應該道歉的人是誰而已。

顧墨玧見狀也沒有接話,而是繼續談論案子,“嫌疑人都排除了,所有線索也查無可查了,九公子有其他看法嗎?”趙敏兒雖然無禮,但她有一句話說對了,月九齡似乎很了解凶手。

月九齡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蹙眉問:

“關於什麽?”

顧墨玧細致地發現了月九齡此時情緒波動有些大,準確來說是從趙敏兒激怒她之後,這還是她在他麵前第一次顯得如此不耐煩,他覺得有些新奇,於是繼續說下去:

“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