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齡向眾將領提供關於凶手的信息 大 大縮小了他們尋找目標的範圍,可即便如此,要在一座城裏搜尋一個毫不不起眼、甚至從未與他人打過交道的人,也並不容易。

好在將領們的動作利索,不過三日,便從諸多流浪漢乞丐中探聽到了可疑之人的蹤跡,隻是待他們趕到揚 州城外那間破廟裏,疑犯已經不知所蹤。

得知此事的顧墨玧與月九齡謹慎分析:若非疑犯時刻注視著他們,那就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了。

另一邊,劉府,書房。

劉誠從楊府回來已有半個時辰,但腦袋還在嗡嗡直響。

三日前劉冰雪得知楊飛死了之後就跑回娘家大哭大鬧了一場,先是將劉老夫人嚇得暈了過去,將劉府鬧得雞飛狗跳不說,還非得讓劉誠去營地將楊飛的屍體領回來。

劉誠是不願再見劉重陽那副六親不認的臉了,但為了家宅安寧,他還是腆著臉去求顧墨玧了,幸虧有月九齡在一旁善解人意地表明屍檢已經做完,屍體上已無可用信息,他才得以將楊飛的屍體領回送到楊府。

結果劉冰雪和楊母一看到楊飛那具被燒得麵目全非還被開膛剖肚過的屍體,一時接受不了也都相繼暈了過去。

於是失去主心骨的楊府亂成了一鍋粥,劉誠不得不留下來指揮下人請大夫救人和將楊飛屍體搬進府中。

這三日楊飛就一直在兩府之間來回跑——楊家三代單傳,隻有楊飛一個獨子,辦喪事需有人來主持,隻知道以淚洗麵的楊母與劉冰雪是指望不上了,劉誠之好替楊府來操辦這個喪禮,誰讓他是劉冰雪的親哥呢?

本來辦得好好喪禮,半路突然冒出個女子抱著尚在繈褓中的男嬰找上門,說是楊飛相好的,欲要登堂入室,要讓孩子認祖歸宗。

膝下無一子的劉冰雪哪能讓她得逞?當場就要拿著掃帚將母子二人趕出去。可本以為老楊家香火斷絕的楊母卻不肯了,說這是老天有眼,楊家的香火就不該絕,想要留下這對母子。

因而三個各懷心思的女人不顧前來吊唁的賓客,在楊飛的靈堂前就吵了起來,許久僵持不下,最後都上手了。

劉誠一想到剛剛混亂的場麵,他本想上前拉架,結果不知道被誰抓了一道子,手背到現在還疼著呢。

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就在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時,主簿匆匆而來。

“大人!”

劉誠抬手脫口拒絕:

“楊府的事別再找我了!”

他是絕對不想再摻和那三個瘋了似的女人中去了。

主簿一怔,隨後哭笑不得:

“不是,是軍營送出來的消息,說殺害郭百戶和楊校尉的凶手已經找到了。”

劉誠聞言小眼睛瞪大了點,“哦?人抓到了?”那些隻會打打殺殺的莽漢動作這麽快?

主簿搖了搖頭,將他得知的消息如實稟報:

“這倒沒有,說是關將軍帶人去捉捕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了。”

劉誠毫不留情地嗤笑道,“哼,那些行伍之人就知道到處顯威風,找個人的動靜都恨不得整個揚 州城的人都知道,嫌犯不跑才怪!”

聽到人沒抓著他非但不著急,反而還有些得意,一邊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一邊露出鄙夷之色:

“術業有專攻,他們就不該越矩插手本就該屬於衙門的案子,老老實實地在駐地操練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嗎?這下好了,弄巧成拙了不是?”

主簿聽到劉誠這番大言不慚地說辭,並沒有蠢到發自內心認同的地步,但也不能當麵潑他冷水,因此笑著不鹹不淡地說:

“是這個理。”

劉誠一想到顧墨玧那日拒絕他插手查案,如今連個人都抓不到,簡直就是打臉。

“最後不是還得來求我麽?”

主簿聞言一愣,懷疑劉誠是否誤會了什麽,軍中雖然將消息傳出來,卻沒人要他幫忙抓人啊。

隻是沒等主簿開口辯解,劉誠便自顧自地挺直腰板仰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問:

“可有說那疑犯相貌如何?姓甚名誰?祖籍何處?”

主簿想了想,擔心這個時候反駁劉誠惹他發怒,受罪的是自己,於是最後也沒解釋,直接回答:

“祖籍姓名皆不知,約是半年前來到揚 州的,一直住在郊外的一個廢棄的廟中。見過此人的百姓說,此人身長五尺八,走路還不利索,大半張臉都被火燒過,奇醜無比,嗓子也被燒壞了,說話艱難且聲音沙啞。

而且性子古怪,他來了之後破廟的流浪漢和乞丐都被他趕出去了,力氣大得很,發作起來可嚇人了,都以為他有癲狂之症,也不敢招惹,隻能有多遠躲多遠。”

劉誠冷笑一聲,沒將他的話放心上,“行了,不過就是個無家可歸的廢人,說得那麽神?”接著輕車熟路地吩咐道:

“你暗中派人去查,盡量在軍營那些人之前將此人捉到!”

主簿領命,沒有逗留,轉身就退下了。

有了主簿帶來的這個消息,原本被楊府那點雞毛蒜皮小事鬧得厭煩的心情也好了些。

劉誠重新躺回到太師椅上,打算閉目養神清淨一會兒。

不料眼睛剛閉上,突然聽到背後窗戶被打開的聲響,劉誠驀地睜開眼睛問道:

“誰?”

本是下意識一問,沒想到還真有人應了他:

“劉大人。”

劉誠聽著那猶如含了一把沙礫、沙啞粗糙的嗓音,一股涼意從尾椎骨而上,肥胖的身體從未如此靈活地從太師椅上蹦了起來。

猛地回頭,那雙細小的眼睛滿是驚恐,他顫抖著伸出短且胖的手,指著此刻出現在書房裏的不速之客,喉嚨仿佛被人扼住一般無法說出完整的話語:

“你......你是......”

不請自來的人有一張醜陋無比的臉,翻著紅血絲的雙眼透著暴戾,目光猶如毒蛇盯著萬分恐懼卻發不出聲音的劉誠——劉誠刺客的模樣仿佛取悅了他。

他一跛一拐地往前走了兩步,喉嚨發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聲,一字一頓道:

“我,就是......你口中的,‘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