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蕊齋睡眼惺忪:“你丫誰啊?”
那人沒有理會蕊齋的詢問,而是紅著雙眼,像一頭暴怒的獅子:“蕭完兒呢?”
蕊齋猜到,這大概就是蕭完兒那個主廚男友了吧?說實話長得清秀但沒那麽好看,隻能靠打扮,但勝在眼睛大,加分不少。
元太蘇皺著眉頭:“好生說話。”
止這一句,那人便虛了下來,坐著抹了一把臉:“我聯係不上蕭完兒,她失蹤已經好久了。她不是給她父親治病嗎?我給她拿了錢來了。”
蕊齋挑眉:“你早幹嘛去了?”
那人的眼睛有所躲閃:“我以為她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想碰瓷。
蕊齋問:“你啥身份?”
難道不是一個廚子?
元太蘇解釋道:“陽成集團穆家公子穆聽徹。”
蕊齋無語。
穆家少爺的真實姓名、長相從未對外公布,沒想到在一家餐廳當廚子,還因為擔心自己身份暴露被拜金女纏上而見死不救。
蕊齋恨不得打爆穆聽徹的頭。
蕭完兒眼中的絕望,其實更多的是對穆聽徹的失望吧?自己正需要他,他卻在危急時刻聯係不上,這要換成是蕊齋,那是得拚命的。
蕊齋冷冷地:“所以呢,你還來幹什麽?”
人都走了,心也死了,他再想補救也來不及了。
就是蕭完兒肯給穆聽徹這個機會,她也不願意讓穆聽徹就這麽問心無愧地受!
穆聽徹捂著臉:“我覺得完兒出事了。之前我打聽她的蹤跡,她合租的朋友刁小姐告訴我說,她有了新男友,還是個有錢人,因為要回老家訂婚,所以我也去了她老家,可是她老家人說她根本沒有回來。我查了當天的動車訂閱記錄,她的確有訂動車票,現在所有的地方都聯係不上她,你說她會不會和黑市簽訂了什麽條約,去地下做什麽事?”
穆聽徹的臉都被他搓紅了:“都怪我,我不該這麽自戀。”
蕊齋真是恨不得敲死穆聽徹,但是她還是說:“你別急,我來找。”
她這裏有蕭完兒的東西,是一把梳子,隻要召出冥犬,就能知道蕭完兒去哪兒了。
蕊齋看著這把梳子,這還是當初她第一天去公司,為了好看穿了一件白襯衫、黑色西裝褲和一雙鬆糕小皮鞋,然後紮了一個高馬尾,結果公交車上她的頭被大叔大嬸和小蹄子們打來打去。
因為人多她沒手整理,後來趕著來上班也沒注意,大家都在看她,她還覺得奇怪呢,是蕭完兒問她要不要上廁所,給她帶到了鏡子前,遞給了她這把梳子,這種感動,是無法忘懷的。
蕊齋焚香,齧破手指,將血滴了上去,元太蘇已經在旁邊用石灰畫好陣法,蕊齋將手掌放在陣法中央,念動咒語,慢慢抬起手,一隻胖乎乎的阿拉斯加幼犬吐著舌頭出現了,它歡快地蹭著蕊齋的腳,引得穆聽徹呆滯:“你真的靠譜嗎?”
蕊齋親了一口阿拉斯加,把梳子放在它鼻子下,阿拉斯加隻一聞,就嚇得縮成了一團,抱著蕊齋的大腿直哆嗦。
蕊齋皺眉:“你能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
阿拉斯加搖搖頭,十分委屈地發出一聲嗚咽。
蕊齋摸摸它的頭:“好,知道了,辛苦你了。”說著,元太蘇就遞過來一袋狗糧,阿拉斯加歡暢地吃完一整袋,消失了,還留下一坨屎。
元太蘇在那裏鏟屎,蕊齋對穆聽徹歎氣:“完兒連靈帶肉都人間蒸發了。不知道是誰藏起來了。”
蕊齋皺眉。
這個人的本事不低,而且有足夠的道場可以掩蓋引渡人的查訪,這樣的所在在夏城很難找。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蕭完兒還活著,因為蕊齋的血滴在梳子上,如果蕭完兒死了,這梳子會直接斷掉。
蕊齋想著蕭完兒的事,工作上有點心不在焉。
黃玄伯叫她給自己倒咖啡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差點把水杯打翻,還是黃玄伯伸手把杯子接住,饒是沒有水漫金山,還是讓黃玄伯濕手了,不過蕊齋大夏天的都喝涼水,所以黃玄伯隻是免費洗了個口水手罷了,沒有太大的傷害。
蕊齋趕緊拿紙給黃玄伯。
黃玄伯等了幾秒才接,一邊擦手一邊笑:“我還以為你要一條龍服務幫我擦呢。”
蕊齋嘻嘻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黃玄伯又吩咐了一遍,蕊齋泡了咖啡端進去,黃玄伯當時正在打電話,示意蕊齋等一下。
黃玄伯掛斷電話,雙手磋磨著:“我還以為你是因為遇見我尷尬才心神不寧的呢。”
蕊齋笑了笑:“你還沒那麽大魅力。”
黃玄伯雙手抱胸:“我原本以為我們前世那麽好,今生你無論如何會選擇我彌補一次遺憾呢,沒想到你今生選了他。”
蕊齋哂笑:“於高陽而言,你是她的光,是她的救贖,可你親手遮住了她的眼。那個勇往無畏的高陽已經傷不起了,她現在隻想被人保護著。”
蕊齋垂著睫羽。
其實她很笨的,誰對她好她就跟誰走了,可是除了元太蘇,男人真心對過她。
房遺植如是,亓官元孟如是,辯機為了佛道舍棄了她、而黃玄伯則是為了自尊。
黃玄伯也許對她有好感,但如果蕊齋不先付出很多,黃玄伯不會紆尊降貴,而且黃玄伯怕,一旦蕊齋有什麽不好的事情,黃玄伯就會和辯機一樣,一點嫌都不避,直接出手。
黃玄伯一笑,眼中涼薄下來:“我能理解,但我不能原諒。”
蕊齋沒有道歉。
她沒有覺得她做錯,在車裏先決定放手的,是黃玄伯,不是自己。如果當時黃玄伯堅決一點,她可能現在還在左搖右擺,而非直接投入元太蘇的懷抱。
比起黃玄伯和辯機,蕊齋虧欠最多的是元太蘇。
黃玄伯道:“不過你選男人的眼光真的都不怎麽樣,你了解元太蘇嗎?還是先搞清楚他的背景吧,別再受傷了。”
蕊齋壞笑:“不怎麽樣的眼光裏包括你嗎?”
黃玄伯飛了一個白眼:“Out。”
蕊齋應了一句:“好嘞!”就麻利地滾了出去。
蕊齋不知道,黃玄伯在她出去之後,眼角淌下了一滴清淚。
前世他償還佛債,她飄零成土;今生他放棄佛緣,她卻不再等他。大概這就是命。
愛別離,求不得。
師父說得對,要先入世,飽嚐人間哀苦,才能出世、喜登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