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的臉色很凝重,仿佛是一刻也容不得延緩,雪嬌自是不敢怠慢,馬上拿著那兩個雞蛋,快步跑出了房去。
屋外就生著一隻火爐,是方才用來煮雞蛋用的,眼下火焰正旺,雪嬌想也沒想,就將兩個雞蛋扔進了那火爐之中,火苗旺盛的左右搖曳著,雞蛋被燒得嗶啵作響,雪嬌一步都不敢走開,謹記著張嬤嬤話語的她就這樣寸步不離的站在爐子之旁,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兩顆蛋。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她竟看見那兩顆蛋當中的一顆像是有生命一般的舞動掙紮了起來,忽左忽右,劇烈的震顫著,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緊跟著,那一顆蛋突得冒出了一陣黑煙,頃刻之間就化作了一股煙塵,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眼看著這麽一個雞蛋在短短的瞬間從自己的眼前消失,雪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怔了半晌,隨後便衝著屋裏的張嬤嬤喊道:“姥姥!雞蛋化成灰了!”
張嬤嬤聞言,便知道林平安身上的蠱已經徹底的解除了。
“林小姐,您的蠱已經解了。”她歎了口氣,又虛脫般的笑道,語氣中頗有些惋惜,“隻是可惜了我這弑心蠱了……好容易養了五年,如今卻落了個如此下場。”
養一隻有靈性的蠱,可是要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的,張嬤嬤自然覺得可惜。但為了救雪嬌,卻也隻能犧牲了弑心蠱了。
林平安果真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非但如此,整個人似乎是比從前還要神清氣爽了,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多謝。”
張嬤嬤苦笑:“老身跟你無冤無仇的,卻將你害的這麽慘,你非但不恨我,卻還感激老身?”
這倒是讓張嬤嬤覺得過意不去了。
林平安正等著她說這句話,登時笑意越發的深了:“前輩若是真的愧疚的話,不妨幫我一個忙吧。”
張嬤嬤當下皺起了眉頭,她就隻有一樣本事,那就是下蠱,不必說她也知道林平安要讓她幫什麽忙了。張嬤嬤當下問:“林小姐要讓老身對誰下蠱?”
林平安麵不改色,隻微微眯起了眼睛:“這個人您也見過,便是我那將軍府裏的表姐,沈沫兒。”
張嬤嬤麵露難色,有些遲疑的說道:“並非是老奴不想幫你,隻是,這害人的事情老奴是再也不想去做了。”
她才剛救了林平安,贖了自己的罪,她不想再繼續這樣陷入害人與救人的循環之中。
林平安卻是笑了:“我並沒有想讓您去奪人性命,晚輩知曉苗疆之人都乃是性情中人,是愛憎分明,有仇必報的,我那表姐一心想要害死我,而我不過是想要給她一點教訓,讓她長點記性,而且您方才也說了,您那隻弑心蠱可是養了五年,難道您就平白的讓她這樣給占了便宜嗎?”
張嬤嬤被林平安說得有些猶豫了起來,的確,若非是沈沫兒,她也不會破戒用蠱去害人:“可……可她替我救出了我的孫女雪嬌,這也算是功過相抵了吧?”
林平安登時明白了其中的關卡,她當下笑得越發輕蔑了:“前輩,救人有許多種辦法,但是要靠害一個人去救另一個人的話,這不是就違背了原來救人的初衷了嗎?”
林平安是抓住了張嬤嬤的心理,張嬤嬤既是肯放下前嫌來幫自己解蠱,就說明張嬤嬤是個心地純善,極有正義感的,於是她便打算對張嬤嬤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張嬤嬤左右思量,終究還是妥協了,咬了咬牙根,問:“林小姐想要讓老身對她下什麽蠱?”
林平安笑道:“有沒有那種能令人的容顏發生改變的蠱?我那表姐最是愛美,若用這一招,既不會危害了她的性命,也能讓她得到教訓。”
沈沫兒和林夢雙一樣,都以自己的美貌為榮,這大抵就是對沈沫兒最大的懲罰了,但若非是沈沫兒先來招惹自己的話,她又怎麽會選擇以牙還牙的報複沈沫兒呢?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張嬤嬤當下頷首:“好,那麽自今日起,我們隻見的恩怨便算是了了。老身也就隻有一個要求,還請林小姐往後莫要再來打擾我與我的族人。”
“這是自然的。”林平安很痛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告辭了。”張嬤嬤微微頷首,就準備辭別林平安,走至門口的時候,她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倏然轉過了身來,意味深長的說道,“對了,林姑娘,好好珍惜謝公子,他為了你真的什麽事都能做。”
林平安大抵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她在解開她的蠱之前向謝筠要了一件東西,原本張嬤嬤是打算讓謝筠拿最最重要的一樣東西來換的,結果謝筠在馬車上拿出了一些房契來給她,這些錢財對於張嬤嬤來說不過是身外之物,所以最終她還是沒有收下那些房契,轉而向謝筠要了一管血。
她要重新再養一隻弑心蠱,而養成弑心蠱的第一口血十分重要,這個過程是非常痛苦的,不亞於林平安發病時的那種痛苦,可是張嬤嬤看到了他並沒有半分動搖,哪怕是冷汗直流、臉色蒼白,他還是堅持了下來。
她看見了這個男子對於林平安的愛,是真切的,炙熱的,有她們苗疆人的風骨。
林平安怔了怔,旋即就真摯的頷首:“我會的。”
張嬤嬤說完這一番話,這才帶著雪嬌離開。
當夜,便傳來了沈沫兒瘋了的消息,雖然林平安足不出戶,但還是從不離那兒聽到了一些細節,聽說不知怎麽回事,沈沫兒的頭發全都白了,一下子仿佛是老了十多歲一般,沈沫兒大發雷霆,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又哭又笑,整個人的狀態就跟瘋子差不多。
林平安聽到這個消息,卻隻是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
每一個欺負她的人,都會付出代價的!沈氏如此,林君浩如此,沈沫兒更是如此。
而接下來……那個人就該輪到慕容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