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無話可說
皇上聞言冷冷看她一眼,眼中僅有一絲情緒,讓她不甘心閉了嘴,隻因為她在那個男人眼中,隻看到了,憎惡。
對,他對她永遠都是這樣一種情緒,憎惡。多悲哀啊!她緊緊咬著唇,舌尖觸及甜腥的鐵鏽味。
君雲洛嘴角慢慢勾起邪肆的笑意,目光直視陳寧蘭,明明是明朗的聲音,傳到人耳之中卻會讓人感到厚重的壓迫感。“皇後娘娘仔細看看,看看他們是否有些麵熟?”
她怎會不眼熟?這些人,分明是她與蘇姑姑一道出宮去談生意時所見!鳳袍女子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想要平靜下來,卻怎麽也控製不住,心中心虛,兀自保持麵色鎮定,嘴角牽起牽強的笑意,道:“雲洛這話是在說笑吧,本宮乃後宮之主,久居深宮之中,怎會認識這些人?”
君雲疏嘴角勾起冷然的弧度,看向地上跪著的幾人,淡淡開口,冷清的聲音自有一番威嚴,“你們抬頭看看這女人,認識嗎?”
這女人,便是他給自己的稱呼?鳳袍女子眼睛微垂,眼底凝聚著印痕與惡毒。不過,現在可不是討論稱呼的時候。
“一定要說實話哦!”君雲洛懶懶動了幾步,望著地上的幾人似笑非笑的開口,“當今聖上可是在這兒聽著呢,若是你們敢說一句不實之言,可是要…。掉腦袋的……”他伸手做橫刀狀,在脖頸上比劃了一圈。
地上幾人聞言似乎被嚇到,身體微微有些哆嗦。
皇上坐在上位,聽到君雲洛這話不由瞪了他一眼,剛剛那說的是什麽話!他是見人就殺的暴君嗎?
卻也嚴肅著麵容,一雙威嚴的龍目緊緊注視著地上幾人,冷聲道:“說!”
地上幾人本還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知如何回答的樣子,聽到皇上如此威嚴的聲音忙安定下來。
其中一人應該是幾人的首領,感受到周圍一觸即發的氣氛,心中權衡著到底何種說法會對兄弟幾人最為有利。最終,咬咬牙,開口,“這人,我們是認識的。前幾日,我們玄鷹門接到一個任務,委托人便是這人與另外一個婆子!”
“休得胡說!”陳寧蘭猛地伸手指向幾人,一雙鳳眸陰沉的瞪著,看的幾人心中一陣發緊!
“皇上,切不可聽這幾人胡說!臣妾一直待在宮中,哪裏會有機會認識這樣的人,你看,金秋,丹桂,還有這整個東凰宮的下人都可以為臣妾作證的!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蘭兒呀!皇上……”她撲到皇上腿邊,苦苦哀求。
將近二十年,這個女人還是如此的讓人討厭啊!君雲疏與君雲洛兩人相識一眼,眼中不約而同劃過厭惡。
皇上滿目冷凝,不著痕跡的側了側身體,似乎怕這女人會弄髒他的衣服一般,天子的聲音冷然而絕然,“你若真的沒做,朕自然會相信你!”
言外之意,這事如果是你做的,你必然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皇後暗暗咬了銀牙,努力隱去眼中濃厚的陰暗之色,正欲再說些什麽為自己辯解,又聽君雲疏冷凝的聲音傳過來。
“你們幾人口中說的另一個婆子,可是這人?”
“是,是,就是這婆子!她眼角有一塊紅色胎記,小的記得清清楚楚!”
陳寧蘭轉過頭去,映入眼中的分明是被兩個麵生的侍衛拉扯著進來的蘇姑姑!
難怪,從今日清晨醒來便沒看到她!她心中當時也沒在意,原來竟是被這幾人捉了去!
淩厲的鳳眸射向被兩個侍衛牢牢捉住的蘇姑姑,快速劃過一絲銳利的目光。
蘇姑姑苦笑,娘娘,你這是不信老奴嗎?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徹骨的寒意!這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姐啊!
罷了罷了,就當今日是自己為她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她奮力想要掙脫了兩人,君雲疏向兩個侍衛投去一個眼神,兩人鬆手放開她。
蘇姑姑上前幾步,直接跪到地上,苦聲哀求:“皇上!事到如今,老奴無話可說!但是,這件事完全是由老奴一人策劃!與娘娘無半分關係!皇上要殺要罰,都衝老奴一人過來,萬萬不要冤枉了娘娘!她對您真的是一片真心啊!”
她一邊說著,眼淚一邊落了下來,砸在冰冷的地麵上,似乎要砸到人的心底。隻可惜,在場的人連眼色都沒有意思波動。
包括她為之庇護的那人,望著她的眼神也隻有嫌棄,這個老奴才,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她已經咬死了牙不承認,可這個老婆子一上來便承認了所有罪行,不是在打她臉嗎?
蘇姑姑悄悄抬了眼角想要再看一眼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娃兒,入目的便是這樣一副表情,心中霎時變得悲哀,一股苦澀的味道湧到口中,讓她再也張不開口。
她抬頭看了眾人一眼,忽然直直看向那個對她一臉蔑視與嫌棄的鳳袍女子,“小姐,保重!”
君雲疏本是一臉漠視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之間眼波一閃,抬手一揮,一顆黑玉珠子直直打到蘇姑姑右腮上!
一個銀色小包從中飛了出來,她,是要尋死!
在場之人被這一幕微微驚到,便是想要自盡的蘇姑姑,嘴還是保持著被玉珠打開的姿勢,半張著。
陳寧蘭靜靜看著這一幕,眼底有各種情緒閃過,動了動唇,最終是什麽也沒說。
“莫語。”他淡淡出聲,莫語走前一步上去,將掉到地上的銀色小包撿起來,手指輕輕撚開。
“王爺,是‘噬魂散’。”
噬魂散,有名的毒藥,噬魂,顧名思義,吃下便會失了魂魄,再也沒法醫治,且服用此藥的人也不會感到任何痛苦。
隻是這樣的死法,對於一個幫助那女人買凶殺人的蘇姑姑來說,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許是被君雲疏剛剛不經意間的出手驚懾住,地上跪著的幾人也不再有任何隱瞞。
“皇上,兩位王爺,草民實在不敢再有隱瞞,當日前去下任務的確實是皇後娘娘與這老嬤嬤,!”
皇上淡淡掃了麵前跪著的,站著的所有人一眼,麵上看不出表情,冷聲道:“證據!”
“證據…。”那首領停頓下來思索,片刻便道,“草民想起來了,那日皇後與這嬤嬤一同前去,按照我們樓裏的規矩付了訂金,那些訂金皆是少有的珠寶,現在想來,這些奇珍異寶皆是來自皇宮。皇上,那些珠寶,算不算證據?”
“呈上來!”
“是!”
須臾,一個太監端著銀質托盤進來,上麵放著一個褐色包袱。
陳寧蘭抬頭看了一眼,麵色瞬間變得蒼白,手心一片冰涼!
而渾身癱軟跪著地上的蘇姑姑,自從剛剛被從其口中取出了毒藥之後,便沒再說一句話,這會視線被那包袱所吸引過去,本是蒼白的老臉瞬間變成灰白,眼中已失了所有希望。
到了這一步,她還能期盼什麽呢?隻願皇上能念在這二十年的情分上對小姐從寬處理吧!
那太監將托盤呈至皇上麵前,張德遠小心打量了主子一眼,伸手解開褐色包袱,見到主子望過來的視線,心中歎了一聲,小心翼翼,卻是嚴肅莊重的點了頭。
“嘩!”的一聲,盤上的所有東西被一把揮了出去!
玉石掉落到地麵被摔得粉碎,金銀的飾品掉到地上丁零當啷的蹦躂了幾圈,成串的主子掉落下來散了一地……。
一聲聲,直接砸到鳳袍女子心上!
皇上已是滿目難掩的怒火,“陳寧蘭!你還有什麽話說!”
這麽多年,他雖極少踏入這東凰宮,很少單獨見這個女人,甚至可以說是完全冷落了她,任她自由自滅,卻從未在這些身外之物上克扣過她。
這些首飾,賞賜之類的,皆是被他交由張德遠打理,故此,張德遠對這些被賞賜給皇後的各種珍寶十分了解,而剛剛那樣嚴肅的點頭,完全證明了這些珠寶是怎樣的由來!
陳寧蘭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所有的偽裝霎時落得粉碎!
她臉色蒼白,卻仍是傲然的站在中間,“事已至此,臣妾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好一個無話可說!謀害皇子,暗殺王爺,這就是你身為一國之母所做的事!”皇上心中本就極為煩躁,見她這樣這樣一幅不肯悔改的模樣頓時怒上心頭!
“哈哈哈——”她聞言突然笑了起來,蒼涼而諷刺的看向上位的男人,冷聲開口,“一國之母?皇上,你捫心自問,您何時將臣妾當做這大禹的一國之母?臣妾入宮二十年,您這個一國之君又在這東凰宮中待了有幾天?真是個尊貴的一國之母啊……”
她嘴角勾起薄涼的笑意,聲音低得讓人幾乎聽不見,“您心中的一國之母,隻有那個女人啊……我陳寧蘭,根本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是啊……”
皇上沉著眸子,聽完這些話眼中的沉色足以凝成墨,“所以,你就要派人殺了雲疏雲洛?朕自知是朕太過忽視於你,可這些恩怨為什麽要報複到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