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剛過,風錦喝了藥,把過脈,又坐在軟椅上,和寧玉商量著早上的事情。
“你畫得很不錯,該標記的也都標得很仔細,備注也寫得很詳盡,想來是沒問題的。”
寧玉點頭,收起書稿,“那就好,明日我交給小喜公公轉達。”
嗯,風錦點頭,“希望那位別再來為難人,才好啊。”可別真的以為他不會令人心寒。
寧玉之前也已經將父王的話,選擇性地告訴了風錦,所以這會也隨著說道:“既然想讓我們為他賣命,想來也不會在此刻要我們的命,最多也就是給我們添個堵罷了。”
罷不了,風錦心想,依她在寧玉所說話裏的推測,這皇帝是想著將他兒時的情感放在她的身上吧,可惜,那怕‘鳳兒’真的是她的母親,那也跟她不是同一個人。皇帝這時候下這一道旨,何止是添堵啊。但她認了,無論是什麽樣的結果放在她身上,她都不會妥協,那怕對方是天子。但現在,嗬嗬,她的確隻能認下了。
“想來,任何人都有任性的時候吧。輕輕一句話,我們卻被擾亂了一切。”
“錦兒。”
風錦回神,笑著搖了搖頭,“無事,若是能成全某上位者的心願,我們又何嚐不是做了件好事呢?”
“你啊你。”寧玉也隻能搖頭苦笑,能想開是好事啊。看向院門口,側耳聽了聽,對風錦說:“想必,是冬暖回來了。”
風錦也望了望,看到冬暖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便笑了笑,“那你去安享院,再聽聽王爺的意見吧。我這會呢,身子也鬆快了些,正好和冬暖叨嘮叨嘮幾句話。”
“好的,那我去了,你也不要太勞神,我去半個時辰便回,正好與你用晚膳。”
風錦搖頭,“若如此,你還是陪著王爺王妃用膳吧,我這兒呢,正想吃點清淡的,便與冬暖兩人一起食了便好。”
寧玉想了想,“聽你的,用好晚膳我再過來。”
“去吧。”
寧玉轉身,走到門前時,正好遇上匆忙步至門口的冬暖。
“小王爺。”
“嗯,我這會到安享院跟父王母妃那,晚膳便不過來了,你就在這兒陪著錦兒吧。”
“是,小王爺,小王爺慢走。”
……
“冬暖姐姐,如何了?快坐下。”
“還好今天過去了,否則還真的會出事。”冬暖側著身子坐在椅子上。
“出事?怎麽了?”風錦一聽,整個人也坐了起來。
冬暖忙又起身,扶著她躺下,“姑娘你躺好,這不是已經沒事了嘛。”
“好,好,我躺著,你快說。”
冬暖笑了笑,重新坐了下去,跟風錦說起這次探監的情況。
原來,吃完那頓糟糕的午膳後,寧龍便駕著馬車,與冬暖陪著陳和發往衙門監獄方向。途中,陳和發一直很緊張,很焦急,坐在馬車裏是一刻也不得安靜,惹得冬暖都覺得這男人實在太不穩妥。
寧龍呢,從小童子那裏便聽說了,這午膳啊
,他都沒有吃兩口。嘴裏還不知在念叨著什麽,連小童子都說啊,讓他的師傅許禦醫好好幫他再檢查一番,特別是腦子。所以這會呢,他也勸了兩句,“這都快到了監獄了,也快能見到你的妹妹了,你這樣子坐立不安的,不是見麵令你妹妹更擔心啊。”
陳和發忍耐住內心不停翻滾的焦躁和不安,他也覺得自己今天莫名的不對勁,要說他擔心妹妹,也不是一天兩天,自從家破人亡之後,他哪有一天睡得踏實?吃得安心?坐得安穩的呢?但從剛才午膳開始,心就反複煎熬。他想,他的妹妹定是出了什麽事,否則他不該如此的。幸好,幸好啊……
“是,是我太興奮了。”
冬暖搖頭一笑,“你這哪是興奮啊,都急成樹上的猴子了。”
唉,陳和發透出一口氣,“我也不知怎麽回事,這心裏慌得很。”
“擔心你妹妹?你們感情很好嗎?”
聽到冬暖這麽問,陳和發嘴角都往上揚了兩分,“是啊,我們雖說是兄妹,但其實我隻早她兩刻鍾出世,我的爹娘啊,也隻有我們兄妹兩人。一家人,從來都是和和樂樂,相扶相敬的。但,……”
冬暖一聽他又傷感,便馬上插了話,“原來是雙生兒啊,難怪一直聽你嘴裏念叨著你妹妹。”
趕車的寧龍一聽,說道:“聽說這雙生子心靈相通呢,可別真是出了啥事。”一催韁繩,‘駕’加快趕路的速度。
……
馬車停在監牢門口,寧龍邁步上前,“兩位差爺,我們想見‘陳和妙’。”
兩位獄差看看後麵那輛馬車,很一般;看這人的打扮,也很普通。所以,他們對寧龍自然也沒客氣,揮了揮手,且語氣還凶得很,“去,去,你們想見陳和妙?她可是重犯,哪是你們想見就見的。快走,別在這裏阻礙我們守值。”
後麵的陳和發一聽,衝了過來,整張臉都白了,“重犯?怎麽可能。”
“你?找死,……”獄差雖未抽出腰刀,卻還是舉起刀鞘,狠狠往陳和發身上掃過去,“敢將口水往官爺臉上噴,看我……”
一旁的寧龍一見這位獄差竟然打人,馬上伸手,一把捉住刀鞘,“差爺,請息怒。”但他眼中的憤怒,並不比獄差的行動少半分。他是知道這些吃公家飯的,位越低脾氣越囂張,那怕這是在京都,也避免不了這些‘狐假虎威’的真小人。
“你,你放,……”
未等那人說完話,更未及另一位上前,寧龍便將手往前一撒,那獄差趔趄往後退了兩步,正待抽出刀,卻見寧龍再一上前,張開手掌,“今天雖然非探監日,但請差爺給個方便,我們想探望陳和妙。”
兩個獄差相互望了望,那手裏放著二兩銀子,“不成,陳和妙可是重犯,沒有上頭命令,皆不得見。”
陳和發急了,二兩啊,他們都不讓進,那自己還有什麽指望?想上前但卻讓冬暖拉住了,“寧總管有辦法的,你越急越不得。”
陳和發一想,也隻好繼續忍耐,他也知道啊,他何嚐一次跪在這些人麵前
,就為了進去看一眼自己的妹妹,別說今天不是探監期,就算是,沒個幾十個銅板也難踏進一步。
寧龍嘴角輕扯了一下,看著獄差,“我是寧王府,寧龍。”
兩人獄差又一對眼,寧王府?他很想回,寧王府有什麽了不起啊。但想一想,要說現在的寧王府官權不咋的,但人家有錢啊。還有這寧龍的眼神,一見就不是好惹的,這……
“章公子交代了,這陳和妙不讓人探望。”
哦?寧龍一皺眉,“真是如此?想讓我去拜訪一下你們的家人,嗯?”哢哢,是握起拳頭時關節發出的聲響。風錦姑娘說,遇到這種仗勢欺人的狗,就得硬。反正這事情啊,都已經沾上手了,也就隻能繼續往前走。更何況,這兩人分明就是故意為難他。
兩獄卒心虛地各退了一步,他們也敢肯定此人應該不敢在此打他們,但家人啊,誰無家人啊?他們可不敢冒這個險,更重要的,人家章府也沒有直接這麽說,因為都看死這陳得妙不可能會有幫她出頭的大人物。
後麵那獄差扯了扯前麵那人,然後小聲地道:“我看就放他們進去吧,反正也鬧不出什麽事,真有事就說是這人逼的。二兩是不多但也是錢啊,一會換了崗就是別人的了。”
“這,那裏麵……”
“反正裏麵的事是裏麵的,我們收了錢才重要。”
前麵那人點點頭,伸出手,看寧龍將錢放在他手中,眼睛卻放肆地緊瞪著他,便‘咳’了聲,道,“隻給你們兩刻鍾時間,看完就走。”
寧龍也不想與他扯,對冬暖和陳和發點了點頭,然後在那人開門後,便跟著女獄卒往牢裏麵走。這女牢啊,在偏僻處,陰暗陰冷,越走冬暖越覺得身上發冷,真叫人不寒而栗。所以她伸出手,緊緊地捉著寧龍的衣角。而陳和發看看這環境,再聽聽那些犯人各種謾罵,喊叫,淒慘哭聲,心更是‘嘭嘭’跳個不停。
忽然,“啊,快走開,你們幹什麽,來人啊,救,啊……”
哈哈哈,想死,沒那麽容易……
陳和發衝口而出,“妹妹,妹妹……”
看著陳和發往前跑,寧龍馬上伸手拉住他,“怎麽回事?”
“我妹妹,我妹妹……”淚已經劈哩叭啦往下掉……
寧龍再一聽那聲音,也是大驚,馬上掠過前麵獄卒,往最裏麵衝了進去,哪顧得了後麵獄卒的喊話。陳和發不知哪來的力,一下子撇開獄卒也往前跑,冬暖自然也跟著跑了進去。
咣,嘭,撲通……
啊,你,你誰啊,大膽,來人啊……
隨著冬暖跟陳和發跑了進來,便讓裏麵的情形嚇懵了。
陳和發顧不了被寧龍摔拋在地的獄卒,還有其他犯人,而是衝將過去至牢裏,一見那躲要牆角抱頭顫抖,披頭散發,渾身上下黑灰灰的女子,馬上跑了上前,“妹,妹妹?!”
“啊,不要,不要……”陳和發的手剛一碰觸到她,便聽到她尖叫,似乎受到了驚嚇,更是將身體往裏麵縮,幾乎都想縮成牆壁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