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除了留下一些給軍醫,慢慢的把煙土都換成了錢和物資,肖明命令把大部分物資運到後山隱藏起來,守備連和特務連輪流巡山,才稍稍放下心來。

呂繼祖滿腔熱血,一心想和日軍當麵鑼對麵鼓的大幹一場,為此極力鼓動肖明。肖明無奈,讓他到特務連去跟著訓練:“想殺鬼子是好事,要是不想你妹妹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話,先把保命的本事學會再說!”

轉眼又到了麥收季節,有了軍政部的大令,這回征糧倒是名正言順。不過,肖明擔心的是,日軍在劉家鎮的據點雖然沒修成,但在公路上建了一個不小的炮樓,裏麵駐紮著日軍一個小隊和皇協軍一個連,就象一柄利刃,紮在了交通線的咽喉上。

王金龍擔心的問肖明:“兄弟,這次是不是多派些人去,人少了的話,恐怕小鬼子會對咱們不利吧?”

肖明笑了笑說:“大哥,沒那麽簡單,我估計人越少越安全。不如這樣,這兩天老呂和馬六他們先下山,通知各地準備好糧食,一星期後我們去拉,這幾天我和老貓去偵查一下,看看日軍有什麽動靜再說。”

偵查的結果不容樂觀,日軍在周邊都增派了兵力。王金龍幾人開了個會,肖明說:“日軍增兵,恐怕不隻是為了糧食!這樣,我帶馬六、三連和後勤連一部,下山去征糧,老林到二龍嶺警備接應。大哥和老呂守衛山寨,尤其注意後山動靜,記住,無論外麵發生什麽事,都不準出擊。”

王金龍似乎有點不祥的預感,對肖明說:“兄弟,你連日操勞,在家歇歇,征糧這點事,還是我去吧。”

肖明搖了搖頭:“大哥放心,這次我帶點東西去,要是小鬼子不老實的話,我就給他點厲害看看!”

到了約定的時間,肖明帶人趕著一百多輛大車下了山,臨走還帶上了謝四寶的狙擊小組。到了二龍嶺,肖明想了想,對林秀青說:“老林,我把三連的機炮排給你留下,另外,你把騎兵連調出來,分成東、西、北三部,監視日軍動向,也好及時應對。”

“那你那兒豈不是火力太弱了,萬一有事怎麽辦?”林秀青不大放心,心中隱隱覺得哪裏有點不對頭。

“我們隻是去征糧,又不是打仗,再說,萬一真打起來,沒那些東西跑的還快些。”肖明笑著說,隨即又收起笑容,“老林,不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能輕易出擊,無論如何你都要攔住我大哥,別讓他衝動!”

林秀青麵有難色:“老肖,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司令的脾氣,你看這樣,你在這兒守著,我去征糧,這樣我心裏還有點底。”

肖明笑了笑說:“得了吧,我還不放心呢!要是真那樣,你就跟大哥說,隻要守住了飛虎寨,我就安然無事。鬼子要對付的是飛虎寨,在沒有把握拿下飛虎寨前,不會對我們怎樣!”

肖明帶隊大搖大擺的來到了日軍的據點,那炮樓設在兩條路的交叉處,十幾米高的炮樓下還有三個碉堡,路上都設有拒馬,一個排的皇協軍正在檢查過往人車。

馬六和孫二狗跟這些皇協軍打過交道,彼此之間很熟悉,催馬上前,跟一個排長打招呼:“哎,老牛,今兒個當班啊,怎麽查的嚴了?”說著,掏出兩條煙扔給了他。

那個排長伸手接住煙,笑著說:“哦,是六爺,你這是幹嘛去,還帶這麽多人車?”

“這不是山寨上在前麵還有幾畝地嗎,去收糧。怎麽,小鬼子又鬧什麽幺蛾子?”馬六笑嘻嘻地問。

牛排長四下看了看,小聲說:“六爺,這兩天皇軍下了命令,糧食一律不準往外運,我看你這事要懸,還是趁早想別的辦法吧!”

正說著,炮樓裏皇協軍連長探出了頭喊:“老牛,下麵那麽多車是幹嗎的?”老牛趕緊回話:“連長,是飛虎寨的弟兄,到劉家鎮收租子,放還是不放?”那連長縮回頭去,半天又伸了出來,喊道:“是飛虎寨的弟兄啊,自己人,過去吧。”

過了據點,肖明叫過謝四寶:“情形不對,帶你的人把炮樓盯緊了,注意不要暴露。”又叫過馬六,吩咐道:“叫你的人三人一組,分散向四周警戒,一有情況,馬上回報。”眾人分散去了。

征糧很順利,半天功夫就裝滿了車,肖明命令一個排先押送糧車回山寨,特意囑咐了那個排長:“路過炮樓的時候千萬小心,要是鬼子翻臉的話,不要和他們衝突,先保證弟兄們的安全,記住了嗎?”那排長答應著,帶著車隊走了。

山娃子找到肖明,說是劉大奶奶想見他。肖明有點詫異,整了整衣服,來到了後院,劉大奶奶已在門口等候。肖明緩步向前,抱手施禮:“敢問劉夫人,找肖明何事?”

劉大奶奶示意肖明坐到旁邊的石凳上,隨後自己也坐了下來,細細端詳著肖明。肖明不明所以,劉大奶奶忽然開口說道:“我觀肖當家的一臉正氣,隻是殺氣太重,恐有幹天和,當家的還須小心!不過當家的乃是富貴之相,縱有小人暗算,自然也會逢凶化吉。”

“謝劉夫人!不過肖明隻殺該死之人,為民除害,縱然折壽,亦無所悔。”肖明淡淡地說,“夫人找來肖明,不會隻是看相吧!”

“聽那位呂長官說,貴寨已被國軍收編,可有此事?”劉大奶奶麵色凝重,見肖明點頭,歎了口氣道:“那麽,你們跟我那死去的兒子也算是同袍了!”

肖明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低沉著聲音說:“貴公子血染沙場,為國捐軀,實為我等軍人之楷模,肖明五體投地,願以為榜樣,殺敵保民!”

“當家的過謙了!你我雖有家仇,但同有國恨!久聞貴寨奮勇殺敵,令日寇聞風喪膽,實為當世之義士,老身雖女流之輩,也是欽佩!”劉大奶奶麵如古井,波瀾不驚,“今年收的糧食,你們全拿去吧,也算我盡了一份心意!”

肖明一愣,連忙推辭:“夫人,這怎麽行!”

“當家的有所不知,”劉大奶奶擺了擺手,打斷了肖明,“那日本人來了好幾回了,要在大院駐兵,是我百般推托,才到現在,也算盡了力了。等你們收糧過後,我就遣散家人,把這劉家大院,付之一炬!”

肖明一驚,忙說:“夫人大義,肖明佩服!但千萬不要把大院毀了,那樣不但無濟於事,反而會激怒日本人,恐怕會遭到報複,還累及鄉裏,請夫人三思!”

劉大奶奶歎了口氣:“總不能留著助紂為虐吧!”

肖明心中暗歎,一時無語,沉默了一會問:“那劉夫人準備上哪兒去?要是沒去處,就到飛虎寨一避如何!”

“謝當家的好意,我哪兒也不去,就在劉氏祠堂,拜佛上香,等我二兒子回來。”劉大奶奶很堅決。

肖明想了想說:“夫人如果相信在下,就把這大院留著,總有一天我們會把日本人趕走,到那時再回來,也讓烈士在九泉之下安心,您說呢?”劉大奶奶默然無語,點頭同意了。

天剛擦黑,一個押糧車的戰士跌跌撞撞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司令,大事不好了,糧車被劫了!”肖明喝道:“慌什麽,慢慢說!”示意山娃子給他倒了一杯水。

那戰士喝了兩口水,喘了口氣說:“我們走到炮樓的時候,被鬼子攔下了,說是糧食一律不準向外運。我們排長和他們爭執,鬼子開了槍,打傷了好幾個弟兄,幸虧不知哪兒開的槍,壓製住了鬼子的火力,我們才跑了出來。排長帶人正在盯著,叫我回來報信。”

肖明眼中寒光一閃,沉聲問:“弟兄們傷亡情況怎麽樣?”

“回司令,那日本人好象沒下死手,那幾個兄弟倒沒有生命危險,不過糧車全被他們搶走了。”那戰士被肖明的眼神嚇了一跳,連忙回答。

“他奶奶的,小日本是想釣我的魚呀!”肖明冷冷笑了笑,“山娃子,派人到二龍嶺,打電話給山寨,調一個炮兵排來,隻帶迫擊炮。另外,找馬六過去,告訴他,來活兒了!”

三連連長高守義聽到消息,風風火火跑了過來,人還沒到,聲音先到:“他娘的,我就知道小鬼子沒安好心,司令,咱去搞了狗日的炮樓,讓鬼子知道,惹了飛虎寨的下場!”

“喊什麽喊,你在這兒看著糧食。”肖明叫過高守義,小聲囑咐了他幾句,最後說:“不要聲張,不到萬不得已不準使用,明白了嗎?”高守義連連點頭,安排去了。

留下一個排給高守義,肖明帶了一個排,來到了炮樓邊上。馬六等人接著肖明,謝四寶也不知從哪鑽了出來,靜候指示。

肖明問馬六周邊情況怎麽樣,馬六說:“司令,真讓你猜著了!小鬼子在邊上駐了不少人,不知怎麽的,到現在還沒動,我的弟兄正在監視他們,我說了,有情況就開槍。”

肖明點了點頭說:“好,他不急咱也不急!你們先休息一會兒,等下炮兵來了再說。”

王金龍接到林秀青的電話,說糧車被劫,肖明要一個炮兵排,一急之下,調了炮兵連、機槍連、汽車連,帶上警衛排就下了山。剛走到二龍嶺,就被林秀青截下了:“王司令,你這幹什麽去?”

王金龍火急火燎,急吼吼說道:“救我兄弟去!他娘的,老子把他們的炮樓轟平了,讓小鬼子知道惹飛虎寨的後果!”

“司令,不能去!”林秀青急了,“老肖說過,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能出擊,你忘了嗎!”

“放屁,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弟兄們等死?給我讓開!”王金龍也是真急了,一下把林秀青撥拉個趔趄,打馬就要走。

林秀青一把抓住了韁繩,大吼道:“你冷靜一下!這是鬼子的調虎離山計,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老肖吧!”

見王金龍一猶豫,林秀青接著說:“老肖說過,日軍的目標是飛虎寨,隻有我們守住了山寨,他那兒才會安全!你這一出去,日軍很快就會趕到,對你們形成包圍,這不是把弟兄們往絕路上推嗎?”

“那,就不去救我兄弟了?”王金龍口氣緩和下來。

“司令放心,老肖肯定有辦法!”林秀青鬆了口氣,“按老肖說的,給他一個炮兵排。司令趕快帶隊回山寨,小心敵人偷襲,我會和老肖保持聯係,有情況我會馬上告訴你,怎麽樣?”

王金龍冷靜了一下,心裏轉過彎兒來:奶奶的,要真是這樣,老子還真是把弟兄們給害了!當下也不敢怠慢,命令留下炮兵排,又火速趕回山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