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魯營長，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落座看茶已畢，肖明開口說道。
“肖當家的不要客氣，有話盡管說！”魯大山隨口說道。
“貴部不是駐紮在秦縣嗎，怎麽又到這兒來了！”
“哦，去年搞破襲的時候，隊伍作了一下調整，我就被安排到這兒來了。”
“老魯，你奶奶的怎麽越混越倒退了，你手下那些兵，還有手裏的家夥什，比原來差遠了啊！”馬六自以為是債主，說話就沒那麽客氣。
“新組建的隊伍，你老馬見笑了啊！”魯大山撓了撓頭，心裏直罵：還不是你小子給勾的！
上次和馬六他們繳了不少東西，魯大山帶著部下結結實實地造了好幾天，他可沒有什麽精打細算細水長流的想法。等又恢複了以前清湯寡水的日子，部下們受不了了，攛掇魯大山再出去一趟：這回弄了就全是自己的了，咱們慢慢吃！架不住部下三天兩頭的拱火，魯大山這心眼就活動了，偷偷帶了一個連，出去打了一個伏擊，弄了點糧食啥的，回來改善了一下生活。可一吃溜了嘴，就停不下了，結果有一次出去的時候中了埋伏，要不是他見機快，差一點被日軍包了餃子。團長這次不敢隱瞞，上報了軍區，老首長一生氣，把他踢出了主力團，發配到了這裏：你不是愛折騰嗎，到鬼子邊上折騰去！魯大山好說歹說，團長湊了兩個排的人給他，又整編了縣大隊和一些地方武裝，勉強湊了一個營，稱作獨立營，還算是營長。
“那好，這樣吧，今天的飯你管了，老子一高興，再去給你弄點趁手的家把什兒來，順便給你帶帶隊伍，你說怎麽樣？”馬六笑嘻嘻地看著魯大山。
“那感情好，隻是……”魯大山撓了撓頭，麵露難色。
“魯營長，弟兄們人困馬乏，想借貴地休息一會，這吃飯嗎，叫你的人帶我們去置辦一下，絕不會給你們添亂！有什麽話待會兒咱們邊吃邊聊，你說好吧！”肖明微笑著說。見魯大山好像有點為難，知道在這山溝裏拿不出什麽東西來，何況現在又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轉頭對山娃子說：“娃子，帶上幾個人，到老鄉那兒去換點東西，不要怕花錢！”
“你看，這怎麽說，到我的地界還要你們花錢……”魯大山苦笑著，叫人帶著山娃子走了。
別看山娃子歲數不大，辦事很敞亮，看到一村民家養了一隻半大不小的豬崽子，扔下一頭肥豬的錢：“這豬我要了！還有什麽雞羊鵝鴨，叫他們送到山神廟去，我在那兒給錢！”消息一出，村子裏的百姓抓雞的抓雞，趕羊的趕羊，直奔山神廟，山娃子也不還價，來者不拒，老鄉們眉開眼笑，魯大山的人目瞪口呆。
魯大山的隊伍跟老鄉們關係處得不錯，眾人七手八腳幫著做好了，魯大山叫過副營長來陪酒。酒是魯大山堅持自己出的，不過是賒的。魯大山還沒喝，臉先紅了：“當家的，老馬、老武，你看這大老遠的來了……咱不說了，我魯大山不是不念舊情的人，等形勢好轉了，我親自去飛虎寨道謝！”
肖明微微笑了笑說：“魯營長客氣，咱們是友軍，互相支持是應當的，這點小事就不要往心裏去了！來，咱們喝酒！”
馬六明白肖明的心思，來到這裏人生地不熟，要是魯大山能和自己合作，或許是不錯的選擇。酒酣耳熱之際，馬六開了口：“老魯，以前你有長官拴著，日子過得緊吧點倒還說得過去，現在是山高皇帝遠了，怎麽比以前混得還窩囊了呢！”
魯大山酒碗一頓，恨恨地說道：“奶奶的，老子來的不是時候！臨來的時候吹下了牛，不用一年，老子給帶出一個團來，得讓我當團長。誰知來了以後，小鬼子增了兵，今年更是來了一個旅團的騎兵，還有一個師的偽軍。說來慚愧，我老魯已經快半年沒開張了，唉，這日子過的！”
“老魯，不是我說你，你就是一腦袋高粱花子！騎兵怎麽了？瞅個空幹他個巡邏隊，牽了馬就跑，這不是槍和馬都有了？就算是傷馬，回來也能吃肉吧！你小子是不是一看對方人多，就慫了？這樣的話，你什麽時候能還上我的東西！”馬六斜著眼一頓夾槍帶棒。
“你奶奶的老馬，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以為我想在這兒窩著，要不是……算了，跟你說不明白！”魯大山一仰脖，把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你看看，說你兩句你小子還不高興了！老魯，有筆買賣照顧你，不知道你想不想幹！”馬六喝了口酒，笑嘻嘻地看著魯大山。
奶奶的，這話又來了，就知道你小子有鬼！魯大山腦子裏飛快地轉著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什麽買賣？”
馬六心中暗喜，隻要魯大山一搭話，這事就成了一半了。習慣性地四下看了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嗬嗬，都是自家人在啊！老魯，這大買賣呢，看你這個情況，咱就算了！你不是說附近有偽軍嗎，咱們就搞他！事成之後，咱們還是老規矩，五五分賬，你看怎麽樣？”
“這個嘛……”魯大山沒說話，心裏卻翻騰開了，拿眼瞟了瞟副營長，發現他頭也不抬，正在跟一個豬蹄子較勁，暗罵了一句沒出息。不過主意得自己拿，這軍事主官都是自己的人，好處就是自己說一不二，壞處就是……這事沒什麽壞處吧？
“既然魯營長有難處，全當我放了個屁！來來來，喝酒喝酒！”馬六一副無所謂的神態，開始滿桌子敬酒。
“魯營長，別聽馬六胡說。不過，向西走的出口被鬼子封了，你要是能派人給我們帶個路，抄到偽軍那兒去，飛虎寨就感激不盡了！”肖明微笑著插了一句。
副營長終於抬起了頭，一看魯大山正瞪著他，連忙搖了搖頭，不知是說不幹，還是不管。魯大山咬了咬牙，一拍桌子，惡狠狠地說：“老馬，你小子一激我，我還真上當！再往南走三十來裏，有一個出口，不大引人注意，出去往西就是靈縣地界，那兒有偽軍的一個團，我盯著他們很久了，咱們就從那兒下手！”
“看來魯營長早有此意啊！”肖明笑了笑，“魯營長，我們來的路上好像一直有人跟蹤，不知是不是你的人？”
魯大山嘿嘿一笑說：“當然，這兒方圓五十裏，都有我們的人，要不小鬼子來了怎麽辦！”
肖明心中一沉，臉上卻不露聲色，笑著說：“那麽，這次行動要秘密些，以免連累了鄉親們！”
魯大山點了點頭：“肖當家的說的是，咱們研究一下，怎麽打，才能不引人注意……”
下午，獨立營緊急集合，說是接到情報，有一股日軍向這兒襲來，魯大山安排一個排掩護老鄉向山裏轉移，兩個排在村口構建工事，並吩咐所有回來的人一律不準外出，自己率兩個連準備前去迎擊敵人，雞飛狗跳一直忙活到晚上。
吃過晚飯，肖明帶人先行出發，向西走去，說是去看看日軍撤了沒有。隨後魯大山帶著兩個連去阻擊敵人，也出發了。
三十多裏的山路，肖明他們走了三個多小時，等到了預定地點的時候，魯大山已經在那兒候著了，他們是爬山來的，反而更快一些。
兩支人馬會合一起，肖明看了看表，十點剛過，下令休息，派了夜貓子、馬六和山娃子三人出去偵查。
想想一個營的裝備，魯大山心裏就砰砰直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恨不得馬上去拿回來，暗想這肖明是不是太小心了！由於商定的是飛虎寨主攻，自己也就不好催他們。
肖明見魯大山心急火燎的樣，心中好笑，微笑著說：“魯營長，不必著急，等我們的人回來，就可以行動了！”
“不急不急！肖當家的，這關乎好幾百人的性命，小心點好！”魯大山勉強笑了笑。
“魯營長，有件事本來想過會兒告訴你，不過怕來不及！我們來的當天晚上，行蹤就暴露了，我想，要不是遇到了日軍的探子，就是你們的人當中有內鬼，你要小心點，最好回去查一下！當然，也許是我多心，沒有最好！”
魯大山這才明白，肖明為什麽要自己大張旗鼓地鬧騰了一下午，原來是為了掩人耳目，這麽小心也是怕萬一走漏了消息，被人算計了！想想自己隊伍裏的確是魚龍混雜，就算沒有這個情況，也得清理清理了。
時間過去一個多小時，夜貓子等人返了回來，借著月光，用石頭把敵人的分布情況詳細介紹了一遍：這個團的偽軍分三個營倒三角分布，注意力都在西邊，看來西邊戰事比較緊張。最近的一個營離這兒五公裏，距離其他兩個營各五公裏，也是倒三角分布，火力配備很均衡，內外兼顧。沒有看到日軍的巡邏隊。
肖明閉上眼睛想了想，對眾人說道：“我們這樣，把隊伍混編為三隊，馬六帶一隊在左路，武定邦帶一隊在右路，我帶一隊在中路，等我發起攻擊後，你們同時展開行動，明白了嗎？”
魯大山聽了半天，發現沒自己什麽事，趕快問：“肖當家的，我們幹什麽？”
“你們分成四路吧，一路留在這兒接應，其餘三路遠遠地跟在後麵，等我們打下敵人的陣地後，你們趕快打掃戰場，記住，動作一定要快！趕在對方增援前撤回到這裏。”
“這怎麽行！既然一起來了，不如讓我們也擋一麵，這樣是不是把握還大一些？”
“魯營長，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打不下來，你們就不要露頭了，我們會迅速轉移！你們要是參與進攻的話，反而會拖累我們！”
“那當家的的意思是，不管成功與否，你們都不回來了嗎？”魯大山很奇怪。
“是的！”肖明眼中寒光閃爍，“今晚，要讓他們知道，什麽是中國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