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夜貓子和山娃子帶了五個人直接去了常縣縣城，因為那兒有一個日軍的陸軍醫院。
常縣四通八達，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日軍占領以後，就把它當做了軍事基地，以支援部隊與南麵的對抗。
與偵查連的人分手後，夜貓子二人趕著一輛馬車來到了城門口。看起來夜貓子與看守城門的偽軍相當的熟悉，一個班長走過來問了句：“幹什麽的？”順手翻了翻馬車上的皮貨，又低聲說道：“這兩天城裏查的嚴，小心點！”
夜貓子眨了眨眼，嘴上說道：“老總，家裏揭不開鍋了，來城裏把這些山貨買了，換點糧食回去。”見沒人注意，輕聲說道：“有三十斤上好的貨，聯係一下，過兩天給消息。”
那個班長點了點頭，順手拿起一張狼皮，大聲說道：“這東西不錯，回家給老太太墊背去，等你回來給錢啊！快走，快走！”
夜貓子剛要進城，城樓上傳來一聲“站住！”抬頭一看，上麵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個日軍中尉和一個翻譯官。翻譯官指著夜貓子喊道：“站在那兒別動，太君要看看你的貨，”說完，兩人從城樓上走了下來。
來到門口，日軍中尉上去就給了那個班長一個大嘴巴子，奪下他手中的狼皮扔到了夜貓子的大車上，圍著夜貓子和山娃子轉了轉，上下打量了一番，嘀哩咕嚕說了一通。翻譯忙說：“太君問，你們是幹什麽的？”
夜貓子趕緊向前鞠躬，滿臉堆笑地說道：“回太君的話，小的是北麵山裏的，這是我侄子，在山裏種點糧食，閑的時候打打獵，這不是進城換點糧食嘛！”
中尉盯著山娃子看了半天，山娃子一直瞅著他傻笑，中尉突然抓住山娃子的手，舉到眼前看了看問道：“他也是獵人？”翻譯官連忙給二人翻譯，夜貓子趕緊說道：“太君，別看這小子傻乎乎的，槍法還不錯，這些東西都是他打的，真是打獵的！”
中尉鬆開了手，眯著眼盯著山娃子，忽然從腰間拔出了王八盒子，把眾人嚇了一跳，誰知他指了指山娃子，又指了指手槍，又指了指附近的一棵樹，笑眯眯地看著山娃子，作了一個開槍的手勢。翻譯官忙道：“太君讓你開一槍，想看看你的槍法。”見山娃子傻笑著搖了搖頭，中尉眼中閃過一道寒光，誰知山娃子一指那班長手中的漢陽造，嘿嘿笑著說：“俺隻會使那個！”
“哦，你們山裏打獵都用那種槍？”中尉笑了。
“不，前兩年俺去看打仗的撿了一支，不過現在沒有彈彈了！”山娃子惋惜地搖了搖頭。
中尉招手叫過那個班長，示意他把槍給山娃子，班長遲疑了一下，解下槍遞給了他。山娃子接槍在手，推彈上膛，一轉身，砰的一槍，打中了三十米外一棵茶碗粗細的樹幹上，又把槍給了班長。
中尉大喜，拍著山娃子的肩膀嘀哩呱啦的說著，又從那個班長身上掏出一把子彈塞給了他。翻譯說道：“太君說你槍法好，這子彈是獎給你的，還說你要是想當兵的話，就來找他！”
山娃子把子彈揣進口袋裏，笑著搖了搖頭。夜貓子趕緊說道：“謝太君，這個天不早了，我們還要趕快進城換糧食呢！”
中尉一擺手，放他倆進去了。翻譯說道：“太君，這個年紀大的倒像個老百姓，那小子很可疑，要不要派人盯著他們？”
中尉搖了搖頭說道：“不必！我看過他們的獵物，傷口都是在腦袋，剛才他們要是隱藏槍法才是心裏有鬼！再說了，就算他們是抵抗分子，這會也不會有行動了！”
倆人進了城，夜貓子對山娃子說道：“看好了，左邊是城隍廟，咱們現在的位置再往西走，左拐就是日軍的醫院了，一會兒咱們出城，今天晚上動手，得手後就把東西先放在城隍廟裏，我在那兒有個地方。”
山娃子點了點頭說：“好，那回來咱們還從這兒進城嗎？”“不，從西門進，順道去醫院看看！不過我說你小子行啊，腦子夠快的，沒白跟二當家的這麽長時間，難怪他放心讓你小子出來呢！”夜貓子很喜歡山娃子，知道他是個人精。
“哪裏，還不是有老人家你在邊上，我心裏有底嘛！”山娃子傻笑。
“娃子，問你個事，你為什麽老管參謀長和處長叫小林小呂呢？”這事憋在夜貓子心裏很久了，他一直奇怪。
山娃子收起笑容，遲疑了一下說道“貓叔，這事你可別說出去啊，我連司令都沒告訴！這個參謀長有事瞞著兩位當家的，經常在背後和人嘀嘀咕咕的，不夠敞亮！而老呂嘛，這人看著我心裏不舒服，不過看在呂姑娘的麵子上，就算了！”
“二當家的沒問你嗎？”“沒有，他聽我這麽叫的時候總是笑，倒也沒說什麽！”
“二當家的沒問就說明他心裏有數，你小子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別給他添麻煩，懂了麽？”
現在的糧食價格沒有譜，半拉車的獸皮才換了半袋子小米，老板歎著氣說：看今年這天，到了冬天不知道得餓死多少人！
二人在城裏溜達了一圈，還去了趟城隍廟，出城的時候那個班長還在，夜貓子把狼皮又扔給了他，眨了眨眼走了。
等和手下人匯合，夜貓子簡單介紹了一下城裏的情況，留下兩個人看守馬車，其餘人來到西門，看了看沒有那個中尉和翻譯的身影，放心的進了城。
等到天黑，五個人簡單吃了點東西，來到了城隍廟。廟裏沒人，香火不大旺盛，夜貓子對這兒很熟，到神像後麵掏了掏，把槍和匕首拿出來分了，命令各自找地方休息，半夜行動。
夜貓子視力異於常人，好像也是個毛病，就是睡眠不好，再加上有點職業習慣，總是睡不著，所以一臉病容，一看倒像是個抽大煙的。爬起來推了推山娃子低聲問：“娃子，睡了嗎？”
山娃子也沒睡著，輕聲說：“貓叔，什麽事！”“反正時間還早，要不咱們出去溜溜？”夜貓子笑了，兩隻眼睛閃閃發光。
山娃子是個好事的主兒，一聽來了精神，翻身坐了起來，興奮地說：“好啊！走！”
夜貓子換了身黑衣黑褲，把隨身的東西帶好，領著山娃子出了門。他白天看好了一大戶人家，聽說此人是個大糧商，和日本人有勾結。現在有糧食就是錢，夜貓子心裏一直惦記著，終於忍不住了！
有夜貓子帶路，二人沒費多大事就來到了那戶人家的牆外，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山娃子藏了起來，夜貓子輕輕助跑，悄無聲息地的上了牆頭，趴在上麵四下看了看，翻牆而入。
這個是夜貓子的長項，他怕時間長了技藝生疏，經常操練一下，而這類人家重要的東西放在哪兒，也是門清，隻不過這人竟然有保險櫃，倒有點出乎夜貓子的意料，看來城裏的富豪和土財主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意外的是，這家的主人好像不在，除了廂房裏有人在酣睡之外，竟然沒人打擾夜貓子。夜貓子跑了兩趟才把保險櫃裏的東西搬完，二人回到城隍廟看了看，無非是一些金條紙幣等等，還有幾份像是文件一樣的東西，夜貓子隨手都包在一起，找地方埋了起來。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叫醒了眾人，開始行動。醫院裏燈火通明，人聲嘈雜，夜貓子觀察了半天，發現不知何時日軍轉來了一些傷員，正在忙忙活活的治療，直到後半夜也沒有停下的意思，心中大失所望。隻好又回到了城隍廟，起出那些財物，五個人分開背好，找到一處偏僻的城牆，偷偷溜了出去。
回到山寨，夜貓子把那幾份文件交給了王金龍，錢財入了庫。王金龍見淨是些勾勾轉轉的日文，隨身扔給了呂繼祖：“奶奶的，一看這個我就頭痛，還是你們去研究吧！”
呂繼祖看了半天，把有些不明白的字抄了下來，來到醫院找木村，木村挨個給他解釋了一遍。呂繼祖來到肖明的病房合起來看了看，結果先是驚訝，後是欣喜，最後就是憤怒，這竟然是一份日軍潛伏特務的名單！雖然上麵隻是代號，但要是落在有經驗的人手裏，想查出來並不是什麽難事！
肖明想了想說道：“不可能啊，難道常縣縣城來了日本間諜組織的大人物？這麽機密的東西怎麽能隨便帶在身上？這要是真的，常縣縣城現在肯定已經被嚴密控製起來了，告訴老貓，讓他這一陣別往那兒去，小心日本人瘋了！”
“要不我去看看？那兒有我們的人，讓他們想辦法打聽一下，然後……”呂繼祖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算了吧！如果你認為密碼還安全，就趕快給你的上峰發電報吧！記著，你要是升了官，別忘了請老貓喝酒！”肖明微笑。
聽肖明這麽一說，呂繼祖還真有點躊躇：這可不是小事，萬一讓日本人知道是從飛虎寨傳出去的，肯定會
進行瘋狂的報複，那麽山寨將永無寧日，自己還欠著飛虎寨的人情呢！
肖明仿佛看透了呂繼祖的心思，微笑著說道：“最穩妥的辦法是趕快送到你們最近的聯絡站，順便再弄一套新密碼，假如怕長官把你忘了的話，再帶上點禮品，這個我讓紀先生準備放心，你妹妹這兒也有我照顧，你隻要注意把文件安全地送到就行，其餘的就不必擔心了！”
“去你的，現在是我妹妹在照顧你！”呂繼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很感動。
“互相照顧！”肖明微笑，“你去跟大哥和老林說一聲，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