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新年剛過,魯大山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招兵買馬,訓練隊伍。可練來練去,總覺得不滿意,脾氣也就越來越大,他是在拿著戰士和飛虎寨比。

趙文斌勸他:“老魯,這事要從長計議,千萬別急,別忘了人家在一起練了多少年了,咱們基本上都是新兵,欲速則不達!”

副團長盧喜安出了個主意:“要不咱們就以打代練!到公路上去,專找二狗子下手,叫弟兄們先練練膽,膽量有了,戰鬥力自然就上去了!”他倒忘了自己就是偽軍出身。

魯大山點了點頭道:“這法子不錯!這樣吧,從明天開始,咱們三個各帶一個營,分頭行動,爭取短時間內練出效果來。不過,到西邊公路的要注意別和飛虎寨發生衝突,老子現在正躲著他們呢!”

肖明突然發現情況有點不大對頭,自開春以來,飛虎寨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買賣可做了,派出去的人大多兩手空空地返了回來,說路上幾乎看不到有送給養的車隊。

“奶奶的,難道鬼子都成了神了,不吃不喝的!”肖明納悶,叫過夜貓子說道:“老貓,去看看,是不是魯大山那小子搞的鬼!”

夜貓子出去轉了兩天,很快就回到了山寨,說是魯大山的獨立團現在好像是來不及了,在各處瘋狂地打劫偽軍車隊,偽軍寧可繞路也不願意從附近的公路上走了。

“奶奶的魯大山,整個就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小毛賊,不知道下手留三分的道理,這不是竭澤而漁嘛!連累我們也跟著遭罪,等附近沒人了,我看你小子吃什麽!”肖明怒罵,當即命令馬六帶人到公路上去設伏:“找到魯大山的人,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知道什麽是細水長流!”

馬六點齊人馬,叫上了騎兵連,來到了西邊公路上,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潛伏下來,派出人沿路悄悄搜尋,看看有沒有獨立團的蹤跡。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手下人過來報告:在咱們的南方發現了八路的蹤跡,估計是獨立團的人,正在那兒埋伏。

馬六氣樂了:“好你個魯大山,把手伸到我們的地盤上來了,這次不給你們個教訓,你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都長點心眼啊,別讓他們撿了便宜去!”

路上還真吱吱呀呀來了一支車隊,四五十輛大車,隨行的是一百多偽軍,慢慢進入了馬六等人的伏擊圈。

武定邦見馬六端著望遠鏡遲遲不下令進攻,拉了拉他的衣服,奇怪地問道:“六子,有什麽不對勁嗎?”

“簡直太他媽的不對勁了!”馬六冷哼了一聲說道,“定邦子,你仔細看看,那些押車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武定邦舉起望遠鏡,找了幾個偽軍從頭到腳仔細看了看,終於發現了問題:這些偽軍個子不高,臉色紅潤,神態威嚴,步伐整齊,絕對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隨身的竟然是日式裝備!“奶奶的,這不是小鬼子嘛!”武定邦嘟囔了一句。

馬六笑了笑說:“現在公路上這麽亂,百十個偽軍就敢帶這麽多東西上路,本身就不合情理!告訴弟兄們,放他們過去,等一下聽我的命令行事!”

武定邦幾乎是用崇拜的眼神看著馬六,奉承道:“行啊,六爺!還真看不出來,你小子現在都超過二當家的了啊!”

“哪裏哪裏!”馬六心情一好,難得謙虛了一下,“也就差不多吧,誰讓咱愛學習呢!”

獨立團這次來了兩個連,由參謀長趙文斌帶隊。車隊慢慢地進入了獨立團的伏擊圈,趙文斌盯著幾十輛大車,心裏有一種莫名地興奮:好家夥,好長時間沒逮著這麽大一塊肥肉了!抬手一槍,發出了進攻的信號,頓時,槍聲響成一片,對方一下子被放倒了二十好幾個。

押車的偽軍吃了一驚,卻並沒有慌亂,就勢隱蔽到車後和路邊,有人順手從大車上揪出了擲彈筒和機槍,開始組織反擊。

趙文斌顯然沒料到這些偽軍竟然反應如此迅速,並且火力強勁,槍法精準,一時間被對方打得抬不起頭來,這才反應過來:上當了!眼看己方傷亡越來越多,隻好咬著牙下令:“扔手榴彈,撤!”

公路上的日軍得勢不饒人,留下二十幾個人救治傷員和看守車輛,其餘人則一路追了上去。近來運送給養的偽軍苦不堪言,聽說不是飛虎寨所為,日軍指揮官眼珠一轉,想了這麽個辦法,希望能趁機消滅對方。

趙文斌命令戰士們邊打邊撤,眼見身邊的戰士一個個倒下,對方仍然窮追不舍,戰場形勢岌岌可危,不由得心裏焦躁,暗暗責備自己魯莽,害了戰士們。

馬六帶人一邊注視著場上形勢,一邊悄悄地接近敵人,看看差不多了,對武定邦說道:“小武子,立功的時候到了!這些人交給你了,我去收拾路上的!”

武定邦看了看地勢,還好,利於騎兵展開,便飛身上馬,掏出槍一揮“殺”,帶著騎兵連衝了出去。

追擊的敵人不期邊上又衝出了一支騎兵,看裝備像是自己人,一時也沒了主意,直到快到眼前,才有人反應過來,聲嘶力竭地喊了聲:“不好,飛虎寨!”然而已經來不及躲避了!戰馬飛馳,霎時來到近前,武定邦根本沒有用刀的打算,手槍、衝鋒槍和輕機槍織成了一張立體的彈幕,把眼前的敵人打成了蜂窩,基本沒遇到有威脅的還擊。

趙文斌見衝出一隊人馬替自己解了圍,心中稍安,仔細一看是飛虎寨的人,不禁歎了口氣:完了,又白忙活了一場,還欠下人情了!

馬六帶人悄悄靠近了車隊,見對方正圍成一團警戒,中間有人在給傷員包紮。也沒有什麽戰術,猛然竄了出來,幾十個人成半圓狀分布,密集的火力才是王道,公路上的敵人頃刻間被打成了篩子。

馬六吩咐打掃戰場,自己溜達了一圈兒,順手掀開篷布,看了看車上的東西,滿意地點了點頭,朝遠處比劃了比劃,從剛才埋伏的地方出來幾十口子人,牽馬趕車跑了過來,手腳麻利,很快收拾好車輛,馬六一聲令下,開始返回。

來到小路上的時候,趙文斌正在和武定邦客氣著,馬六走上前去,笑嘻嘻地對趙文斌說道:“辛苦辛苦!趙參謀長別來無恙!”

“原來是馬連長!這次幸虧你們及時趕到,要不我們非吃大虧不可,謝了謝了!”趙文斌苦笑。

“這個倒沒什麽,咱們不是朋友嘛,在我們的地界上出事,咱怎能見死不救!回去告訴魯團長,叫他不要客氣,請我喝頓酒就行!”馬六說得很是真誠。

“哪這東西……”趙文斌看了一眼馬車,試探著問道。

“哦,剛才在路上搶的,打死了好幾十鬼子,可我們傷亡也不小,這小鬼子還真是難纏!”馬六說著說著歎開了氣。

趙文斌見馬六不接茬,知道沒什麽指望了,隻好應付道:“是啊,沒想到這竟然是日本人假扮的,這小鬼子也太狡猾了!”

馬六嘿嘿笑了笑說:“不過你老兄二百多人被他們六七十個人追著打,也太那個了點!你們的機槍呢?”聽槍聲判斷出獨立團的人隻有兩挺輕機槍,如果再有兩挺的話,會在第一時間給對方造成大麵積殺傷,並壓製住對方的火力,縱然拿不下,也不至於吃虧。

“別提了!孩子沒娘啊!”趙文斌無奈地搖搖頭。不知是哪個吃飽了撐著了,表揚了大政委劉國良幾句,並希望他們繼續發揚艱苦奮鬥的作風,再立新功,結果劉大政委腦子一熱,支援了兄弟部隊幾挺機槍,等魯大山聽說,差一點掀了桌子。

馬六見趙文斌似有難言之隱,也就不再追問,叫手下拿過剛繳獲的兩挺歪把子,連同幾箱子彈一塊兒給了他們,微笑著說道:“好了,趕快走吧,說不定一會兒鬼子的援軍就來了,有時間到山寨喝酒!”說完,拱手告辭。

趙文斌苦笑著看著飛虎寨的人趕著馬車揚長而去,一個連長不大服氣,氣衝衝地說道:“參謀長,你太好說話了,咱們和鬼子打了半天,死傷了這麽多弟兄,反而叫他們撿了便宜!這怎麽的也得一人一半吧!”

趙文斌歎了口氣說道:“你小子是一腦袋高粱花子,就看著那點兒東西了!你不想想,人家要是等我們打完了再出來,是不是更便宜!好了,把機槍收好,回去也別張揚,小心再沒了!”

回到駐地,把前前後後一講,魯大山愣了半天,才歎著氣說道:“奶奶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啊!收拾收拾,過兩天咱們再去一趟飛虎寨!”

肖明聽說魯大山又帶了十幾壇子酒前來拜謝,馬上吩咐辛成山:“你跟魯大山說,讓他把酒放在外邊,人進來就行,他那酒太貴,咱們喝不起!”

魯大山接過電話,嘿嘿笑著說:“老肖,你老兄也太小氣!我們這次來,是專門道謝的,決不是來跟你要東西的!你老兄放心,我老魯臉皮再厚,也開不了口了!”

肖明哈哈笑著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帶進來吧!”

大廳上,王金龍擺下宴席,隆重地款待了魯大山。這次魯大山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席間也不說話,無精打采地喝著悶酒。

王金龍心裏奇怪,但這次可是不敢開口了,隻是疑惑地看著肖明。

肖明微微一笑,對魯大山說道:“老魯,聽說你混來混去,連機槍都混沒了,到底怎麽回事?”

魯大山歎了口氣說道:“奶奶的,別提了!我那個政委一直迷信刺刀見紅,把機槍送人了!”

“跟鬼子拚刺刀?”肖明笑了,“我說你老兄會不會帶兵!你算是老兵了吧,讓你跟鬼子拚刺刀,你覺得應該是一對幾?”

“能一對一就不錯了,還對幾呢!”魯大山苦笑。

“那你們不是拿人命開玩笑嘛!”肖明抬眼看了看魯大山,心裏過意不去,“老魯,說實話,老這麽小打小鬧的也沒什麽意思!你老兄要是有興趣,咱們合作幹票大的!你看怎麽樣?”

“有多大?”魯大山兩眼開始放光。

肖明搖了搖頭,神秘兮兮地說道:“天機不可泄露!你要是同意,就先回去準備,到時候我通知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