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甚至有些沙啞。
沈妍抬頭看向費正謙,多日不見,這個男人似乎消瘦了很多,盡管他此刻衣冠楚楚,卻依舊掩飾不了他的憔悴。
沈妍一把甩開他的手,冷冷地看著他,“你在說什麽鬼話?”
她轉身就要往洗手間去,卻被費正謙一把從身後抱住,他將臉埋進她的脖頸,深呼吸,壓抑多年的心髒,像是被一雙狠辣的大手死死地攥著,喘不過氣來。
他壓抑了這麽久,用冷漠、偏執來逃避現實,可是情緒越壓越多,越壓越得不到宣泄。
費正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追上沈妍,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說出這番話。
他毫無準備,仿佛是身體不受控製,自發地做出了這個選擇。
他緊緊抱住沈妍,語氣愈發低沉,“別再查下去了,就保持現狀,保持失憶的現狀,不好麽?你現在有事業,有家庭,有財富,有地位,如果你不希望亦言叫別人媽媽,我也可以終身不娶。”
沈妍十分安靜地站在那裏,她沒有掙紮,任由費正謙抱著自己,他的懷抱灼燙,但沈妍的心卻是冰涼的,她笑了笑,“費正謙,你怎麽變得這麽好說話了?五年前那件事,該不會也有你一份功勞吧?”
費正謙陷入了沉默。
沈妍用力掙開他的懷抱,“別再做戲了,我已經受夠了你的反複無常。”
“阿妍……”
費正謙張了張嘴,重逢以來,第一次叫出這個名字,當這個名字從齒縫間擠出的瞬間,他感覺一直沉悶的心髒,像是被什麽豁開了一個口子,終於,尖銳的刺痛席卷而來。
成年人的抗壓能力是很強,可是一直壓抑,壓抑到最後,終究還是會陷入崩潰。
而沈妍此刻的冷漠,則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沈妍抬腳頭也不回地走了,費正謙沒有追上去,隻是臉色蒼白,不自覺地捂著胸口的位置,五年來不曾痛過的心髒,此刻痛得想要死掉一般。
與此同時,沈妍衝進了女洗手間,她推開一個又一個隔間,都沒有發現戚如芳的身影。
“去哪兒了?!”
該死!
跟丟了!
她錘了錘太陽穴,沒有發現,身後離門較勁的雜物間,有兩道影子快速閃過。
戚如芳和梅清雅一起從洗手間逃了出來,婆媳二人逃出來很遠,才喘著粗氣停下腳步。
“跑不動了!我實在跑不動了!清雅,小沈這次回來,有了白家做靠山,怕是會找我尋仇吧?”
戚如芳絕望地跌坐在了地上,當年的事情,丈夫和兒子都不知情,如果他們知道了真相,她就完了!
梅清雅則是憤恨地靠著牆壁,她萬萬沒有想到,時隔五年,原來阿謙居然還愛著沈妍!
森琳娜隻不過是他隨手拿來的一個擋箭牌而已!
梅清雅嫉妒的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她不甘心,憑什麽?憑什麽呢?同樣是前任,同樣是背叛了他的女人,為什麽阿謙對沈妍就能如此長情,對她就如此的決絕?
“清雅,要不,我們去找小沈道歉吧?小沈那孩子心地善良,五年前她都沒有埋怨我們,現在一定也不會怪我們的。”
戚如芳的聲音打斷了梅清雅的沉思,她忽然眼神淩厲地瞪了戚如芳一眼,“蠢貨!你沒聽見剛才阿謙和沈妍說了什麽嗎?沈妍失憶了!她現在根本不記得五年前發生過什麽!之前在費家,她不過是故意想詐我們,你現在去道歉,豈不是送人頭?!”
戚如芳臉色白了白,“那……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先靜觀其變。”
梅清雅皺了皺眉,白家這回來勢洶洶,他們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占優勢。
要是沈妍死了就好了。
她若是死了,阿謙便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白家為了給她操辦喪事,一時間也顧不上他們費家。
隻不過,得找個替死鬼。
這一場鴻門宴,觥籌交錯,直到深夜才結束。
戚如芳和梅清雅早早便離了席。
宴會結束後。
費賢和費正謙坐車回費公館,路上,費賢臉色極差,“這到底怎麽一回事?正謙,小沈不是沈家的長女麽?怎麽消失五年,搖身一變,成了白家的獨生女?”
費正謙靠著車窗,扭頭看向窗外飛逝而去的景色,眉眼神色冷淡,“不清楚。”
費賢歎了口氣,“我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今天白家人一個晚上都在陰陽怪氣!他們到底什麽意思?為什麽小沈不肯和你相認?”
“爸,有些事情,您不清楚,就別問得那麽細了。”費正謙手裏把玩著打火機,麵無表情地說,“這件事我會處理好,回去後,你先把媽安排出國。”
“為什麽?”
費賢皺緊了眉頭。
“不為什麽,你聽我的就行了。”
費正謙不想解釋,當年發生了什麽,他雖然不清楚細節,但是母親必然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他現在不想知道理由,也不想查出真相,他隻想把過去掩埋。
他希望沈妍停手。
費正謙覺得自己挺可笑得,一開始,他想讓沈妍想起一切,想看她痛苦,可是當他知道五年前沈妍的離開,是母親一手促成,他卻沒有這個勇氣和膽量去麵對了。
他倒不是不敢麵對衝突,也不是不想做壞人。
他隻是不想麵對自己的錯誤。
不想承認自己做錯了。
費正謙自嘲地笑了笑,張開五指扶了扶太陽穴。
車子緩緩停在了費公館門前,他們剛下車,就聽見隔壁別墅傳來一陣熟悉的說話聲。
“東西搬進來,輕一點,對,就放這兒。”
費正謙抬頭看去,才發現一輛大貨車停在隔壁別墅,旁邊的小轎車旁站著的竟然是白家父子幾人!
他一怔,卻見白毅已經抬腳朝他們走來。
“費總,今後我們就是鄰居了,請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