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話聲一落,立即退出樹林,施展輕功,一路朝穀外奔去。

趙南珩內功深厚,這一全力施為,片刻工夫,已把侯劍英丟落老遠,回頭一瞧,不見侯劍英跟來。隻好停住腳步,回身等候。

這一停步,他頓時認出此處,正是上次遊老乞倚著樹大罵自己的地方,再出去該是中界嶺了,西首另有一條小徑,是自己一行人的來路青苔關。

一陣打量,侯劍英也已趕到,拭拭臉,好生羨慕的道:“趙兄絕頂輕功,小弟望塵莫及!”

趙南珩笑道:“侯兄好說,小弟小時候,整天追逐猿猴,在山上跑慣了。”

侯劍英道:“趙兄可曾發現姓虞的嗎?”

趙南珩搖搖頭道:“這裏共有兩條山路,西首一條直通青苔關,這條卻是出中界嶺去的,小弟之意,侯兄朝青苔關方向追去,順便通知十架大師等人,沿途注意虞平行蹤。小弟從前和一位性遊的老前輩,就是從中界嶺出去的,這條路較為熟悉,我們就分頭行事。如果虞平沒經青苔關那條路,小弟當在羅田等候,如果這一路上發現敵蹤,小弟也會沿途留下記號,侯兄可以跟蹤尋來,不知侯兄意下如何?”

侯劍英方才目睹趙南珩輕功,幾乎已不在自己師傅之下,心頭對他甚是欽佩,此刻再聽趙南珩一說,覺得自己和他同行,反正也跟不上人家。

雖然虞平朝青苔關方向逃去的機會不多,因為他知道那一條路,沿途都有武當門人接應,但也確有通知十槃大師,和玄修道人的必要。這就點頭應好,互相約定暗號,便自縱身朝西奔去。

趙南珩和他別過,立即直奔中界嶺而去。這一帶山嶺已不太高,路徑起伏,隻是沿山而行。正在奔行之間,偶一抬頭,鱉見嶺上似有人影閃動!

趙南珩這一發現,豈肯輕易放過,繞過正麵,接連幾個起落,飛快躍上山頂,提氣躡足,掩到樹身後麵,凝目瞧去。

那是一個身穿淡綠衣褲的少女,垂著兩條發辮,獨自蹲在地上,丟石子玩!

“三顆、四顆、五顆……”

她口中喊著,一麵從地上陸續把石子丟起空中,瞧她隻是低著頭隨手丟起,沒向石子看上一眼。

但丟起的石子,卻是第二顆打上第一顆,第三顆打上第二顆,在空中發出連聲輕響,一顆接一顆越打越高。

然後,第一顆先落下來,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接著落下,這時她平伸出尖尖食指,隻用一個指頭去接,但每一顆石子,都不偏不倚,一顆疊一顆,落在她指上。

少女嘻的一笑,手掌一攤,全數握在手中。

這原是一瞬間之事,趙南珩目能夜視,剛一瞧清少女是誰。正待出聲叫“好!”

那少女忽然回頭道:“哼,你當姑娘不知道?”

玉手楊處,五顆小石子,電射飛來,朝趙南珩打來!

這一下出手奇快,趙南珩不妨她有此一著,趕緊躲閃,左肩已被打中了一顆,一陣火辣辣的生痛,口中忙道:“琪兒,是我……”

喊聲甫出,那少女已經手握一柄銀短劍,一陣風似的追了過來。

她,正是第二代東怪商綬的女兒琪兒!

隻見她臉露驚訝,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朝趙南市珩來。

不,刹那之間,她臉上綻出一團歡愉之色,口中啊了一聲,丟下短劍,驀地撲入趙南珩懷裏,說道:“南哥哥,是你……嗯,你嚇我,我不來了!”

趙南珩沒防到琪此會縱體入懷,朝自己撲來。

耳中聽到她出穀黃鶯般聲音,鼻孔聞到令人陶醉的幽香,一個軟綿綿的嬌軀,已像扭糖似的,撲到懷中。

這下,當真把趙南珩窘得手腳無措!一時隻覺心頭狂跳,呼吸幾乎窒息!但這時不便把她推開,隻好扶住她身子,脹紅臉孔,嚅嚅的道:“琪……琪……兒,你……你……你……

站好,你……怎會……一個人……在這裏的?”

琪兒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平時在她爹麵前,撒嬌慣了,和趙南珩分別快兩個多月,這驟一見麵,恍如見到了親人,一時驚喜交集,真情流露,沒想到他是個大男人,就一下撲到趙南珩懷裏。

哪知這一撲,她也頓時感到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聽到他的心在狂跳,連自己心頭小鹿也卜卜跳個不停,根本就沒聽清楚南哥哥說些什麽?隻覺一股熱烘烘的氣流,從心日衝上臉頰!

她被他扶著站住身子,掠掠鬢發,羞澀的道:“南哥哥,真對不起,石子打痛你了沒有?”

趙南珩定定神,搖頭道:“還好,不太痛了,我想也沒有想到,你會在這裏。”

他捏著肩膀,其實她這一下出手又準又重,肩頭還有些隱隱作痛,一麵又道:“琪兒,你武功又精進了不少!”

琪兒甜笑道:“這是爹最近才教我的飛蝗石,專打敵人穴道,爹到龍門坳去了,不準我跟著去,要我在這裏等他,我也沒想到你會來呢!”

趙南珩聽說第二代東怪商綬也趕上龍門坳來了,心中一動,連忙問道:“商老前輩趕來龍門坳,可有什麽事嗎?”

琪地白了他一眼,吐吐舌道:“還好,爹沒在這裏,他最計厭人家叫他老前輩,否則你準給他臭罵一頓。‘嘿,誰是你老前輩?商某難道老了?’前幾天有一個武當道士,就是被爹問得說不出話來。”

哦,南哥哥,你是問爹幹什麽到龍門坳的?咦,你不是也知道?有人假冒咱們的‘血影掌’嗎?據說那是四方教的人幹的,爹就是為這件事趕來的。”

趙南珩心頭踏實了,他目睹過商綬的武功,當日仙女廟武當一瓢子,少林十善、十行兩位大師,和兩派門人列下“聯合劍陣”,還打不過他。

有他趕去,再加上鬼手仙翁和大師傅,一葦道長,孟老前輩等人,石龍婆武功再高,也抵不住這許多武林頂尖高手。

琪兒不知他忽然不語,在想些什麽,獨自走到附近一塊大石上坐下,用手拍拍身邊空位,仰臉道:“南哥哥,你也坐下來咯!”

趙南珩搖搖頭道:“不,找還有事去。”

琪兒雙眸一轉,蹦的跳了起來,急急問道:“南哥哥,你要到哪裏去?我跟你去好不?”

趙南珩連忙搖手道:“不成,商老前輩不是要你在這裏等他?”

琪兒道:“不要緊,我本來就想偷偷的跑了呢!”

趙南珩道:“那為什麽?”

琪兒一本正經的道:“跟著爹,最沒有意思了,一會兒要我練內功,一會又要我練掌法,煩死啦!我就是想找你去。”

“找我?”

趙南珩心頭不期“咚”的一跳!

琪兒點點頭道:“是啊,我一直想去找你,南哥哥,你知道嗎?這兩個月來,我天天都在懷念著那幾天日子……”

趙南珩道:“你說是哪幾天?”

琪兒咬著下唇,挑挑眉毛,做出回憶模樣,幽幽的道:“自然是和你到揚州去的那幾天咯,那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日子!”

趙南珩瞧著她說話,隻覺她雙目之中,忽然泛起奇異的光彩,好像她一提起那幾天日子,就顯得異樣興奮,笑得異樣美好!

一時不覺望著她嬌稚美麗的臉孔呆了,心頭同時升起一絲**漾!

很自然的想起西妖門下的那個“小公主”,也很自然的想起“小玫兒”,她們三個人,有一點共同相似之處,就是都帶著幾分嬌推……

琪兒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不由臉上一紅,伸手推了他一把,嗔道:“瞧你,一句話也不說,直勾勾地看我幹麽呀?”

趙南珩俊臉一紅,呐呐的道:“我想……你還是……”

琪地抿抿嘴,笑道:“不用想,我們這就走吧!”

趙南珩沉吟道:“琪兒,你不能這樣就走,商老前輩叫你在這裏等地,他找不到你,豈不著急?”

琪地啃的笑道:“不會的,我早已告訴爹了。”

趙南珩不相信道:“你幾時……”

琪兒跺跺腳道:“真是的,你不會瞧瞧這石頭上,我不是已經和爹說好了嗎?”

趙南珩目光一瞥,果然瞧到石上有木炭寫的字跡:“爹,我一個人去玩了,不用等我了。”

琪地早已一把拉著他的手,低低說道:“好啦,我們快走吧,爹如果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他會不讓我走的,哦,南哥哥,你到底到哪裏去?”

她一邊說話,一邊拉著趙南珩,往山下就跑!

趙南珩心中一動,忙道:“對了,你們方才是從哪裏來的?”

琪兒偏頭道:“你問這個幹麽?我們就是從這條路來的喀!”

趙南珩道:“那你可曾瞧到有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從山裏出來?這人穿的是一套青綢勁裝,背負長劍,劍穗白色的……”

琪兒嗤的笑道:“你好像在唱戲!”

“唱戲?”

趙南珩沒有聽懂。

琪兒笑著道:“你一口氣說來,好像追韓信的蕭河!其實那時爹拉著我,跑得比飛還快,我哪裏看得清楚?”

趙南珩眼睛一亮,說道:“那你是看到有人下山的了?”

琪兒道:“好像有兩個人,他們也跑得很快,隻是打我身邊一閃而過,哦,我想起來了,有一個生得又瘦又高,這人比我要高出半個人呢!”

趙南斯道:“還有一個呢?”

琪地道“我不是說他們隻在我身邊一閃而過嗎,我隻看到那個又瘦又高的,另外一個,就來不及看了。”

趙南珩想起方才木宇真被掌風震出林外,曾說出“翻天印”三字,莫非那瘦高個子,就是南天七宿中的翻天印單光鬥?心中想著,一麵說道:“可能就是他們!”

琪兒奇道:“你不認識他,要找他們幹什麽?”

趙南珩道:“不,我是追他們來的。”

琪兒埋怨道:“你怎不早說?那人跑得很快,我們要快追才好!”

兩人口中說話,腳下可絲毫沒停,一會工夫,出了中界嶺,前麵已是平坦的道路,兩人腳下加緊,一路朝西急奔,天色黎明,他們已經趕到羅田了。

這時城門初開,許多挑著蔬菜雞鴨的小販,紛紛往城中進去。

趙南珩略一腳躇,暗想:這裏離青苔關並不太遠,虞平如果真是奸細,那麽他作賊心虛,急於逃走,就不可能會進城去。

心念一轉,立即俯身從地上抬了一塊紅色碎磚,趁人沒注意的時候,在城牆上畫了個記號,繞城走去。

琪兒跟在他後麵,低聲道:“南哥哥你方才畫的什麽?”

趙南珩回道:“我們快走,那是記號,我和形意門下的侯劍英約好了的,他看到記號,就會退下來。”

琪兒喜道:“真好玩,南哥哥,以後我幫你畫好啦!”她話聲出口,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麽,停步問道:“侯劍英,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趙南珩瞧著她笑了笑道:“當然是男的,你問這個幹麽?”

琪兒雙頰飛紅,啤了一口,急促朝前奔去。

中午稍過,趕到蘄水,兩人已有大半天沒進飲食,琪兒沿途幫著趙南珩畫了許多記號,腹中早已饑餓。眼看大路邊上,正有一家飯館,忍不住停步道:“南哥哥,我們先去吃飯好嗎?我肚子餓死啦!”

趙南珩內功精深,自然不會覺得十分饑餓,經她~提,不由歉然道:“對不起,我們早該歇歇腳了。”

兩人走入飯館,叫了酒菜,琪兒低聲問他兩個月來的別後情形。

趙南珩就把自己經曆,約略說了一遍。

琪地邊吃邊聽,但趙南珩說到被南魔打傷,南玖雲抱著他求醫,不禁的停下筷來,沒等他說完,就偏頭問道:“南哥,那南玖雲是不是生得很美?哦,你和她早已認識了?對不?”

趙南珩道:“南姊姊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把她當作姊姊看待。”

琪兒被披嘴道:“瞧你一口一聲姊姊,叫得好不親熱?哼,我問你,她長得美不美?你什麽時候認識她的?”

趙南珩聳聳肩,說出自己和南玖雲相識經過。

琪地板著麵孔,哼道:“你們早就認識了,你幹麽一直瞞著我?”

她話聲說得漸大,眼圈紅紅的,顯然心中很是氣苦!

趙南珩尷尬的道:“琪兒,別大聲說話,我……”

琪兒眸中淚光閃動,依然大聲說道:“你怕人家聽見,我偏要大聲說話!”

話聲一落,迅速站起身子,轉身往樓下跑去。

樓上許多食客聽到兩小口子拌嘴,紛紛回頭瞧來。

趙南珩心頭大窘,連忙叫道:“琪兒……你別跑呀!”

慌忙掏出一錠銀子,丟在桌上,飛步追下樓去,琪地早已奪門而出!

“琪兒……”

趙南珩剛一追到門口,恰好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女郎,低著頭跨進門來,兩人幾乎撞個滿懷!

趙南珩趕緊停步,那女郎身法極靈,及時刹住身形,柳眉一挑,盛氣叱道:“你走路沒長眼睛……”

兩人同時停步,相隔不到兩尺。

趙南珩一瞧之下,心頭陡然一震,驚喜叫道:“小玫兒,是你。”

不錯,這俏麗女郎,正是二代南魔南世候的幼女小玫兒。

她身上穿一襲紫紅薄襖,和以前一模一樣,隻是俏麗的臉上,薄怒之間,還隱隱籠罩著一層憂鬱,好像懷著什麽心事一般!

不,她在這一瞬之間,怒氣全消,愁容也一掃而空,春花般臉上,登時綻出笑容,睜著大眼,喜道:“啊,是你……南……南哥哥,我正在到處找你!”

趙南珩暗暗叫糟,情急之下,連忙說道:“小玫兒,你還沒吃東西吧,?快上樓,我……馬上就來!”

話聲一落,急匆匆朝門外奔去!

小玫兒瞧著趙南市情形,忽然想起方才有一個綠衣女子奪門而去,後麵追出來的,不就是南哥哥嗎?她心頭一陣懷疑,立即緊隨趙南珩身後,問道:“喂,南……哥哥,她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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