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蠍夫人在兩人動手之初,早已身如電射,夕陽之下宛如一道綠線,比殞星還快,一閃而逝,隨著吊眼塌鼻青年身後追去!

冷麵秀士秦紫資瞧得心頭一急,大喝一聲,道:“老四,別和他糾纏了,快追!”

揮動右臂,打出一記拳風,直向兩人之間撞擊過去。

他這一拳,明的是擊在兩股掌風之間,化解兩人掌力。但拳勢微偏,重量全落在令狐鈞掌風之上,和單光鬥的“翻天印”力道合在一起。

南方教主令狐鈞縱然“白骨功”自成家數,功力卓絕,也抵擋不住南天七宿兩人合力,隻覺身子猛地一震,立時吸氣飄身,疾退出一丈開外。

單光鬥、秦紫貴逼退令狐鉤,兩條身形趁機閃出山門,騰空朝山腳投下,追蹤蛇蠍夫人而去。

南方教主令狐鈞在飄身躍退之後,立即閉上雙目,敢請他在硬接單光鬥。秦紫貴合力一擊,被震傷了內腑,正在暗中運氣調息。

卜三勝眼看兩位幫主已走,哪還停留,趁著令狐鉤調息之時,跟著朝廟外奔去。山門前麵,雖有四個白衣大漢守著,但因沒有令狐鈞發令,是以並沒阻攔。

卜三勝匆匆忙忙的揮了揮手,二十名褐衣大漢,以同樣速度,翻身上馬,蹄聲雜遝,一陣風般馳下山去。

南方教主令狐鈞雙目乍睜,微微吸了口氣,回頭朝任宗秀道:“任香蘭,咱們快追!”

任宗秀躬身道:“教主不妨事吧!”

令狐鈞滿臉怒容道:“本座一時大意,差點被兩個老賊所傷。”

任宗秀笑道:“如果屬下料想不差,單光鬥、秦紫貴決難追得上西方教主。”

令狐鈞微一抬目,繼而恍然道:“香主是說他們都中了西方教主的無形之毒?”

任宗秀道:“正是如此……”

話聲未落,隻聽山腳下響起一陣馬蹄騰躍和嘶叫之聲。

原來朱雀旗幫二十個揭衣漢子,縱馬急馳,堪堪奔近山腳,一個個從馬背栽了下來,滾落地上。

令狐鈞冷嘿一聲道:“單光鬥,秦紫貴功力深厚,如以方才情形來看,西方教主似乎用毒極輕,未必有事。”

任宗秀笑道:“西方教主時常說,用毒的目的,不是要一下把人毒死;隻要讓中毒之人,發覺地已中劇毒,也就夠敵人麻煩,這才算上乘手法。否則中毒之人,一下就死去了,沒有中過毒的人,還不識得厲害,天下也許永遠沒人知道你擅於用毒。”

令狐鈞點點頭道:“難怪西方教主有天下第一奇毒之稱!”

他說話之時,人已飄然朝廟外走去,向四個白衣人吩咐道:“你們隨任香主來好了,本座須要先走一步。”

一道銀影,破空飛起,四個白衣大漢,望著他後影,一齊躬下身去。

任宗秀等南方教主走後,也回頭朝兩個身材瘦小的黑衣人道:“咱們也好走了。”

兩名黑衣人,和四名白衣大漢,跟在她馬後,健步如飛,奔下山去。

大殿上,刹那之間,重又恢複了寧靜。

賀老二鬆了口氣,直起腰來,問道:“老大,咱們現在該如何了?”

賀老大微微一笑道:“難關已經過去了,咱們再也不會遇上他們了。”

賀老二道:“他們兩撥人勢在必得,咱們躲過今天,隻怕躲不過明天。”

賀老大笑道:“他們越追越遠,不會再注意咱們了。”

賀老二一拍巴掌,笑道:“天地一卜真有意思,方才還衝著我笑呢,我真弄不懂他怎會知道咱們躲在神龕上的?”

吊眼塌界青年張目道:“天地一卜,我好像認識他?”

賀老大拍拍他的肩膀道:“咱們到下麵去呢!”

吊眼塌鼻青年道:“這裏很好,為什麽要下去吧!”

賀老大道:“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了,咱們該上路了。”

吊眼塌鼻青年沒再說話,跟著隴右雙刀躍下神龕,賀老大取出幹糧。三人分著吃了。

這一陣工夫,天色已經全黑,賀老大不敢從前山下去,領著兩人翻嶺下山,西奔陸溪口渡江,取道柳關、石首,經公安折太浪縣,已是湘西北部。

這一條路,雖繞了一個大圈,但果然沒有再遇上追蹤之八。

這是幾天之後,他們趕到武陵山,向山下人家一問,才知黑石溪在渲水溪東南,龍潭河之北,因溪石色黑故名。問明方向,就朝山中尋去。

這武陵山方廣數百裏,峰巒蔓延,入山漸深,到處都是參天古木。

群峰連綿,身在山中,最易迷失方向。三人翻山越澗,不知走了多少程路,眼看夕陽如霞,漸入黃昏,轉過一座峰腳。

賀老二突然大聲叫道:“老大,在這裏了!”

賀老大趕緊掠過身去,舉目一瞧,原來在兩山之間,果有一片遼闊山溪,溪水大半幹涸,隻有中間丈來寬一條,水流湍急兩邊盡是亂石沙礫,色黑如墨!

“果然找到黑石溪了!”

賀老大仰天舒了口氣,但心中卻因看到眼前這片深山中的荒溪,起了一陣猶豫。

天地一卜要自己兩人護送吊眼塌鼻青年前來,而且要在這裏暫住,等到一月之後,再去嶽陽,隻是這般人跡罕至的荒僻深山,如何安頓?

正在沉思之際,賀老二道:“老大,咱們怎麽辦?”

賀老大道:“此時天色已將昏黑,咱們且找個山洞休息,明天你下山去采辦些幹糧。”

賀老二楞道:“咱們真要在這裏住上一月?”

賀老大道:“這位老人家如此吩咐,我想必有緣故。”

賀老二道:“好,咱反正是聽你的。”

這天晚上,三人找了一個石洞,胡亂休息一宵。

第二天,賀老二下山去采購了許多糧食回來,隴右雙刀在山腰上找到一處寬敞的岩洞,開始安居下來。

他們弄不懂天地一卜何以要自己兩人陪同吊眼塌鼻青年到這罕無人跡的黑石溪來?但賀老大卻堅信這位老人家必有安排,而且認為極可能和這條黑石溪有關。

因此,三人就整日在溪上徜徉。

一連幾天過去,這條兩邊亂石成難的山溪,除了累累黑石,賀老大不知察看了多少次,實在瞧不出半點端倪。

這天,他決心溯流而下,三人帶著幹糧,循溪走去。

兩岸山勢,曲折迂回。溪流隨著山勢而轉,入山漸深,被山洪衝下來的巨石,也堆積得更高。

正走之間,忽聽走在最後的老二,口中驚啊了一聲。

雖然隻是一聲,賀老大已警覺到老二的聲音不對,急忙回聲瞧去。

這一瞬間,賀老二竟然不知去向。

賀老大心頭驀然一驚,大聲叫道:“老二,……老二……”

“老二……老二……”

身後有人遙遙相應,聲音那麽空洞洞地不可捉摸!

“老二,你到哪裏去了?”

“老二,你到哪裏去了……”

那是空穀回音,聽來使人油生怖意!但老二卻再也沒有聲息。

隻有吊眼塌鼻青年一臉茫然,楞楞瞧著自己,一聲不作。

賀老大霍地從肩頭撤下披風刀,緊握手中,雙目炯炯,在四周察看了一陣。

附近周圍,除了成堆巨石,累累如山,中間雖有不少空隙,但老二偌大一個人,決不會無緣無故掉到石縫裏去,而且也不會找不到影子,這事情實在透著古怪!

心中想著,一會縱上巨石,一會跌落沙灘,從前麵山腳轉過來的這條狹穀,約有半裏來長,他幾乎連每個石隙縫都找到了還是不見賀老二的蹤影!

這裏滿地都是卵石沙礫,也不會像陷入的沉沙?自己聽到聲音,就回過頭去,在這一瞬之間,就是飛鳥,也沒這般快法?

賀老大手上緊握單刀,怔怔的瞧著這片黑石沙灘,實在想不出道理來!

哪知才一回頭,心頭不禁一沉,口中也同時驚啊了一聲,一個箭步,縱身撲去!

原來方才還好好站在一堆巨石下的吊眼塌鼻青年,轉眼之間,又告失蹤了,這回竟然連半點聲音也都沒聽到。

他迅速掠過吊眼塌鼻青年站立之處,俯身細瞧,沙礫上即沒留下什麽腳印,身後巨石堆成的縫隙之中,也不見有人匿藏。

吊眼塌鼻青年的失蹤和老二如出一轍,同樣離奇得出乎常情!

接連兩個大人的平白丟失,使賀老大立時體會到定然有人在暗中使了手腳,而且這人身手高明,奇快無比。

本來天地一卜叫自己三人到黑石溪來,自己早已料到其中必有事故。這幾天沒有遇上事情,是令人失望之事,遇上事情才算正常;但事情出得太離奇了!

賀老大總算是江湖混了多年的人了,盡管此刻變生意外,遭遇離奇,但卻力持鎮定。暗想:自己一行三人,已然丟失了兩個,目前應該輪到自己了。

心念轉動,立即功運全身,凝神戒備,麵上放作驚慌,背著石堆,喃喃的道:“真是怪事,難道這裏有什麽鬼怪不成……”

果然,話聲未落,驀覺背後微風颯然,急襲而來!

賀老大人雖背著石堆,但這是他冒險一試,欲擒放縱,其實全神貫注,早有準備,才一察覺風聲有異,身子便已迅如閃電朝後轉去,目光掠處,隻見從石隙窟窿中伸出一隻幹枯細長的手臂,五指如鉤,正朝自己左肩抓來。

這細長手臂,枯瘦黝黑,幹癟得隻有皮包著骨,五指如鉤,狀若鳥爪,簡直不類人手。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賀老大目光瞧到,心頭雖感懍駭,手上披風刀卻在同時,砍了過去!

他出手不慢,但那隻鬼爪可比他還決,一抓不中,嗦的朝石窟中縮入。

這一瞧,當真把賀老大瞧得目光發直,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噤!

原來此處石縫,雖是有許多巨石成堆,但望去一目了然,並不太深,方才明明瞧到鬼爪由此縮人,這會竟然空洞洞的什麽也沒有!

賀老大吸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難不成天下真有鬼怪他此刻幾乎是耳目並用,全身都在警戒之中!

驀然,他又感覺到身後微風一颯,急忙轉身瞧去,那隻黝黑細長鬼爪,又從另一處突出沙礫間的大石底下伸出,朝自己腳上抓來!

當真不是人!

賀老大來不及多看,百忙之中,身子一躍而起,頭下腳上,右手被風刀閃電下劈。

鬼爪很快縮入石下沙礫之中,賀老大直落的單刀一下砍在大石上!

這一刀,由上而下,全身力道,悉在右胞,少說也有八成真力,就是大上十倍的石塊,也得劈個兩半!

但賀老大刀先人後,才一砍上石塊,陡覺刀身猛然一震,連刀帶人,被彈出七八尺遠。

差幸他功力較深,身形彈起,立即沉氣下墜,雙腳站住.立穩身子。舉目瞧去,但見那方大石,搖動了幾下,緩緩往上直起!

賀老大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緊握披風刀,雙目一霎不一霎,瞧著大石,靜以現變!

見怪不怪,其怪自歐,那方大石,哪裏是什麽真的石塊?那是一個身穿黝黑長袍的瘦高怪人!

他弓著身子,背背朝天,伏在沙礫之中,因為一身長袍和石塊顏色相同,乍看之下,令人不易辨別。

不,這怪人敢情裝慣了石塊模樣,幾可亂真。否則賀老大闖了二三十年的江湖,眼光何等銳利,哪會連人和石塊都分辨不出來?

那黑衣怪人長發披肩,雙目深陷,瞧著賀老大,一步一步逼來!

賀老大瞧清對方原來是人,膽氣驟壯,揚刀喝道:“喂,你是什麽人?把我兩個兄弟,弄到哪裏去了?”

黑衣怪人緊閉著嘴巴,隻是陣陣嘿嘿陰笑,逼來的身形,忽然停止下來,兩道眼神,閃爍著磷磷綠光,卻一霎木霎的始終瞪著賀老大的大臉上!

他越是一聲不發,越顯得陰森獰厲,賀老大測不透對方舉動,心頭微感寒意。老二和吊眼塌鼻青年已經落到他手,自己孤立無援,不由得更提高戒備!

黑衣怪人終於發出沙啞的聲音說道:“你是三人中的領頭的了,你說,花娘子派你們作什麽來的?”

賀老大怔道:“花娘子,誰是花娘子派出來的,朋友這是誤會。”

黑衣怪人大聲道:“老夫已經查看了你們幾天,你還想瞞得過我?”

賀老大道:“朋友這話從何說起,咱們根本不認識花娘子其人,怎會是她派來的?”

黑衣怪人怒笑道:“你說,你們到這裏是幹什麽來的?”

“這個……”

賀老大被他問的一呆,一時競答不上話去!

自己兄弟是受了天地一卜之托,帶著吊眼塌界青年到黑石溪來,但此來究是為了什麽?

當真無從答起。

就在他話聲一頓之際,黑衣怪人突然目射凶光,獰笑道:“你們一個也不能留!”

雙爪一揚,突然朝賀老大急撲過來。

雙方原有相距八九尺光景,照說賀老大早有準備,躲閃總來得急,哪知這黑衣怪人行動有如鬼扭,快得出奇,話聲出口,人已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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