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左丞相上山將花想容帶走,十三歲的小丫頭哭的梨花帶雨,死活都不肯與公孫長卿分開,最後那個十八歲的白衣少年、那個從未跪過任何人的公孫長卿,突然跪在花謹庭的麵前,請求把花想容嫁給他。
才十三歲的花想容就已經知道了什麽是情,什麽是愛,她也同樣喜歡公孫長卿,卻因為是女兒家而從未開口,公孫長卿那一跪,感動了她,她還沒表態,花謹庭卻委婉的拒絕了。
丞相的女兒,不是嫁給皇帝就是嫁給王孫。
他明著說是愛女兒,又對女兒寵愛有加,可是又有誰知道,丞相的女兒又是一個有用的棋子呢?
花想容之所以悲哀,正是因為她同是父親的棋子,也是她未來丈夫手中的棋子,除了被利用,還是被利用,空有一副美貌,卻永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情。
最後,在花想容強行被帶走的那一刻,她聽到了她的長卿哥哥的聲音:“容兒,長卿發誓,兩年之後,一定會站在與你爹爹並肩的位置上,一定會在你及笄時把你娶來,給你幸福!”
沒人能理解那種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感情,沒人能理解花想容被公孫長卿保護又寵愛了十幾年,那根本已經忘卻不了的習慣。
耳邊再次回響起從兩個小小的坐在樹下相擁的身影口中念出的詩句:“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一年後,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剛剛考取了狀元之銜的公孫長卿被皇帝親自賜官。
那一次沒有人知道的偶然,隻有公孫長卿才知道那其中的必然,如果不是那次偶然,他也不會在又一年之後,坐上了當朝右丞相的位置。
沒有人懂得那其中的辛酸,隻知道他是個幸運兒,一年之內連連升官,一直升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堪稱奇跡。
又有誰知道,那個不想考取功名,隻想隱居山林,與心愛的容兒妹妹白頭皆老的白衣公子,隻是為了一個十五歲的姑娘,才不得己而為之。
然,一切都是晚了那麽一步,一如當年他晚了一步而沒有抓住花想容的手一般。
花想容已經在他被封為右丞相的三天前,被皇帝賜婚給錦王為正王妃,於花想容及笄三天後成親。
錯過。
又是錯過。
悲哀的花想容坐在前往錦王府的馬車裏,看不到外邊的一切,隻能聽到一顆距離自己很近很近的溫暖的心,一點點的……支離破碎。
她還記得在及笄那天,公孫長卿來到府上,她與他說過的話。
父親畢竟是老了,她也一直知道自己注定隻能活在別人的利用當中,為了爹爹,為了讓長卿哥哥免於落入危險之中,她狠心的甩開公孫長卿溫暖的手,狠心的將院落中的青梅折斷,決絕的轉身離去,再不相見。
那個滿身書香的男子,眼中一閃而逝的落漠與心痛。
容兒……你可知……
若是你此時說一句跟我走,就算是拋去了功名,拋去了丞相之位,就算是奮力撕殺,我也會帶著你一起離開……天下之大,總有一處容身之所。
可是為什麽,你要用這種遺忘的方式來拒絕。
忘記?
談何容易……
花想容也不知道是為什麽,鈴鐺隻是大概的跟她講了一個故事,她卻連續的一直在做著這些不屬於她的夢。
那些花想容與公孫長卿的過去,那些她根本不知道的故事,一直在她的夢裏回**。
眼前又閃過花想容站在桃花飄香的落院之中,甩開了那白衣男子的手,她一直看不清那白衣的男子的臉,但是卻還是能感覺到從他身上蔓延出來的哀傷。
眼前是一株青梅,花想容抬起手,狠心的折斷……
仿佛是哪裏傳來的心碎的聲音,震撼了正在睡夢中的花想容,她突然一個激靈,翻坐起身,卻是驚愕的發現自己不知身在何處。
“醒了?”一絲冷冰冰的帶著幾分嘲諷的聲音在旁邊傳來。
那聲音?
花想容突然一愣,猛的轉過頭,看向斜臥在這個不大不小的空間的左側,手中拿著一支還冒著熱氣的茶杯,雙眼淩厲卻飽含詭異笑容的看著自己的蕭越寒。
“你?”花想容一看到這個已經有好幾天都沒有見到的男人,雖疑惑卻還是問:“你肯見我了?”
蕭越寒不置可否,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身旁的一本像是兵書的東西,也不理會她,徑自看了起來。
花想容本來想繼續問,但是突然發現他身旁那個桌子的造型奇特,又忽然發現身下鋪著的是很厚的軟墊,而身上還是她睡覺之前換下的那身睡衣,四周有著微微的搖晃,好像與地麵有些距離感。
剛剛在夢中時心頭的刺痛漸漸的消失了許多,花想容平複了一下心情,轉頭問道:“這是在哪裏?”
蕭越寒不語,繼續看書,仿佛當她不存在一般。
花想容上前一把抽出蕭越寒手中的書,咬著牙低罵:“看什麽兵書,這破書不看能死啊?有空的時候你怎麽不看看三十六計?你以為你裝著看這破玩意兒就不敢打擾你了是不是?”
蕭越寒冷眯起眼,剛剛很平靜的眼中瞬間積聚起不小的怒氣,冷眼看著她:“把書給孤王。”
“不給。”花想容將書藏到身後,雙眼瞪的老大:“我們這是在什麽地方?”
蕭越寒忽然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似乎是正在隱忍著,免得他一掌把眼前這個囂張的女人劈死。
“馬車上。”蕭越寒冷聲道。
“馬車?”花想容一愣,連忙轉身揭開一旁的一個像是窗口的小簾子,看向外邊緩緩過去的街道:“為什麽會在馬車上?我們要去哪裏?”
她正問話間,隻感覺手中的書被抽走,她一愣,轉過頭瞪向似乎是無心理她的蕭越寒,瞬間又想起前幾日他軟禁自己的理由。
馬車裏頓時又恢複了安靜。
花想容想要罵人想要打人,但是又為了自己的小命安危,她又說不出什麽來,隻能窩在馬車的角落裏,雙眼盯著自己光裸的小腳,在心裏把蕭越寒罵了個千遍萬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