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進入房間,唐念便把箱子丟在門口,離得遠遠的,滿眼警惕地看著它。
遊戲裏那幾個像素小人說過,這個東西之前也有過幾個D級看護人員,全部死於非命。
有中毒的,有精神失常的,還有被感染了之後直接攪碎了當做飼料用的,聽起來就十分陰森恐怖。
開玩笑,唐念可是很惜命的。
這裏是現實世界,她的身體不是遊戲生成的,沒有人會比一個身患絕症的心髒病人更知道生命的可貴了。
紙箱子慢慢打開一點小口,可以從縫隙裏看見一團淡淡的藍色透過來,好像在朝箱子外張望。
……像一坨被人丟棄的小小流浪貓。
唐念被這個即視感逗笑了,手機又震動了兩下。
係統提示跳出來,說小可憐是異星生物,及其難以繁衍的種族,天生帶著殺戮欲,隻有在孵化前積極幹涉才能影響它的性格,讓它不再充滿戾氣淪為殺戮機器。
“……”
所以遊戲已經管這麽可怕的東西叫小可憐了嗎?
唐念又後退一點,藏在繁茂的枝葉間。
察覺到她離開,小可憐茫然的朝著她的方向伸出一點點淡藍色,好像想要接近她一樣。
一點藍色軟綿綿的從盒子縫隙間透出來,流淌到地上,像溢出來的水。
「叮——」
「提示:在獎勵生命值期間,玩家不會受到任何死亡威脅~」
就是說這720個小時肯定不會死,但是會受傷,就像她在地精攻擊的那次一樣。
唐念進廚房找到一雙防水橡膠手套,又拿了一根晾衣杆,在它好奇探出紙箱外的那一點淡藍色上戳了一下。
整團小東西輕輕地顫抖著,似乎很敏感。被唐念戳得的搖搖晃晃,一小片淡藍色的流動著小心翼翼地包裹上樹枝的尖端,像是互動一樣輕輕纏著。
它似乎很喜歡這樣的互動,僅僅被唐念用疑惑的目光注視著,就滿足的搖搖晃晃。
小小的身體朝著她的方向慢慢挪動,想和唐念再親近一點。
可這樣的舉動被唐念嚇掉,她連忙用力戳了一下,“回去,別過來!”
果凍被戳得啪一聲倒回了紙箱子,瑟縮成一團。
像是被戳痛了,發出細小的嗚咽聲,藏在紙箱子裏悶悶不樂。
小東西還挺有脾氣。
唐念想到了遊戲提示的那句請給它足夠多的溫暖和愛,讓它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她好像已經開始讓它感受到人類的暴躁了,這個展開好像不太好。
隻能給它傳播真善美,找到音響給它聽音樂。
唐念保守的選了一首肖邦,播放了一會兒回頭一看,紙箱底部的縫隙竟然流出了淅淅瀝瀝的淡藍色**。
什麽東西?
唐念用棍子戳了一下,疑惑。
果凍漏水了?
「叮——」
「小可憐傷心了,請及時安撫它。」
「提示:請多多與它互動吧!」
“……”
唐念嘴角抽搐。
所以這小東西不會是在哭吧。
紙箱在那些淡藍色**的腐蝕下四分五裂,小可憐一整個流淌出來,怯怯地蜷縮在紙片後麵。
雖然說姿態可憐兮兮,但這腐蝕性確實有點嚇人,一個大大的紙箱像幾片融化的冰,漸漸消失了……
唐念倒吸一口冷氣。
偏偏小東西還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發出哼哼唧唧的低落聲音,聽起來可憐兮兮的。身體小浮動的扭動幾下,緩慢的朝著她的方向靠近,謹慎又緩慢,像一團會滾動的果凍。
唐念頭皮發麻,連忙後退幾步跳到了樹枝上,勾著藤蔓,將腳從地上縮起來。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抗拒的想法,那幾縷藤蔓會動一樣蔓延出去,擋住了小崽崽的路。
“你別過來,算我求你。”
唐念垮著臉,“求求你,你好像有毒我很惜命的!”
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將小東西領進房間到現在僅僅隻過去了半個小時,不出意外的話,她還要接著跟它周旋一個半小時。
總要給它找個容器的,傷心欲絕的小東西縮在樹枝後,可憐兮兮的,像一隻被主人丟棄的流浪貓。
一直躲著它,真善美是一點都沒宣傳到,更遑論讓它感受到人類世界的美好了。
心念一動,唐念忽然想起來被她遺棄在角落裏的魚缸。
很久之前在音樂學院的同學慫恿下,唐念衝動買了個魚缸養魚,最後缸還在,魚沒了。
說做就做。
唐念將魚缸拖出來,反複清洗了幾遍,勾著手指引誘小東西過來。
藍色的小東西哼哼唧唧兩聲,看起來像被唐念傷到了心,但最後還是歡喜的朝她挪過去,一點記性都沒有的樣子。
一個魚缸正好裝到三分之一的位置,看起來像蓄了一缸水。
“怎麽樣?”
唐念戴著橡膠手套,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玻璃缸。
“這位顧客,對小唐技師的服務還滿意嗎!”
手指一碰到玻璃,小崽崽立刻粘到了玻璃上,整個小身體都bia了上去,像是試圖抱住唐念的手。
但它還是太不了解人類文明,唐念又對著它敲了敲,笑眯眯地說,“就在這裏乖乖呆著。”
小東西又哼哼唧唧起來,一些淡色**從身體滲出,淅淅瀝瀝的滴在魚缸上。
又哭了?
一股奇怪的味道漫出來。
不是哭……
唐念瞳孔縮緊,往後退了一大步。
糟糕,魚缸那一層普通玻璃有融化的趨勢,像冰塊一樣漸漸變薄變透明。
“你別衝動,別哭,我在嚇唬你呢!”
眼看那一點藍色已經從玻璃缸裏透出來,快要往下掉,手機忽然震動兩下,發出叮的一聲提示音。
【感謝玩家與小可憐溫馨互動,兩小時時間已到,即將結束這次愉快的接觸。】
眼前一黑,唐念向後仰去。
意識有一刹那抽離,等她再次睜開眼時,魚缸裏麵已經空了。
方形的玻璃中央是一個觸目驚心的巨大的洞,好像被高溫火槍噴射過一樣。
所以那個東西回到異世界了?唐念後背發涼。
所以控製這個app的,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
夜已經深了,唐念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客廳中央那個破裂的巨大魚缸。
這個時候,手機忽然歡快的響起來。
債主兩個大字躍然於屏幕上。
“……”
接通電話唐念裝出困倦的樣子喂了一聲,聽筒裏傳來林隅之浸泡到清淺的酒液裏一樣清澈怠倦的聲音
“你一直不回我消息。”
這句話說得很慢,帶著一點不甚清晰的埋怨,又有一點無奈,電信號沒有損耗他的音質,像慵懶又昂貴的波斯貓。
“你有事在忙,對嗎?”
台階都擺到這裏了,唐念沒有道理不下。
她捂著話筒清了清嗓子,裝出困倦的樣子,“剛睡醒,今天莫名很困。”
林隅之立即問,“身體有不舒服嗎?”
“那倒沒有。”
說完對麵安靜下來,唐念心裏有些沒底,掩飾性的又補充一句,“好像是一點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