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番外(三十五)

言語間,他的手臂又甩了甩,方才撞擊的確過於嚴重,直到這會兒手臂還在發痛。

向前走著,就在要走到樓梯的轉彎處時蘇正梟卻驀然頓住腳步,回頭,深深地凝視著她。

與此同時,唐筱然正好抬起頭,隔著那麽遠的距離,兩人四目相對。

站在原地,蘇正梟望著唐筱然,再次嗓音低沉,深邃的黑眸中更是布滿認真與執著,直直望進她的最深處;“我永遠都不會放開你,你最好有這方麵的認知,無論是用什麽樣的手段,反正我一向隻注重結果……”

心禁不住輕顫了顫,唐筱然無法與他那攝人心神的目光相對,頭一轉,躲避開。

回到房間,關上房門,她後背輕靠在門板上,手放進上衣口袋中,卻碰觸到了微微冰涼的東西。

指尖被那種冰涼的觸感驚的半縮,她這才想起方才他離開的時候故意留放在她這裏的。

到底是什麽東西?

唐筱然心底浮現出幾分好奇,將那東西拿在掌心中,是一條銀色的楓葉鏈,正中間懸掛的是頭像,她的頭像。

身上穿著嫩黃色線衫,她站在泛黃或是泛紅的梧桐樹下,眼神明亮,嘴角含笑……

她沒有忘記,這是當初兩人去照婚紗照時的風景,不過,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照片在手上?

躺在**,景軒睡的正熟,小臉蛋紅紅,肚子更是圓滾滾的,看來下午果然讓他吃了太多的東西。

有些睡不著,房間沒有電視,她也沒有打算看,無聊的坐起身打開床頭櫃,將裏麵的相冊給拿了出來。

相冊很多,有好幾本,大多數都是以前的,也是景軒一人的。

蘇正梟當初常年不在家裏待,她會拿著相機帶景軒出去,那時候很在意自己的腳,走在街上都覺得很是難堪,又怎麽可能會向路人幫忙給她和景軒照相?

她一頁頁的翻著,從他還不會說話,到會一步步的走,再到會跑,會跳,完全是很神奇的過程。

手不由自主又落在那幾本相冊上,是她,他,還有景軒的合影。

唐筱然很輕的翻動著,從照片上她能看到自己的神色,還有薄唇含笑的他,更有捂著小嘴偷笑個不停的景軒。

若是讓不知情的人來看,定然會以為這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其實不然。

離婚前,兩人從未有過親密的舉動,倒是離婚以後,比之前親近太多,更多了些以往沒有看到過的一麵。

又翻到相冊後的那些話語上,唐筱然禁不住在想,他當初是以什麽樣的心情,神色以及心境將這些話語給寫上去……

一回神,又驚覺自己想太多,她將那些不該有的情緒全部收斂去,抱著景軒入睡。

翌日清晨。

唐筱然在給景軒弄早餐,給他熱了牛奶,還做了雞蛋羹,正準備吃東西時,景軒的手機響了。

他跑過去接起,聽到那旁的聲音,乖巧的叫了聲劉叔,然後又急急忙忙的道;“那劉叔,你快過來接我!”

話音落,景軒跑回自己的房間,亂七八糟的收拾一通;“媽媽,你趕快送我到樓下。”

“先把早餐吃了。”

“沒有時間吃早餐,劉叔說爸爸這會兒在醫院呢,昨天晚上他回去的時候發生了車禍!”景軒很著急,火急火燎的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心當下猛然一沉,唐筱然立即連忙問道;“那現在是什麽情況?”

“我也不知道,媽媽,快送我下樓!”景軒著急的不得了。

她也沒有再做停留,連忙帶著景軒下樓,才不過片刻,劉叔便駕著車子過來。

“他現在是個什麽樣的情況?”唐筱然問。

“現在還在急救室。”劉叔道;“我帶小少爺過去。”

景軒看她;“媽媽,你不一起過去嗎?”

“如果是在急救室,媽媽過去也沒有什麽用,還是在手術室外等候,你和劉叔先過去,我整理整理東西。”

頓時,車子如離弦的箭一般離開,唐筱然的心也是起伏不定,正好公司在這個時候又來了電話,要昨天晚上的文件,催的很緊,她打算先送過去。

文件送到公司,經理又在召開緊急會議,唐筱然坐在那裏,眼神飄動,思緒早已不知落在哪裏。

經理讓她回答問題,連叫三聲她都沒有聽到,最終還是身旁的同事用手肘輕撞了兩下她才回過神;“經理讓你回答問題呢,他都已經開口叫了你四次!”

連忙將跑遠的思緒給拉回,唐筱然站起,可卻有些慌亂的反而將放在桌上的茶杯給撞翻了,滾燙的茶水溢出灑在她的手背上,她禁不住驚叫一聲,茶杯落在地,摔成一片一片的碎片。

見狀,劉耕宏連忙走過來,拉過她的手,眼神帶著責備,壓低聲音;“怎麽這麽不小心,手背都紅了!”

沒有忘記這還是在會議室,唐筱然忙將他的手甩開;“我沒事。”

經理也看出她慌慌張張,心神不寧的,擺了擺手,算了吧,今天你的發言就算了。

“經理,我想要請假。”唐筱然開口道,也顧不得這是坐滿人的會議室。

經理倒沒有責備她,點頭,應允了,她收拾東西,忙朝著會議室外奔去,腳下很不利索,幾次差點跌倒在地。

劉耕宏不放心,也跟著跑出去,唐筱然卻已衝出公司,站在路邊攔著出租車。

可此時正值早上上班高峰期,車內都是滿員,根本攔不到,就在她焦急不已時,劉耕宏降下車窗;“上車!”

她忙坐上去;“帶我去醫院。”

“景軒發生什麽事了嗎?”劉耕宏猜測著,很自然想到的人就是景軒,除去景軒,她也沒有別的什麽親人。

“不是,是蘇正梟,他昨天晚上離開時發生了車禍,現在還在手術室。”

聞言,劉耕宏沒有再說什麽,發動車子,唐筱然卻著急的不停催促,她的心揪的很緊,讓開快些,再開快一些。

透過車內的反光鏡,他能看到她臉上,眼中,盛著的滿滿都是擔憂。

趕到醫院,唐筱然給景軒打了電話,景軒下來接兩人;“爸爸剛才手術室出來。”

唐筱然問他醫生怎麽說,景軒回答說,醫生說得要休息很長一段時間,傷的還是有些嚴重,不過現在已經安全了。

聽到這話,她一路上提在嗓子眼處的心終於安然落地,兩腿一軟,靠在身後的牆壁上,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已經可以進入病房,唐筱然推開病房門走進去,隻見蘇正梟躺在**,頭上纏著白紗布。

以往看到他都是暴躁,發脾氣,冷嘲熱諷,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一刻如此安靜,可她卻非常不喜歡看到他這般安靜的模樣,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可終歸,終歸他是安全的!

在病房待了片刻後,唐筱然和劉耕宏要離開,景軒不願走,要留在這裏陪著。

醫院有看護,有劉叔,將景軒留在這裏,她也能放心,便沒有再說什麽離開了。

回到病房,景軒一屁股坐在病**,拿著蘋果,哢嚓哢嚓的咬著吃,病**,蘇正梟眼眸一動,緩緩醒過來;“你在吃什麽?怎麽吃得那麽討厭,像是隻小倉鼠似的。”

“你才討厭!”景軒瞟了他一眼;“大騙子!”

“我怎麽騙你了?”蘇正梟靠在身後的病**;“我發生車禍可是事實!”

“可是劉叔說你隻是頭擦傷了些,你卻裝的這這麽嚴重!”景軒瞪他;“害我那麽擔心!你再這樣騙人,我以後都不會再相信你!”

“這是將計就計,三十六計中的計謀,你媽媽呢?來了沒有?”

景軒抬起頭;“已經走了啊,不然爸爸以為這些蘋果是買來的,她和劉叔叔一起來的。”

蘇正梟的臉就陰沉了,黑的像是鍋底,怒火中燒,那他這招將計就計還有什麽作用?

“好甜的蘋果,爸爸要不要吃一個?”景軒又拿起了一個;“你剛才裝睡結果真的給睡著了,連媽媽進來都不知道!”

聞言,蘇正梟卻是冷哼一聲;“你媽媽不是個好東西,我危在旦夕,她還帶著野男人來氣我!”

“野男人是什麽意思?還有你說的上床?”景軒不恥下問。

蘇正梟沒有理會他,那團火氣在胸口上下胡亂的遊移,攢動,簡直都快要燃燒。

“沒關係,我可以上電腦去查,老師說電腦什麽都知道。”

他的臉繼續黑沉著,無法想象自己兒子在電腦上打出野男人和上床後出現在屏幕上的畫麵,萬一再出現十八禁的畫麵呢?

又一看他白嫩小手中紅豔的蘋果,蘇正梟隻覺眼睛刺的生疼,直接道;“把蘋果帶出去給我扔了!”

景軒搖頭;“不要,蘋果很甜。”

蘇正梟驀然就來氣了,從**一躍而起,眯起眼眸,心煩意亂;“你媽媽帶著野男人過來想要將我給氣死,你還那麽喜歡吃野男人帶過來的蘋果,是不是也想把我給氣死?”

車上。

劉耕宏給她買了藥膏;“我正在開車,也就不替你抹了,自己抹在手背被燙傷的地方。”

“謝謝。”唐筱然輕聲道,接過,白色的藥膏均勻而緩慢的塗在傷口那處,冰涼感立即四散開。

“你真的那麽擔心他?”劉耕宏將車子向左轉,開口道。

“他是我的前夫,擔心也是應該的。”她如此開口解釋。

“是嗎?可是你剛才的反應很慌亂,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緊張的不可自已。”劉耕宏看她。

唐筱然眉頭一皺,過了片刻道;“真的隻是出於一般的擔心而已。”

劉耕宏聳聳肩膀;“有些話,能騙得了自己,騙得了別人,卻唯獨騙不過自己的心!”

說了這麽一句話,他就沒有再說了。

唐筱然正在挖著藥膏的手微頓,眼睛動了動,也沒有再言語。

晚上,房間隻有她一人,安靜,孤寂,想了想,還是拿起手機給景軒打了電話;“吃東西了嗎?”

景軒正在吃披薩,抹了抹油乎乎的小嘴,看了眼**直打暗號的男人,搖頭;“沒有吃。”

唐筱然皺眉;“都這麽晚了,怎麽還沒有吃東西?”

蘇正梟手中拿著筆正在紙上寫著,然後刷的一下舉起來,敲打著。

景軒哦哦兩聲,從披薩中抬起頭,照著那張紙一本正經的念道;“爸爸身體很虛弱,我一直在照顧他,他看起來難受又可憐,他吃不下,我也吃不下!”

點頭,蘇正梟表示很滿意,將手中的紙放下,他端起桌上的紅酒輕抿著。

學著他的模樣,景軒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拿起一塊披薩望小嘴裏塞。

唐筱然眉皺的更加緊了,又問,那劉叔呢?

蘇正梟刷刷的又寫了一行話,景軒連忙將口裏的披薩使勁咽下去,道;“天已經很晚了,爸爸讓看護和劉叔叔都離開了,他說他不渴也不餓,用不著讓劉叔和看護都待在這裏,隻要讓我陪著他就好。”

聞言,唐筱然哪裏能放得下心,問他累不累,景軒還是照著讀,挺累的,可一看到爸爸那可憐的模樣就又不累了,除了我,他還能有誰陪?好了,我掛了媽媽,爸爸要找……要找……要找……

要找了半晌,景軒道;“爸爸,要找後麵那兩個字怎麽讀?我不認識!”

他聲音不大不小,蘇正梟驚的一下敲在他腦袋上,薄唇抿的緊緊的,壓低聲音;“tanyu!”

“哦,對,爸爸要找痰盂,掛了!”話音落,景軒直接掛斷;“剛才我忘記是在騙媽媽了,不過媽媽肯定沒有聽到,放心吧!”

倒果真是應了網絡上的那句話,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蘇正梟扯了紙巾,給他把油膩的小嘴擦了擦,眉宇緊皺;“晚上別吃這麽油膩的東西,讓劉叔去給你買碗粥。”

景軒點頭,收拾了披薩盒子,跑出病房去找劉叔。

唐筱然沒有睡,她在想景軒方才說的那些話,心也跟著變得不舒服,漸漸糾結在一起。

蘇正梟幼年喪失雙親,老爺子也在他成家後離開,唯一的妹妹也死了,整個蘇家,也就隻剩下他!

平常或許沒有多大感觸,如今躺在病**,看著孤寂冷清的病房,他是不是也在想蘇家的那些親人?

她是孤兒,自小了解那種孤苦,想象到他的處境,她能感同身受。

美琪才死的那幾晚,她能看到他每天晚上都坐在蘇家客廳,一坐就是一晚!

美琪的靈也是他守的,他接連守了兩晚上,眼睛閉都沒有閉一下,那是他最後的親人,卻已遠離他。

心中酸澀,眼眶也跟著變的略許潮濕,她站起,直接拿過外套,出了公寓。

景軒在醫院樓下時,看到唐筱然,他詫異又震驚的跑過去;“媽媽,你怎麽來了?”

“這麽晚,你在這裏做什麽?”唐筱然神色嚴肅,周圍都是車,他一個人站在醫院門口。

景軒眼睛動了動,道;“我怕爸爸餓,在給爸爸買粥!”

唐筱然輕聲歎息,說,我去買,你趕快回病房。

景軒點頭,朝著醫院走去,回到病房如實給蘇正梟說了,蘇正梟給劉叔打了電話,然後將酒杯收起,景軒吃過的垃圾全部整理,紅酒瓶再扔到病房外,大掌將發絲弄亂,又扯了扯身上的病服,弄得滿是褶皺,緊接著再躺在病**,淩亂虛弱不堪……

景軒看的目瞪口呆,嘴裏能塞下一個雞蛋,爸爸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