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孫藩之慮
何玨歸隊之後，卓依並沒有浪費太多時間在點評之上，徑直是將整個隊伍帶回了基地，就地解散。
蔣玉柔並沒有和孫啟凡單獨相處，她隻是簡單的看了看孫啟凡的傷勢，確定無礙之後，便是和著邱琳一道回了宿舍。孫啟凡獨自留在了中央廣場，闊別八個月，這裏和以前看上去一樣，可仔細看看又不一樣。
或許是之前包世平逃走過，基地周遭建起了圍牆，上麵還搭了一圈電網。
另外，基地裏巡邏的隊伍比起以往多了兩撥，而且路線交叉點也是在幾個監控死角外。這樣的安排，孫啟凡料想，也是為了嚴防竊密。
“想什麽呢？”此刻，孫藩忽然在孫啟凡身後說了話。
孫啟凡微微驚了一下，回過頭來，見著是叔叔孫藩，他卻一句話都沒說，扭頭要走。
“還是不想和我說話？”孫藩叫住了孫啟凡。
聽著叔叔的喊話，孫啟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既然短時間是無法上機，要不回去看看嫂子？”孫藩說著，慢步來到了孫啟凡的身邊，雙眼滿是擔心的看著孫啟凡的手心。
孫啟凡沒有立即應話，他隻是安靜的看著叔叔孫藩。這一天太多波折，他還沒有時間和自己的親叔叔正常的說上一句話，更別說無關工作的事。現在似乎一切都暫時安靜下來，他才在昏黃的燈光之下，發現叔叔的鬢角多了白絲。
這一發現，讓孫啟凡的心裏忍不住的抽痛了一下，全身隨之也微微顫抖了一下。
可是他突然緊捏著雙拳，拚命壓製著自己的感情。
深吸一口氣，冷冷一笑，孫啟凡應道：“教官，我有說我不能上機了嗎？”
“你的手……”
“我的手有什麽問題嗎？”孫啟凡使勁兒的叉開雙手五指在孫藩麵前搖晃著，可是突兀的顴骨卻出賣了他手心的疼痛感，幸虧是燈光昏暗，才沒讓孫藩注意。
孫藩沒想到在神仙灣呆了八個月，侄子的性格還沒有絲毫的改變，依舊如此要強。
他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可他現在更加相信，不管孫啟凡表現得如何自如，受傷卻是不爭的事實。這件事上，不論私心，還是從公，他都沒有理由允許孫啟凡肆意妄為。
於是，孫藩也是迎合著冷冷一笑，抬手按下孫啟凡的雙手，繼而指著孫啟凡的鼻頭說：“不管你怎麽想，接下來一個月，你都不能上機。”說著，孫藩又是猛地搖了搖頭，沉默了眨眼的功夫，轉而說道：“不對，是連模擬機都不能操作。”
“那叫我回來幹嘛！”孫啟凡突然大吼起來，顯得很不爽的展了一下雙臂。
“那我也沒讓你把自己的手弄傷啊！”孫藩也是吼了回去，一把抓住了孫啟凡的手腕，將受傷的手心亮在孫啟凡自己眼前。
孫啟凡瞥眼看著自己受傷的手心，燈光再暗，卻也能清楚的看到上麵還沒有完全凝固下拉的傷疤。
深吸一口氣，孫藩讓自己的心情稍微平複下來一點，才是說道：“如果讓你媽媽看到你這樣，她會很難過的！”
“那你還讓我回去？！”
孫藩無言以對，他的內心的糾結的。他希望孫啟凡下山之後，能夠先去看看孤單在家的媽媽，畢竟再多的電話聯係，也抵不上一次見麵。
可孫藩內心也更加知道，孫啟凡這次回歸，肩上承載著比以往更多的責任，沒得時間耽擱浪費。
最終，再多的糾結也隻能換做一聲仰天長歎。
見叔叔沒有再回答自己，孫啟凡冷冷笑了一下，轉身走進了學員大樓，往宿舍回去。
孫藩扭頭看著孫啟凡離開的背影，緩緩低垂下頭來。他不知道自己和孫啟凡之間的關係，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緩和下來。
“或許等你和他天南地北的時候，你們的關係就會好了。”卓依忽然出現在了孫藩的身邊，微笑著看著孫啟凡的背影。
“他們現在隻是準飛，想要上艦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
“那你等不住了麽？”卓依看向孫藩。
孫藩抿嘴一想，轉身對著卓依，“我不知道，現在的我真的很迷茫。”說著，孫藩扭頭看著學員大樓，“我們都知道，即便他已經離開這裏有八個月，但他和反間之間的關係卻從未斷過。”
“想多了吧？這八個月不是一直都很安靜麽。”卓依說著，心想著該是孫藩壓力越來越大才多了憂慮，便是抬手輕撫著他的臂膀。
孫藩麵對卓依的安慰，禁不住微笑起來。
他轉而看向漫天的積雨雲，對卓依說道：“當了這麽多年老飛，難道忘了，越是安靜就越不能放鬆警惕麽？”收回頭來，孫藩抬手把住卓依的肩膀，一笑，“敵人對我們的傷害最大時，永遠是我們最放鬆的時候。”
卓依聽罷孫藩的話，覺得自己有些無地自容的搖頭憨笑起來。孫藩好久是沒有見到卓依這般俏皮可愛的樣子，右手是忍不住的捏著了卓依笑凸起來的蘋果肌，拉得卓依的嘴角都快歪到脖子根。
孫藩的這一舉動著實是在卓依的意料之外，她完全沒有反應過啦，像個傻子一樣愣在了原地。
可是，孫藩的笑容突然僵硬下來，他的手指也是在那一瞬間鬆開。
“你……家裏……”
孫藩沒有再說下去，他將手緩緩放了下來。卓依的表情也隨著恢複正常，卻少了由內而外的高興，她知道孫藩對自己的那份感情，終究還是沒有抵過理智。
她很想對孫藩說，其實她已經拒絕了家裏人的安排，她在等待孫藩的勇敢。
可卓依也同時清除的知道，自己想要的幸福，在啟動飛鯊計劃的那一刻，就和孫啟凡緊緊的聯係在了一起。隻有等孫藩和孫啟凡叔侄倆天各一方，同時帶領兩隊飛鯊保疆衛國時，她和孫藩的幸福才能來臨。
目前看來，這個目標還太過遙遠，遠的有些不可企及。
而且等理智回歸，卓依清晰的意識到，回到南海艦隊之後，孫啟凡的生命再次麵臨危險。王磊的獵殺計劃，即便已經被時間淡漠了八個多月，模糊的記憶卻依舊能讓人心有餘悸。
三號商業樓的轟然倒塌，龍利憤怒的槍聲，震耳欲聾的驚雷，冰涼刺骨的暴雨。
誰都無法忘記那一晚，可那一晚絕不是一個終點。隻要孫啟凡還活著，隻要孫啟凡回到南海艦隊，針對孫啟凡的獵殺就不會結束。
或許一個孫啟凡倒下了，還會有下一個孫啟凡。可是，敵人不會讓任何一個孫啟凡活著。
這個可怕的反思，卓依相信孫藩也一定會考慮到，她無須去多言。
想透這一切，卓依也便是知道了孫藩現在內心承擔著怎樣的壓力，她決定不再去和孫藩糾結感情的事情，倒不如全心全意的去陪伴著孫藩，和孫藩一起，讓孫啟凡變得能獨當一麵。
釋然一笑，卓依聳了聳肩，右拳輕輕的打了孫藩的心口一下，看似生氣的說道：“女孩的臉可不能**，一不小心就得負責。”
孫藩見卓依笑了，一直忐忑的心也是鬆了下來，迎著一笑，舉起雙手說：“抱歉，很久沒有看你這麽可愛的樣子了，沒忍住。”
“好吧，看你誇我的份兒上，我也不計較了，明天開始會更辛苦了，早點兒休息吧。”說罷，卓依邁步往幹部樓走去。
孫藩沒有立即跟上，他依舊在原地站著，抬頭看向學員大樓的五樓。
看了一會兒，孫藩才是笑了一下，轉身往幹部樓回去。就在他離開原地不過十米的距離，孫啟凡從學員大樓的大門走了出來。
望著叔叔遠去的背影，孫啟凡看了一會兒，不禁低頭看向自己的一對手心。
他知道，叔叔說得沒有錯，如果不是自己的一時意氣對包世平大打出手，又怎麽會引起這麽多事？八個月，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和叔叔冰釋前嫌，可他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站在孫藩麵前的時候，再多的妥協也抵不過不被理解的委屈。
現在，孫啟凡知道，當自己在Y-20上接過任命通知的那一瞬間，自己肩上的責任要遠比八個月之前大得多。
那個時候，他麵對的隻有陸濤他們五個人，楊磊他們的加入也是經曆了三個月的共處，並沒有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困難。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和穆青等十九個人毫無了解。他們是什麽性格，他們每個人各自適合什麽樣的位置，誰和誰搭檔，誰做誰的僚機。更重要的是，十九個人，勢必要單出一個來。
這個人必然要被剩下的十八個人單做“叛徒”，這樣的情況，對整支隊伍來說是極其不利的。孫啟凡知道，自己在接下來的日子，不僅僅要讓穆青他們明白這裏的規矩，更要讓所有人清楚，他們隻有團結一致，不分你我，才能所向無敵。
部隊不是一個人就能扛起的旗幟，孫啟凡深深的明白這一點。
可是他沒能想到，自己麵臨的除了無法推卸的責任，還有個人的安危。而這個安危的源頭，離他並不遠。
《飛鯊掠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