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穆青的領悟
夜很快入了深，晚點名的哨音也是伴著遠處回港的漁船的汽笛聲響徹學員基地。
和以往不一樣，這一次的晚點名的負責人是穆青。但又不隻是這一點不一樣，之前的晚點名猛虎突擊隊是不會參加的，可這一次他們參加了。
對於晚點名的流程，穆青自然是爛熟於心。集合、整隊、點評……不過半個小時，他遊刃有餘的操作下來，很是有中隊長的樣貌。
隻是點名結束，隊伍解散之後，他並不太敢相信自己，不由是找到了邱琳，問道：“我今晚有什麽問題沒有？”
邱琳看著穆青突然不自信的樣子，愣了一下，轉而是轉頭看著陸濤一笑，說著：“他居然不自信了！”應著邱琳的話，陸濤抬手拍了拍穆青的肩膀，說道：“很好，點評的內容也頭頭是道，不拖拉也沒有缺少該說的。”
此時，盧陽插進了三人的談話當中。作為穆青的跟屁蟲，他自然是對穆青第一次的成功大加讚賞，什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史上第一精彩晚點名”之類的話，一個勁兒的是往穆青的身上砸。一邊的邱琳和陸濤看著盧陽說得眉飛色舞的樣子，也隻是安靜的笑著，什麽都不說。
或許是盧陽的讚美之詞說得過分得多了，穆青有些反感起來，便是給盧陽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看著手勢，盧陽當即是軍姿嚴整，敬著軍禮說道：“是的，隊長！”然後笑著轉身離開了穆青。邱琳和陸濤也沒有再和穆青多說什麽，一同轉身往學員大樓走了過去。很快，整個廣場上隻剩下張琦和他的猛虎突擊隊。
他們並沒有隨著其他人一同解散，每個人都軍姿嚴整的站在原地，個個麵色緊張。張琦穿梭在他們中間，也是雙眉緊蹙，看上去顯得有些生氣的樣子。
好奇心的驅使下，穆青忍不住是來到了猛虎突擊隊一側，還沒等他開口叫喊張琦，張琦卻是抱拳從隊列裏跑到了他的跟前。
張琦站定下來便是對著穆青敬了軍禮，並聲音洪亮的向穆青匯報著：“報告中隊長同誌，猛虎突擊隊正在進行軍姿訓練，請您指示。”
平時的張琦連晚點名都不會參加，都會是在訓練場進行戰術訓練，這一晚的參加已經是讓穆青覺得意外，而張琦突然對自己的匯報更是讓穆青顯得不知所措，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
足足過了半分鍾，穆青才是緩過神來，見著張琦的右手還保持著敬禮姿勢，他趕緊是正了正軍姿回了禮，然後應道：“繼續訓練。”
“是！”張琦應下穆青的指示，便是回了突擊隊的隊列裏。
穆青這才是長鬆了一口氣，他發現不管是盧陽的讚美，還是張琦對自己的尊重，都沒有讓自己開心起來，反而讓內心產生了糾葛。而這種糾葛在他扭頭看見學員大樓門口的學員都看著自己之時，變得更加的複雜。他甚至想逃離這裏，似乎學員們的眼神裏並不是好奇和驚歎，而是深藏不露的輕蔑和嘲笑。
“到底是怎麽了？”穆青不禁是問著自己，他努力的隱藏著自己內心的不安，朝著學員大樓走去。
他雙手緊緊的捏著，以此來平複內心的不平靜。見著其他準飛之時，他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應付著，隻字不提的朝著樓上而去。可他沒有回宿舍，而是徑直跑上了天台，猛地撲在女牆之上，喘息著大氣。
穆青從來沒有過這樣難受的感覺，如同有魚刺埂在喉嚨上一樣，讓呼吸變得極其的困難。
鬆開領帶，穆青這才是覺得舒服了一些，轉而抬起頭來。可在這一刻，他看到了禁閉室，禁閉室的側窗亮著，說明孫啟凡還沒有入睡，穆青不由是在猜想他是在做什麽。可他想過一會兒，突然是笑了出來，卻是掉落出一滴眼淚，衝著禁閉室問著：“這一切是不是你都安排好的？可你為什麽要選擇我。”穆青知道自己的問話孫啟凡聽不到，可他還是想問。
“明明有那麽多的人，有邱琳，有陸濤……”說著，穆青發現自己原來是這麽的不自信，不由是冷笑了一下，“甚至還有包世平。”
說著，穆青靠著女牆坐了下來，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自言自語：“就算你不願意讓第一批的戰友承擔這個角色，那還有楊磊，還有袁韜……”
穆青抬起雙手，十根手指有氣無力的彎曲著，手心的空無感覺讓人難受。他試著抓握了一下，但還是空的，這讓他的內心感覺更加空洞了，而這種空洞感讓他感到可怕。一定是有辦法讓這種感覺隨著麻木消失不見，穆青四處張望著，視線不停的左右搖擺著，直到看到身後的女牆。
遲疑了一會兒，穆青的右手猛地捏成拳頭，狠狠的打在女牆上，一次接著一次，即便肉皮被磨破，鮮血從皮肉之中滲流出來，他也沒有停止。他反而笑了起來，隻是他的笑顯得很幹癟，飽含著痛苦和無助。
“麻木的感覺如何？”邱琳的聲音突然在穆青的身前響起。
穆青的右手停了下來，他並沒有立即回頭看向邱琳，隻是冰冷的問著邱琳：“這一切是不是你們安排好的？”
“你是想問我是不是知道孫啟凡在做什麽，而且我們都是他的幫手？”
“對！”穆青說著，猛地回過頭來，憤恨的看著邱琳。
邱琳卻是一笑，邁步走到女牆後，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海岸線，說道：“其實我們誰都不知道孫啟凡在想什麽，但我們會無條件的相信他，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都是為了整個飛鯊計劃而存在的。”
“信任麽？”穆青苦澀一笑，“你們憑什麽就相信他所做的一定是對的。”
邱琳扭頭看向穆青，反問著：“你是想問，我們憑什麽要相信他選你做隊長嗎？”
被邱琳看穿自己的心思，穆青不由是低下頭來。這一刻，他已經完全確定自己成為了孫啟凡的棋子，可他卻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為了什麽，這種未知感更加讓人感到恐懼。
見著穆青的沉默，邱琳歎息一聲，說道：“其實不光是你做過孫啟凡的棋子，我們都做過，隻是久而久之習慣了。”
穆青被邱琳的話驚住了，他扭過頭來看著邱琳，愣了很久，才是毫無底氣的問著：“你們就從來沒有生氣麽？”說完了，穆青才是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極其白癡的問題，但是他就是想問，這樣自己的心裏才會舒服。而且，他發現自己在這一刻也沒有對孫啟凡有一絲的憤恨，反而有了一種臣服的歸宿感。
“我們誰都沒有生氣，而且不會生氣。”說著，邱琳抬頭看向已經在天際泛起雷電的蒼穹，“如果不是對我們信任，又怎會讓我們成為棋子。”
這一句話，一同一根針一樣刺進穆青的心，讓穆青不知如何應對。他在想，邱琳的意思，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已經得到了孫啟凡的認可。
“那為什麽不是楊磊他們？畢竟他們是孫啟凡親手挑選的人。”
邱琳聽著穆青的問題，卻是冷冷一笑，蹲下身來對著穆青說道：“這個問題我不能再回答你，或許你在問出這個問題之時也已經猜到一些，當然我為什麽不回答也是在提醒你。”說著，邱琳便是從衣兜裏掏出一瓶藥水來，放在穆青的眼前。
站起身來，邱琳才是告訴穆青：“這藥是孫啟凡常備在宿舍的，我們都用過，效果不錯。”話音落下，邱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天台。
拿起藥水穆青顯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麵對邱琳所說的事實。的確，邱琳沒有說錯，穆青在問出問題的時候，已經知道這件事一定是和自己有關，所以孫啟凡才會選擇自己，而不是別人。而他更加知道，自己和邱琳的對話必須如同嚼爛的米飯一樣，永遠的消失在這個時空裏，不能再出現。
想著，穆青扶著女牆重新站了起來，他再次的看向了禁閉室。在這一刻，他終究是明白過來，為何孫啟凡會得到這麽多人的支持和信任。而當他低頭看向樓下仍舊軍姿嚴整的猛虎突擊隊時，穆青又再次的明白過來，或許在這一晚會發生什麽自己難以預料的事情。
“會是什麽呢？”穆青看著手裏的藥水，問著自己。
話音落下，他又是笑了一下，一拍女牆，如釋重負的說道：“管他的，做好自己的角色，對得起孫啟凡的信任就好。”
應著他的話，樓下的猛虎突擊隊在這一刻也是突然解散。此刻，站在辦公室窗後的孫藩看了看腕表，時間來到了十點一刻。
“孫藩，我已經出發前往北京，孫啟凡的事一定有蹊蹺，你要多加留意。”趙虎的話在這一刻更加讓孫藩覺得耐人尋味，而張琦和猛虎突擊隊的舉動更是證明著這一晚或許注定不太平。
《飛鯊掠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