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伴隨著厲聲嗬斥,一名少女甩開同伴的阻攔,拍案而起,寬大的衣袖猛地在半空揮過,點點幽藍色光芒迅猛無比的向青桐幾人飛去。

蕭湛冷冷一笑,忽的用力在桌上拍了一下,已經空了的粥碗頓時飛起,衣袖揮出,拖著空碗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空碗再次落在桌上時,四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插在碗底,針尖上閃爍著藍色詭異的光芒,白瓷的碗底已經泛起一片黑色。

針上有毒!

雲輕狂搭眼一看,嘖嘖嘴巴,說道:“‘幽蘭’,毒液泛著藍色光芒,毒如其名。名字雖然優雅,但毒性猛烈。中毒者,若半個時辰內得不到有效的救治,神仙也無力回天。嘖嘖嘖,小丫頭模樣倒不錯,就是心腸啊,毒如蛇蠍。”

“你!”少女還要再出手。卻被同伴狠狠拉住。

“玉粹!不得胡鬧!忘了出來時,姑娘交代的話了嗎!”

玉粹聽到這話,氣焰稍稍低了下去,但目光觸到遠處三人的譏誚的神色,仍是氣不過,不甘心的嚷道:“金昭姐姐!是他們欺負人在先!我隻不過是想要給他們一點教訓而已!”

“還不住嘴!”

青桐挑了挑眉,金昭玉粹?嗬,看來這嫵媚真是處處都不忘了顯露出自己的尊貴身份。隻是,她再尊貴,也不過是一名舞姬。

金昭顯然要穩重一些,雖然年齡差不多,但舉手投足間流露出類似長姐的風範,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住的。而玉粹好像也很聽她的話,被她吼了一句,也不敢再造次,隻是憤憤的瞪著蕭湛,好像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一般。

這時,一陣清靈的聲音從樓上飄了下來。

“金昭,玉粹,我餓了。”

眾人抬頭一看,隻見嫵媚的房間,房門打開了一些,仍舊是白紗掩麵,讓人看不見麵容。

青桐皺了皺,卻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卻又想不起來。

金昭和玉粹互相看了一眼,對著早就嚇得渾身發抖的胡掌櫃吩咐了幾句,便上樓了。

兩位少女一走,胡掌櫃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他一個普通客棧的小老板,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臉上的肥肉一個勁兒的抖動,看上去有些可憐又有些好笑。

雲輕狂本著自己是個大夫的身份,緩步走了過去,在他腦袋上拍了拍,安慰道:“胡掌櫃,回神啦。要不要我給你開幾服藥,定定心神?”

胡掌櫃艱難的抬起頭,笑的比哭還難看。這時小二回來了,胡掌櫃便讓小二去給樓上的嫵媚送飯去。剛才小二一直不在,所以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著自家掌櫃變成這幅模樣,還當是雲輕狂嚇唬他了,一雙眼睛氣的冒火。雲輕狂再次無奈,第一次發覺自己特別適合當出氣筒。

好容易等胡掌櫃安定下來,青桐便開始向胡掌櫃打聽鳳琰的事情。

一提到鳳琰,胡掌櫃就來了精神,口若懸河,幾乎將鳳琰誇成天上的神仙。說辭與茶樓裏的說出先生並無什麽不同,大意還是一個裝滿珠寶的盒子。青桐嗤之以鼻,這天底下哪那麽多盒子讓人撿?笑話。

既然在這裏聽不到她想要的東西,就隻能上街去轉轉了。正好蕭湛也是這個想法,於是東郭鎮一日遊的行程就算是定下來了。可雲輕狂死活不願意上街,吃完早飯就跑回房裏去了。青桐笑他“跟女人坐月子一樣”,雲輕狂卻絲毫不在意。

其實不跟著也好,省得到時候打聽起鳳琰的事情來,他怕露餡兒會從旁搗亂。

跟胡掌櫃打聽好鳳凰山莊的位置後,青桐和蕭湛兩個人便出了門。

其實鳳凰山莊的位置很好找。東郭鎮並不大,有錢人也不多,所以七拐八拐的幽靜小巷子穿插在各個小門小戶的情景,到處都是。隻要挑個高一點的地方,縱觀東郭鎮一瞧,占地麵積最廣、看上去最有錢、裝飾最氣派的,一定就是鳳凰山莊了。

要知道,在東郭鎮,鳳琰的權利和地位要比當地的府尹大得多。雖然這隻是暗地裏大多數人的認知。

仍舊是作男裝打扮,青桐一身湛清的長袍,眉目如畫,更襯得整個人風雅出塵。而蕭湛則是一身幹練勁裝,墨發在頭頂束層一個馬尾,俊朗之中透著些桀驁不馴。這樣兩個外貌出眾的人走在小小的東郭鎮裏,立即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青桐樂的享受眾人的行注目禮,正洋洋得意間,忽然被身旁的蕭湛拉住,輕輕扯進一旁羊腸小巷之中。

“你幹嘛?”青桐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就想要往巷子外走。卻被蕭湛又拉了回來,往裏走去。

“你不是要打聽消息嗎?這樣惹人眼球,能打聽地出來我就叫你姐姐。”說著,手掌在牆上蹭了蹭,轉身就往青桐臉上抹去。

青桐連忙躲,卻沒躲開。正要發怒,蕭湛請先一步說道:“沒事別把自己弄得這麽白,太紮眼了。”

“我這是天生的!”

溫熱的手掌在臉頰上一蹭一蹭的,手指尖因常年練武而起的繭子劃過臉頰,帶來些微的發癢。剛咧嘴笑,便被唬了一句“別亂動,抹到眼睛上怎麽辦”。青桐耷拉下臉,老老實實的站著不動。

由於離得近,青桐能清楚的看到蕭湛烏黑的雙眸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不知怎麽,腦子裏竟響起早上醒過來時的一幕。

那時的距離比現在還要近,近到他平穩的呼吸聲也聽得一清二楚。一隻手懶洋洋的搭在她的肩上,用一種近乎寵溺的姿勢將她全在懷裏。稍顯稚嫩的下巴輕靠在額上,隻需微微仰頭,額頭便會觸到他薄薄的唇。

還記地剛醒過來時,全副神智迷失在他純真的睡顏當中。那一刻,她的心,是從未有過的安穩。聽著平穩的呼吸,手掌靠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聲,竟有了歸宿的感覺。

然而片刻的錯愕後,他緩緩睜開眼睛,刹那間,她覺得整個天地都失了顏色,失了光明,唯有眼前的這雙如黑珍珠般沉靜的雙眸,在眼前揮之不去。

之所以伸手打他那一巴掌,在蕭湛看來,是被占便宜之後的憤怒。可是唯有她自己知道,那不過是掩飾內心慌亂的無措之舉……

“喂喂喂,回身咯。”一隻手掌在眼前晃了晃,吊兒郎當的笑臉湊了過來,“想什麽呐?雖然我很帥,可你這麽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也會臉紅的。”

臉紅個屁!

青桐不動聲色的回過神,狠狠翻個白眼。一摸臉上,手指尖立刻蹭下一些灰塵來。她怒了,指著蕭湛的臉,說:“你到底把我弄成什麽樣了!”

蕭湛笑的無所謂:“沒怎麽樣啊,還是好好的。就是黑了一點,我保證。”

“那你怎麽不在自己臉上抹!”

“我本來就不白,沒必要。”

“撒謊!你明明也很白的!”

“你怎麽知道?”

“我……”青桐猛地收口,臉卻不可抑製的紅了起來。

“哦哦~”蕭湛眨了眨眼睛,湊了過來,笑的不懷好意,“我都忘了,你是看過。還看了兩次。完了完了,我的清白都讓你毀了,你要對我負責。”說著,還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青桐無語,決心不理他。抬腳往前走去。

巷子很窄,曲曲折折,最窄的地方,僅容一人側身通過,一座一座的房子、小院緊挨著,毫無次序可言,好像這條巷子是被硬生生擠出來的一樣。青桐都要懷疑,再走下去,自己也會被擠扁。

幸好這小巷子並不長,很快便能看到了東郭鎮的主街道。

青桐走出小巷子,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此時大街上人來人往,已經很少有人會回過頭來看注意她。青桐突然很想找個鏡子看看自己現在到底成什麽樣子了。

身後的蕭湛走了過來,拉過她的手,往一旁的茶樓裏一指,說道:“我們先去那裏看看。”

自古茶樓飯館是打聽消息的最佳場所,人流量大,走南闖北的,什麽人都有。特別是說書先生,腹中到底有多少東西誰也說不明白。當然,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消息的準確性不怎麽高,雜七雜八的什麽都有。這就好比瀏覽網頁,想要找自己需要的東西,就得慢慢淘。

現在時間還早,所以茶樓裏很冷清,隻有一個老板模樣的中年男子站在櫃台後,劈裏啪啦的打著算盤算賬。見有客人臨門,有些好奇的抬頭多看了幾眼,便讓人送上一壺清茶,一疊花生。

大堂正中央的一張高台上,放著一隻小鼓,鼓槌靜靜的擱在一邊。台下最靠前的一張桌前,坐著一老一少爺孫兩人。老人頭發花白,正低頭說著什麽,身側的小孩兒隻有七八歲的年紀,頭頂紮著一個衝天小辮兒,正咬著一根糖葫蘆,吃的正香。

蕭湛對青桐使個眼色,一人端著清茶花生,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