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桐僅有的幾部警匪片的經驗裏,綁匪綁架人質,無怪乎是想用人質來達到某種目的,要麽是要錢,要麽是其他的。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陶家鎮,能帶著大寶金銀首飾走動的,除了自己這三個人之外,她想不出還能有第四個人。所以,她和蕭湛商量了一下,決定在客棧等兩天。

一般來說,綁匪若要提要求,也隻會在這兩天內了。要錢的話,還好說。先把錢給對方,將雲輕狂換回來,然後再由蕭湛順藤摸瓜打回去,把錢搶回來。呃,這個方法雖然卑鄙一點,但是,咳,對什麽人就要用什麽手段,對待劫匪,最好的方法還是以惡製惡。

當然,如果對方不是為了錢,而是另有所圖,比如與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的狂醫有仇,又很不巧的將雲輕狂認了出來,那麽不好意思,青桐和蕭湛能夠做的事,最低限度也是找到雲輕狂的屍首為其安葬,隻是作為朋友的他們能做的唯一事情了。畢竟敢對狂醫下手的人,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他們還不願意多生是非。至於報仇什麽的,咳,冤冤相報何時了啊。雖然打死青桐也不相信雲輕狂真如傳聞當中所說的那麽喪心病狂,但綁走雲輕狂的人又不是她,所以再怎麽不認同也沒用。

以上兩種情況,是現在青桐和蕭湛所能唯一想到的情況了。如果還有其他突發事件,也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不過,考慮到或許雲輕狂就是那麽倒黴被人給認了出來給殺了這一最壞的情況,他們不得不提前做好應對策略。

南疆自古就是一個神秘的地方。在眾人的印象中,那裏的氣候悶熱潮濕,積聚著大量的密林灌木,其中毒霧瘴氣終年不散,毒蟲猛獸,甚至外人想不到的動物全藏在其中。那連綿不絕的十萬大山之中,生存著一群一群最古老的部落,長年與毒蟲為伴,一切生活自給自足,與外界隔絕。在他們身上,甚至有著能讓人起死回生等等古老神秘的巫蠱之術存在。

這樣的形象,不隻是給外人不許隨意踏足南疆地域的警告,也是深深烙印在青桐心底的恐懼。也說不清為什麽恐懼,總之若不是因為有雲輕狂,她是死都不會來這種地方。也許正是因為有了對南疆那樣的認知,所以青桐在害怕的同時,也相信了自己的病可以被來自南疆的狂醫所治好這一說法。或者是說,可以被南疆所醫治好。這就是盲目崇拜。

原定的計劃是,在陶家鎮修整四天,再由雲輕狂帶領著進山,到了他的地界,再由他為青桐和蕭湛治病。現在雖然雲輕狂不見了,但是青桐和蕭湛都相信,整個南疆還有人能夠治他們的病。隻要打聽到能夠進山的道路以及山中的某個苗瑤部落,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到合適的大夫了。

本來嘛,陶家鎮裏有一半都是苗人瑤人,想要打聽這些事情再簡單不過,就說現在住的客棧,店小二嘎共就是其中之一。沒想到蕭湛將嘎共叫到跟前一問,嘎共卻直搖頭。

“兩位客人,那山裏的事情神神秘秘的,你們可千萬不要進去,進去可就出不來了。”嘎共將腦袋擺的跟撥浪鼓似的。這讓蕭湛和青桐不禁有些傻眼。

“這……嘎共,你是從山裏走出來的吧?”怎麽自己說自己的家鄉也是諱莫如深的感覺。

嘎共又點頭:“是啊,但是、但是……哎呀,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外人隻要進去,那就肯定沒命的。現在裏麵亂的很,在打仗。”

“在打仗?”蕭湛皺了皺眉,“跟誰打?”

這一問,嘎共似乎也有點懵。抓了抓腦袋,說道:“我也不知道,是阿媽告訴我的。從去年開始,山裏麵就亂哄哄的,像我這麽大的男子都被抓去訓練了。阿媽怕我也被抓我,正巧阿爸也不在了,就趁著這個機會,從裏麵搬出來了。”

青桐不禁汗顏,正巧阿爸不在了?“正巧”這個詞語用的也太……那個了吧。

隻聽蕭湛又問:“可是我們不遠千裏來到這裏,就是為了進山找人的。哦,就是找大夫,我……姐姐病了,”青桐一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蕭湛斜了他一眼,“隻有這裏的大夫能夠治得了。你有沒有聽說過山裏哪位大夫醫術很高明的?”

青桐感覺到一道視線移了過來,連忙虛弱的咳嗽幾聲。

嘎共看了看她,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說道:“這個,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從來沒聽說過,山裏麵會有大夫,也不知道有人會醫術。”

青桐徹底愣了,沒有人會醫術?這怎麽可能!

這時,樓下的響起掌櫃的聲音。嘎共回頭應了一聲,急急的說道:“掌櫃的叫我下去幹活了。兩位客人,還是不要進山了,漢人的醫術高明的很,鎮上就要好大夫,如果需要,我可以幫你們去請。但是進山,真的不要想了。”說完,嘎共就跑了。

房門關上,隻留下兩個人坐在房裏發呆。

半晌,青桐側頭看了看蕭湛,問道:“現在怎麽辦?好像整個南疆隻有雲輕狂一個大夫一樣。”

蕭湛皺了皺眉,沉吟片刻,忽然咬牙說道:“等兩天。”

“什麽?”

“兩天之後,雲輕狂若是仍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們就找人帶我們進山。”哪怕是用武力!

兩天,短短的兩天,青桐第一次覺得有兩年那麽漫長。心裏毛躁躁的,好像貓爪一樣,瞪著盼著太陽快點落山,快點升起來。可是上天從來都不會體味人家疾苦,依然漫不經心的走著。

等待,原來是這麽的折磨人。

就在這樣折磨人的時刻,青桐也不是沒有一點事情做。睡覺,吃飯。除了睡就是吃,身體恢複的很快。兩天之後,她又是那個活蹦亂跳上能攀梁上房下能雞飛狗跳的王青桐了。隻是,雲輕狂仍是沒有一點消息。兩個人的心都沉了下去,看來雲輕狂真的是凶多吉少了。想到這,青桐不由得為其鞠一把同情淚。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客棧的掌櫃的看他們不順眼,大概是認定了他們與狂醫有什麽關聯,連帶著嘎共都不讓在他們身邊多說一句話。算了,沒有將他們攆出去青桐已經很知足了。跟他們打聽事情是白費心思,還不如上街碰碰運氣。唉!化悲憤為力量!青桐在吃過兩大碗米飯之後,拉著蕭湛上街打聽進山的事情。

說是打聽事情,但總不能隨便抓一個人就問吧。還是老方法,茶館。

陶家鎮的茶館說來很好笑,典型的中原風格,裏麵的說書先生卻是苗族人。操著一口不怎麽流利的漢語,說的當下最流行的段子,口沫橫飛的。明明是一個很悲憤的故事,偏偏讓青桐聽得笑得東倒西歪。

兩人坐在一個角落裏,仍是不住的受到其他人嫌棄的眼神。蕭湛無奈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拍了拍趴在自己肩上笑得渾身顫抖的青桐,小聲說道:“收斂一些吧,不然什麽都沒打聽到,就已經被人給趕出去了。”

青桐顫巍巍的抬起手,奮力的擺了擺,轉而捂著嘴又將頭低了下去。她真的不願意笑啊,可是那說書先生太搞笑了,口齒不清就算了,十個字裏麵有個八個字的音是怪裏怪氣的;怪裏怪氣就算了,還操著娘娘腔的聲音說著港台的腔調;娘娘腔就算了,還想要做出抑揚頓挫的感情;抑揚頓挫就算了,偏偏要聲情並茂做出悲憤的表情;聲情並茂就算了,那副尊榮啊,還謝頂,啊哈哈哈,我真是謝謝他咯!如花如果見了他,肯定要甘拜下風。

“先別笑了,他說的事情好像跟山裏的某個教派有關。我隱約聽到了五仙教,記得客棧掌櫃提到過,你仔細聽聽。”

聽到與正經事有關,青桐也不敢大意,拚命忍住笑意咳嗽幾聲,將已經憋紅了的臉抬了起來。接過蕭湛好心遞過來的茶水,慢慢的喝著。

這時,隻聽那說書先生說道:“呐潘怨瘋子見絲簿繆,反芻貸篇兒滴自助,像這無謂布聊鍋曲,呐自助昏神煩者起色字廣……(因語音太過奇怪,以下是翻譯:那叛亂賊子見勢不妙,放出大片的毒蜘蛛,向著巫衛撲了過去,那蜘蛛渾身泛著七色之光,詭異之極。口中吐出的蛛絲劇毒無比,觸者即死,頓時就有七八人倒了下去。眼看無辜百姓將要喪生於毒蛛之下,大巫祝情急之下越眾而出,大吼一聲‘敢傷我族人,納命來!’)……”

說到激動處,那說書先生突然一腳踏上旁邊的桌子,一隻手掐腰,一隻手向前,目眥欲裂的吼道:“膽桑我粗人,呐命耶~~~”

青桐的一口茶水噗的一聲就噴了出去,還來不及趴在蕭湛肩上,笑聲已經響了起來。

“哈哈哈……”

那一瞬間,蕭湛已經看到前排的人憤怒的瞪了過來,通紅的眼裏竟還有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