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桐的印象中,蕭湛的笑容一向是慵懶中帶著少許玩味,與鳳琰欠扁式的慵懶完全不同。他很少會笑的明朗陽光,而每當他這樣笑時,就代表某個小陰謀成功了。

所以此刻看到蕭湛這幅表情,她就知道鳳琰肯定倒黴了。

“你到底又把他怎麽了?”

……什麽叫又啊。蕭湛有些不滿的看了她一眼,不過鑒於他現在心情不錯,就不想去計較了。

“也沒什麽,隻是很不滿他的一些做法,對他小小懲罰一下。”

青桐很想知道,他到底怎麽懲罰的鳳琰。但看他樂顛顛的表情,下意識覺得或許不知道會比較好。

兩天之後,幾個人到達了上一次落腳的村子。

年邁的阿瓦村長看到徐小兒平安無事的站在眼前,臉上露出些許笑意。苗人民風彪悍,但性情淳樸,加上村中已經很久沒有外人來訪,幾個人也不算陌生人,就各家各戶的湊在一起,做了一頓豐盛的中飯。

苗家女子性子直,有什麽便說什麽,不像漢人的大家閨秀一般扭扭捏捏,喜歡便是喜歡,全然表現在臉上。看蕭湛外貌出眾,就上前大方談笑。

珠圓和玉潤看著那鍋碗瓢盆與平時用慣了的不一樣,一時好奇,湊上去,纏著阿瓦村長的兒媳婦問這問那。徐老頭也不知響起了什麽事,拉著阿瓦村長進屋裏說話去了。

青桐看了有些不是滋味,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男兒裝雖不如蕭湛那樣英氣,可換了平時,走在大街上,回頭率那絕對是百分之百。可不知道為什麽,理睬自己的女子不但少,且看自己眼神也與蕭湛的不同,完全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可相較於其他人,還是有些被冷落的意思。

想來的想去,不明白,正巧徐小兒坐在身邊,就湊近了悄悄問他。

誰知徐小兒一聽,翻個老大的白眼,不屑的說道:“你以為這世上的人都跟你一樣傻氣,是男是女還分不出來嗎。”

青桐無語,看來徐小兒不光傷全好了,連那刻薄性子也一起回來了。

忽然聽到一聲嬉笑,青桐好奇的回頭看去,就看到鳳琰站在不遠處,背靠著樹幹懶洋洋一站,笑意妍妍看著麵前的苗族男子。

那男子青桐是見過的,負責村中的安全守備工作,好像還是個隊長級人物。第一次來村子時,便是被他盤問的,名字似乎是叫阿布。

阿布人長得魁梧,身材高大,是典型的肌肉型男人。再加上一張標準的國字臉和一副炯炯有神的眉眼,更是男人味十足。雖然外貌長得普普通通,但對於見慣了美型男子的青桐來說,阿布在她眼中還是挺帥的。

而此刻,這個挺帥挺MAN的苗族壯男正站在鳳琰麵前,臉上帶著略帶羞澀的笑容,一隻手抓著腦袋,儼然一副情竇初開的小夥子模樣,顯得有些滑稽。

青桐有些詫異,不由得仔細看了鳳琰幾眼,越發覺得他風情萬種的笑容中帶了一絲惡作劇的味道,那是隻有深諳他性情的人才能看的出來的。青桐愣了幾秒鍾,頓時反應過來,差點沒笑岔了氣。徐小兒在一邊又翻一記白眼,但臉上的笑卻是忍不住的,看來是早看出不對勁了。

青桐眼珠子一轉,低頭在徐小兒耳邊嘀咕幾句。起初徐小兒還皺著眉,鄙視的瞪了她一眼,後又不知聽見青桐說了句什麽,就笑著點點頭,起身拉著青桐的手,向鳳琰那邊走去。

走得近了,就聽見阿布略帶結巴的話語:“鳳、鳳姑娘長得這麽好看,來到這窮鄉僻壤之地,是可惜了些。不過如果鳳姑娘不嫌棄的話,我願意離開家鄉,隨姑娘遷往大夏生活……”

青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聽到笑聲,阿布黝黑的臉上泛出一絲紅暈,呐呐的笑了一聲,那後麵的話就全都咽了回去。一雙眼睛卻盯在鳳琰臉上,眼中布滿了希望。

青桐輕咳一聲,幸虧後麵的話他沒再說下去,不然自己非得笑抽過去不可。清了清嗓子,對鳳琰挑了挑下巴,說道:“才這麽一會兒不見,你怎麽就跑到這裏來胡鬧了。別玩了,乖,跟我回去吃藥。”

鳳琰臉上的笑意一頓,一旁的阿布卻是滿眼不解的表情看了過來。

她悄悄捏了捏徐小兒的手,徐小兒立刻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稚氣的叫道:“爹,您別鬧了,爺爺會生氣的。”

阿布的眼睛瞬間瞪了起來,本就不小的眼睛,瞪得更是如牛眼一樣,若換身衣服,那活脫脫就是張飛再世。一張臉也不知道變了幾次顏色,最終尷尬的咧了咧嘴,轉身快步離開。還沒走遠,就聽到幾聲爆笑聲從身後傳來,一張臉更是發黑,正巧有手下走來邀約喝酒,一肚子氣全灑在了那人身上。

青桐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本著做人要厚道的原則,她隻敢撐著樹幹低頭狂笑。雖然拚命抑製自己的笑聲,但兩旁經過的人仍不住的回頭看。

徐小兒見陰謀得逞,對鳳琰做個鬼臉,跑去找爺爺去了。隻留下兩人,一個狂笑不止,一個歎氣連連。

鳳琰扶著額頭,連連搖頭,無限遺憾的說道:“你怎麽這個時候跑來搗亂了,再晚個一時半刻,他都能將全部家當都做了聘禮送給我。再看看現在,不但一樁好事讓你給毀了,就連我有病的形象也讓你給樹立起來了。”

雖然是一副抱怨的口吻,但臉上卻是笑眯眯的,一點生氣的意思也沒有。

青桐笑的更加厲害,心口隱隱有些疼,猛地想起心疾的毛病,也不敢再笑,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著樹使勁兒喘了口氣,才抬頭看向鳳琰,說道:“我這哪叫害人啊,我這是在幫他。人家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如果被你掰彎了成了gay,那多可惜。”

“給?那是什麽?”

“呃,就是斷袖之癖。之前你還說是跟雲輕狂鬧著玩的,現在看來,我不得不重新考慮那些話的真實性。”

“原來他已經將我利用他的理由全都告訴你們了?!”

“當然啊。”

鳳琰頓時蔫兒了,還想著這些事或許能訛蕭湛一些秘密,現在看來,是全沒可能了。可惡,之前蕭湛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原來全是做給自己看的。

“哎哎哎,啞巴了?”青桐撿了根樹枝捅了捅他的小腿。

鳳琰長長的歎了口氣,挨著青桐坐了下來,煞有介事的歎道:“這不能怪我,是阿布男女不分,跑上來亂說一氣的。真要怪的話,就隻能怪我長得太美了吧~唉~”

青桐惡寒,長得太妖孽是真的。

不遠處的吊腳樓裏,兩位老人席地而坐,麵對著麵,卻是相對無言。

聽著窗外的歡聲笑語,阿瓦村長首先歎了口氣,說道:“南疆隨亂,但此刻狂醫已經回來了,不久之後便會舉行繼任儀式,到時候南疆便會平定下來。你這個時候進山,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徐老頭閉了閉眼,臉色消沉,卻沒說話。

阿瓦村長又歎道:“四十年前,你離開南疆,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就算是五年前的那場*,雲昉突然攻打五毒教時,你也沒有回來過。我便真的以為,你是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沒想到時隔五年之後,竟有會見到你。我還以為,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人。”

徐老頭咧嘴嗬嗬一笑,滿是苦澀。

阿瓦村長抬頭白了他一眼:“笑,笑,笑。傻笑什麽。南疆之地,茫茫十萬大山之內,也就隻有我一個糟老頭子與你相識。你還回來幹嘛。帶著你的小孫子逍遙天下,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嗎。可別說是為了我老頭子才回來的。”

“錯咯。”

“什麽錯了?”

“我回來過。”阿瓦村長一愣,徐老頭卻是淡淡一笑,“我回來過,也必須回來。即使我對我那短命兒子再有氣,也不能不去管他狠心拋下的小兒啊。”

阿瓦村長愣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一雙老眼微微一眯,不敢置信的說道:“那你這次回來,難不成是想吧一切告訴小兒?徐老弟你可不是個糊塗人,怎麽今次卻要做出這等糊塗事。”

徐老頭撇了撇嘴:“你都沒老糊塗,我又怎麽會辦糊塗事。那些車芝麻爛穀子的事,老頭子我早就打算帶進棺材裏,我可不想害了小兒一生。”

“那你這次回來是為了?”

徐老頭想了片刻,緩緩說道:“當年離開南疆,我便沒想過還能再回來。可既然五年前回來為兒子收斂屍骨,那麽現在,也要回來再看一眼。想著這地方或許還有一老友在,順道來看看。嗬嗬,這大概就是年歲大了,指不定哪天就入了黃土,能看上最後一眼,也是好的。隻是不想,這次回來,竟會遇到那幾個年輕人,既然能幫得上忙,那就幫一幫,就當是積陰德了。”

扭頭看向窗外的一片歡聲笑語,徐老頭扯了扯嘴角,笑道:“阿瓦老哥,我們都老了,真的都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