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發深沉,遠處的青山幾乎融入了夜色之中,遠遠看去,仿佛一幅美麗的潑墨畫。一輪明月如玉盤一樣靜靜的懸掛在天際,如水的月光溫柔的灑遍大地,照得平靜的湖邊波光粼粼,異常優美。

岸邊的火燃燒的很旺,偶爾會有樹枝激烈燃燒發出的劈啪聲,更加凸顯了周圍的安靜。

青桐側臥在地,背對著火堆,睡得香甜(作者:吃飽了就睡,豬==)。解淵隔著火堆,坐在對麵的石頭上,時不時的會掰斷樹枝,扔進火堆裏,看著火舌吞噬樹枝,臉色落寞,有些出神。

女子一連串的質問依然回**在腦海中,那一聲比一聲冷的語氣直直刺進心髒,雖然沒有流血,但卻痛苦異常,任憑他平時如何的巧舌如簧,此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或許真正令他痛苦的,並不是話語本身,也不是青桐冷冰冰的懷疑和質問,而是她眼底無意中泄露出來的酸楚和絕望,已經深深的紮在了心底。

解淵苦笑,早就知道她不是蠢笨的人,怎麽會感覺不到周圍異樣的氣氛,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接近不過是刻意為之。隻是,漸漸地,刻意的接近變成了心甘情願,做作的調笑變成了不由自主。如果不是梨水園雅間裏她掐自己臉的那一下,可能已經不管不顧的吻了下去。如果不是那夜酒樓外大哥的一番警告,他可能到今日都沒能察覺自己的假戲真做。虛情假意,在不知不覺間,變為了真情實意。再想回頭,已經晚矣。

早已經忘記了,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深深刻進心裏的。或許是酒樓中的嬌媚,或許是梨水園中的冷傲,也或許,是她站在二樓楚楚可憐的眼神,更也許,從她踏入議事廳中的那一瞬間,自己整個人,便被她攝去了所有神識。其後的一步一步深陷其中,不過是順其自然。他自己都差點忘掉,當張易之派自己去監視她的時候,心裏那股莫名的愉悅。

情之一字,永遠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原以為戲文中的台詞,不過是小女兒家的無病呻吟,等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才體味其中的無奈。

解淵抬頭看了一眼對麵的倩影,柔柔弱弱的蜷成一團,看起來有些可憐。他輕輕一笑,滿眼的柔軟,起身脫下外袍,輕輕的蓋在了她的身上。眼前再次飄過那夜酒樓中,她毫無防備的倚在自己懷裏的模樣,不由得滿心滿眼的柔軟,可轉而,卻統統變為了苦澀。

“你,如果真的不是王青桐,那該有多好……”一聲無奈苦澀的歎息緩緩的散在夜空中,漸漸的,再也找不到蹤影。

隻是解淵不知,他的這一聲輕歎,一字不漏的鑽進了青桐耳朵裏。

沒錯,青桐沒有睡著,從一開始就是在裝睡。一來是因為之前的衝動,讓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雖然都是在努力裝笑,可畢竟心裏有事,而且青桐本來就不是很擅長裝的人。但冷場之後,解淵又不送她回去,她更是懶得說話。於是裝睡。二來是這裏實在太冷了,睡得著才怪了!

她就是怕解淵看出破綻,才背對著火堆。整個後背被火烤的熱烘烘的,不知怎麽得,竟想起了那次與蕭湛在山洞烤火的情景。也就是這樣,才聽到了解淵的那一聲歎息。

感覺的解淵又坐了回去,青桐才睜開眼睛,有些惆悵的看著遠處暗沉沉的樹林,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很不是滋味。

他為什麽要那樣說?又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其實,我都想告訴他,我真的不是王青桐。可如果說了,他會放我離開?願意背叛張易之,不再對自己監視?哈,這怎麽可能。簡直是癡人說夢……可是,可萬一他說的,是真心話呢……

青桐恨恨的咬牙,自己這是怎麽了?上次被沈琰欺負的時候,腦子裏想的就是解淵。找蕭湛的時候,腦子裏第一反應還是想找解淵幫忙。現在又……啊!我、我不會是對他有感情了吧?!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青桐就被自己給嚇到了。這、這這這!這根本不可能!好吧,我是美男控!

“一直在那裏胡思亂想,不冷嗎?”

解淵突然開口說話,嚇了青桐一跳。難道、難道他發現了?!

“與其胡思亂想,倒不如大家坐下來,開誠布公的談談,一直遮遮掩掩的,不累嗎?”

青桐咬住下唇,在心裏掙紮:我是要裝作睡醒呢?還是幹脆跳起來罵他虛偽?呃,好像我更虛偽。

解淵輕笑:“又不是長得其醜無比,難道還要羞羞答答的不敢見人嗎?”

青桐咬牙,要不,我還是跳起來罵他吧!做個女漢子!

就在青桐準備來個鯉魚(蠢驢)打挺,從地上跳起來破口大罵時,樹林裏突然一聲輕響,一個欣長的人影緩緩走了出來。一襲藍色長衫,站在月光之下,顯得整個人玉樹臨風,隻是那臉上的表情,嘖嘖,實在陰沉的可怕。

青桐剛想說萬幸,就看清了那人的臉,不由得心裏咯噔一聲,大呼“陰魂不散”。

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高富帥沈琰沈世子。

本來嘛,中秋佳節,當然是跟心愛的人一起過。沈琰特意在城中最大的酒樓定了位置最好的雅間,興衝衝的跑去找青桐。本想來個賞月訴衷腸,以便加深兩人感情,順便探討一下未來的幸福生活和偉大的理想抱負。準備了一肚子的柔情蜜意,沒想到卻撲了個空。蕭湛的一頓冷嘲熱諷是避免不了了,要不是礙著齊繡繡在,沈琰早就衝上去揍蕭湛了。

最後是綠苑怕兩人打起來,這才說了實話。沈琰急匆匆的趕往南市,還沒到,遠遠地就看見兩個人影馳馬而過。馬背上,青桐緊緊依偎在解淵胸前的樣子深深刺激了沈琰的神經,怒火中燒下,當街奪了一匹馬,就追了上去。而之後的燒烤兔子等等細節,他更是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看到青桐被解淵拉進懷裏並附上一吻時,整個腦袋都快炸開了,可偏偏青桐隻是羞紅了臉,竟沒有反抗。

這叫什麽?被帶了綠帽子?捉奸?

沈琰氣的渾身哆嗦,恨不得衝上去殺了解淵。可怒極之後,卻是冷靜。靜的可怕,仿佛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在隱隱積蓄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此時,聽到解淵已經點破了他的行蹤,也不再隱藏,緩緩的走了出來,冷冷的掃過地上的青桐,便盯在了解淵身上。

青桐隻覺得後背一涼,渾身僵硬,幹脆閉上眼睛,裝死。

解淵暗暗詫異,他竟是剛剛才發覺樹後傳來的緩緩殺意,看來這個沈琰不能小瞧。壓下心頭的詫異,他談笑自若的抬頭,對上他的雙眼,笑道:“沈世子也有雅興,到這裏賞月?”

“……我是來找青桐的。”沈琰冷冷的擲出這句話,便不再看解淵,而是徑直走向了青桐。

解淵嘴唇微微一動,卻沒有說話,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青桐身前蹲了下來。

沈琰看到青桐睡得人事不知(??),便抬手想要叫醒她。視線落到她身上蓋著的衣服,目光一冷,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轉頭,冷冷的看著解淵,說道:“多謝六當家代我照顧青桐。”可語氣裏,卻沒有一絲半點的謝意。

解淵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說道:“我一向是憐香惜玉的。”

“哦?那不知他人之妻,是否也可以憐?”沈琰目光一閃,手卻伸向了青桐,輕輕的掀起了解淵的衣袍,轉而扔進了火力。

解淵眼看著衣服被燒了,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再次看向沈琰,火上澆油:“那,還沒有拜堂成親,不知算不算的傷人妻呢?”

“你喜歡。”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江南第一美人。”

沈琰冷冷一笑,知道解淵為人如何,也不願意在這裏跟他嬉皮笑臉。脫下身上的衣服,將青桐裹住,打橫抱進懷裏,起身就要離開。

“沈世子。”解淵不由出聲叫了出來,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微微怔了一下,才笑道:“沈世子打算什麽時候帶青桐離開九龍城?”

沈琰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默默地在原地站著。解淵笑的玩味,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的後背,盯著他臂彎裏垂下的那一縷長發。

半晌,冷冷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別以為我不知道九龍寨在打什麽主意。告訴張易之,人我是一定要帶走,但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哼,做夢!”

說完,便踏步向前走去。

青桐緊閉著眼睛,繼續裝死。腦子裏某跟神經卻在突突的跳著。他剛才說什麽?張易之想要做的事情?難道說,沈琰早就已經猜到張易之在想什麽?他剛才說“人一定要帶走”,這個人,肯定指的就是自己。那麽這樣一來,就印證了沈琰是知道自己被監視的。那他還裝的跟沒事兒人一樣!哦~我的天哪!搞了半天,沈琰也是個影帝?!那這事情可就複雜了!不行,我得從頭理一理……

隻是青桐還沒有來得及理頭緒,便被點了睡穴。她暗暗罵了一聲沈琰的祖宗,之後便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