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很多事情,並不如你表麵上看到的那樣。有些人,會把自己最深的感情深埋在心裏,或許是因為環境,或許是因為身上所背負的事情,但卻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陽光從窗外斜照進來,輕輕的灑在小花的臉上。那堪比仙人一樣的絕美容顏,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柔光,眼裏的細碎光芒隱隱藏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帶著些擔憂和愛護。

青桐愣愣的看了小花半晌,才輕輕“哦”了一聲,表示自己明白了,低下了頭。其實能聽的明白才怪了。青桐也看出來了,小花因為有顧慮,並沒有把話說透徹。再加上這番話說得有些突兀,聽在青桐耳朵裏,更是雲山霧繞。

她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點什麽,可再仔細深究,卻又找不到任何可供她深思的蛛絲馬跡。既然小花不說破,就說明他有自己的顧慮。既然這樣,她就更不適合再問了。

小花微微歎了口氣,看青桐還是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就知道她根本沒聽明白。可有些話,他不能說的太透,隻能從中指點一二,不然會影響了青桐的心。他作為一個局外人,當然能夠看清解淵眼裏那分難舍的情意。解淵和張易之之間的淵源,他早就知道。如果解淵願意為了青桐而舍棄了曾經的堅持,那他也許就是青桐最大的生機。但他熟知解淵的為人,這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不敢賭。

以後的事情,隻能以後再說了。眼下,還是解了蕭湛的毒,最為重要。

小花第一次覺得有些疲憊,扶了扶額頭,低頭繼續看書。

青桐覺得沒什麽話再說,就窩在椅子裏陪小花看書。她一直很享受這樣的時光,覺得隻要待在小花身邊,就算是發呆,身心都會一片安詳寧靜。而且她現在也不想出門,沈琰就在院子裏,雖然不知道他是在欣賞景色還是在曬日光浴,但她直覺,隻要出現在他的視野中,沈琰就會貼過來。

沈琰、沈琰……

……

“別以為我不知道九龍寨在打什麽主意。告訴張易之,人我是一定要帶走,但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哼,做夢!”

……

昨晚的情景再次浮上心頭,青桐“啊”了一聲,暗恨自己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

小花聽見聲音,抬起頭,疑惑的看著青桐,他忽然有些怕青桐會再說出什麽讓他頭痛的事情來。

青桐本來是想說的,可看到小花臉上的疲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現在還是不要煩他會不會比較好。

小花卻好像看破了她的心思一樣,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有什麽話就說吧,憋在心裏也不好受。而且我想,你既然想要找我商量,必然是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吧。”

青桐尷尬的笑了笑,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情很重要。”說完,便把昨晚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小花,當然,什麽烤兔子啊、曖昧啊統統省略,如果這些事情告訴小花的話,估計又是一件令他頭疼的事情。

說完了,青桐眨巴著眼睛看小花的反應。小花微微的側著頭,兩道清秀的眉微蹙,手裏的書還是保持著翻頁的狀態,顯然,他正在想著什麽事情。青桐不敢打擾他,緊緊的盯著他的表情,生怕會錯過一絲細枝末葉。如果不是昨晚被沈琰點了睡穴,恐怕她回胡思亂想一個晚上。現在看到小花這個表情,就知道事情重大,所以連大氣都不管喘。

時間緩緩而過,而小花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依然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若不是他時不時的眨一下眼睛,青桐會以為他睡著了。

就在青桐想打個哈欠的時候,小花終於開口了。

“那這件事,你怎麽看?”

青桐被噎了一下,有些汗顏的看了小花一眼。她能怎麽看,肯定是平南王府與九龍寨有奸情唄。但話不能這麽說,所以青桐想了想,很委婉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實我一直覺得平南王府是不確定因素。也就是說,如果張易之和*霆是兩個陰謀圈的話,那平南王府一直是處於陰謀圈外的。但聽了沈琰的話,我覺得已經可以確定,平南王府也是參與其中的。隻不過有些不同的是,貌似張易之是有求於平南王府。但平南王府是不是張易之的目的,那就不好說了。”

小花點了點頭,顯然是肯定青桐的論斷:“那就更加印證了我之前的說法,大哥想要借助你和平南王府,與朝廷交好,從而讓整個九龍寨得保平安。”

青桐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說話。其實她還有另一種想法,那就是讓九龍寨歸順朝廷,為朝廷做事。比如《水滸傳》。可如果真的讓她猜對了,那九龍寨的最終下場是非常慘的。她覺得張易之應該沒這麽狠,所以就把這個想法壓了下來。而且她相信,以小花的聰明腦袋,不可能想不到這一層,不然也不會想了這麽長時間也不說話。之所以不說破,也不過是與青桐有相同的顧慮。

一時間兩人沒再說話,小花又低頭看書。青桐卻窩在他旁邊,腦子越轉越快。

所有事情還是要從最開始想起。那就是王青桐被劫的事情,到底是誰通知的琅琊山莊,這是最大的一個矛盾。隻要確認了這一點,所有的陰謀基本上就能理清一大半了。

*霆說是平南王府送的信,而綠苑卻說是張易之送的信。按照昨晚的沈琰的話來看,張易之是有求於平南王府,如果這是真的話,那騙人就應當是張易之和*霆兩人中的一個了。不過這件事情,她也是聽綠苑說了才知道的。綠苑是不可能騙她的。那樣一來,張易之在欺騙人的可能性就要大的多。

因為*霆好像沒有沒必要欺騙青桐。畢竟真正的王青桐已經不在了,現在的王青桐是個冒牌貨。既然是冒牌貨,就更加不知道平南王府、九龍寨與琅琊山莊這三者之間的關係。而且*霆是早就知道青桐會出事的,所以到底是誰送的信,根本就不重要。他之所以那樣說,恐怕是想要拉平南王府下水,以此來打壓九龍寨。那麽,張易之在欺騙人的可能性仿佛坐實了。

不過張易之為什麽要扮成平南王府的人去送信呢?以張易之的為人和手段,恐怕不會讓綠苑輕易就看出破綻。那他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麽?

得,還沒往下想呢,事情就在這裏卡住了。

哎呀,青桐頭痛的捂住額頭,這事情越想越複雜,越仔細想,內裏的矛盾就越多,想得她整個腦子就攪成了一團,就快成漿糊了。再想下去,恐怕會變成一個圓圈,假設和結論全混在一塊了。不行,現在這樣想不是個辦法,隻會越想越亂,還是寫下來為好。

青桐起身,伸手想要從小花的桌子上找紙和筆,把能夠想到的矛盾和疑問全部都寫下來,然後慢慢逐一攻破。手剛伸出去,正巧小花也伸手過來拿紙。時間拿捏的剛剛好,結果小花的手好巧不巧的按在了青桐的手上。

兩人均是嚇了一跳,轉頭見是對方,不由嗬嗬笑了起來。

這時,沈琰推門走了進來。小花和青桐抬頭看了看他,各自縮回了手,該幹嘛幹嘛去了。

沈琰站在門口,心裏卻很不是滋味。青桐燦爛的笑臉,小花溫柔的眼神,兩人交疊在一起的雙手,即使是當著他的麵,仍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回避和慌亂。或許是在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他已經覺得生氣都懶得去生氣了。現在心裏滿滿的都是苦澀與絕望,青桐,青桐,你什麽時候才能對我這樣笑,沒有遮掩,沒有隱藏,開開心心笑一次。

這一想法,在他腦海裏隻是瞬息之間的事情。他在門口微微一滯,便看向了小花,恭敬的說道:“二當家,沈某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二當家,不知道二當家現在方便嗎?”

這一句非常客氣恭敬的話語,引起了小花和青桐的詫異,抬起頭,看向他。小花還好,可青桐修行還不夠,做不到處變不驚。她瞪大了眼睛,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暗暗想到,他今天是吃錯什麽藥了?怎麽突然這麽有禮貌了?

小花不動聲色的沉吟片刻,站起身,神色雖然依舊淡淡的,但已經沒了之前那麽明顯的冷漠。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請沈琰坐下談,然後說道:“沈世子不用客氣,有話但說無妨。”

沈琰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坐下,隻是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說道:“我想知道,青桐的病到底怎麽樣了?”

話音一落,青桐心頭便是一跳,完了完了,他肯定又想提出帶自己回上京的事情。

沈琰不動聲色的看了青桐一眼,說道:“青桐的心疾是從小帶過來的,若要徹底根除,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但失憶症……恕我直言,這樣的病症我隻是在書中看到過,而且書中隻描述過大致症狀,並無解症的方法。所以,想要醫治失憶症的話,恐怕還要仔細研究。”

沈琰點點頭,臉上並沒有任何不悅的神情。但下一刻,他的話,讓青桐變了臉色。

“既然是失憶了,如果我帶她回到過往熟悉的地方,是不是會對病情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