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龜奴仗著自己是醉紅樓的人,囂張跋扈慣了。一看兩個女人站在眼前,根本沒放在眼裏,想當然的,他那雙狗眼就更沒看出來鈴鐺會武功。所以啊,挨揍就是必須有的了。

一拳正正巧巧的打在他的眼睛上,人直接飛出去了半米。隻聽砰地一聲,那龜奴坐在了地上。

鈴鐺一腳踹開醉紅樓的大門,很有悍匪氣勢的挽起了袖子,露出不怎麽結實的手臂,一手掐腰,一手指著那個龜奴,說道:“就你那張臭嘴,我看不好好教訓是不行了!今天老娘就讓你長點記性,下回看人記得用眼睛看!”

那話說的氣勢頗足,估計是很長時間不做大姐大了,今天倒在這裏找回一些當年劫富濟貧的壯誌豪情。

青桐看了一眼那龜奴烏青的一隻眼睛,想笑又笑不出來,扯了扯鈴鐺的袖子,小聲說道:“咱倆今天是來找人的,又不是來砸場子的,別把自己弄得跟女流氓一樣。”雖然你本來就是。

這時,樓上陸續傳來開門的聲音。原本應該熟睡的姑娘們紛紛走了出來,穿著暴露,睡眼惺忪,或斜倚或打著哈欠的,慵懶的趴在欄杆上往下看。那情景就別提多**了,青桐估計著如果自己是個男的,恐怕已經流鼻血了。

一個穿著**濃妝豔抹的肥婆走了出來。那龜奴就像找到了救星一樣,狗腿的爬了過去,哭喪著臉說道:“陳媽媽,他倆說來找什麽解六爺?可咱這裏……”話沒說完,一個巴掌狠狠的扇在了他的臉上。

“沒長眼的狗東西!既然是找解六爺的,自然就是六爺的朋友!不好好招待本就是大罪,竟然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還不快點滾!”

那龜奴愣了愣,灰溜溜的走了。

“不知道兩位來到這裏,有何要事?”陳媽媽布滿橫肉的臉上堆滿假笑,精光四射的綠豆小眼睛偷偷打量著青桐。能來這裏撒野的人不多,她還摸不準這兩位到底是什麽來頭,心裏雖然有氣,但也不好立時發作。

青桐皺了皺眉,看她這架勢也知道她就是這裏的老鴇。心裏再著急,也得慢慢來,於是和顏悅色的問道:“我是來找解淵解六爺的,不知道他在不在這裏?”

陳媽媽還沒等說話,樓上已經有人開了腔。

“呦,合著是跑這裏來找男人的呢~”

鈴鐺皺了皺眉,抬頭冷冷的看了過去。說話的女子卻隻是抱著胳膊,閑閑的笑:“哎呦呦,眼神這麽凶,怪不得男人都跑這裏來了。”話音剛落,周圍的人立即嬌笑起來。

“就是就是。”有人在旁邊附和,“解六爺處處留情,可還沒聽過有女子巴巴跟在後麵跑的呢。”

“都說咱們青樓女子不知廉恥,我看她倆也不差。”

“哎呦呦,你看看他倆那表情,該不會還是個雛兒吧?六爺看上的女子,可從來沒有投懷送抱的。”

“哎呀,那就叫做欲擒故縱。”

樓上的幾個女人七嘴八舌的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越說越離譜。

青桐還好,隻是覺得這有點像動物園裏看老虎時的情形,覺得有點別扭。當然自己就是那老虎了。唉,臉皮厚,就是有這點好處。可鈴鐺就不行了,一張挺白皙的臉,現在成了黑漆漆的灶台。青桐看她有想脫鞋的架勢,就伸手扯了扯她。為了教訓一幫*,搭上自己的鞋子,這不合算。她記得門外有不少石頭的。

陳媽媽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來,可一雙眼睛裏的笑都快溢出來了。

這時,一個穿著粉色衣裙,打扮還算素雅的女子走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看了青桐半晌,然後說道:“王姑娘,解六爺不在這裏,昨晚上他與你一起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青桐聽這聲音覺得很熟,仔細的看了看,才認出這姑娘就是解淵的紅顏知己豔兒姑娘。果然,花魁就是花魁,穿著打扮舉止住所,都與二樓的同行們不是一個檔次。

“那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剛說完,青桐就罵了自己一句白癡。都說是跟自己走後就再也沒回來,她知道就怪了。

果然,豔兒搖了搖頭。

青桐點頭道了謝,拉著鈴鐺離開了。

兩人一走,陳媽媽的臉色就冷了下來。重重一哼,顯然對剛剛踢場子的兩個膽大女人很不滿意,正想著要不要找人來修理他們。樓上的豔兒就說了話。

“媽媽,我勸你還是別動什麽歪心思。他是六爺的人。”

陳媽媽不屑的一笑,抬頭撇了豔兒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你可別忘了,你是我醉紅樓的人,別以為被六爺高看一眼,就真拿自己當千金小姐。”

豔兒輕輕一笑,眼裏有著厭惡和冷漠,說:“我也是為了媽媽好。不知道媽媽可還記得,中秋巡街時被人截走的倩兒姑娘?”

“我還沒老糊塗。”陳媽媽一愣,“難道說,剛才那位……”

“不錯。痛罵二狗之後,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找解六爺,就是那位王姑娘。”

陳媽媽心裏一驚,立即就想了起來。

本來倩兒她也不是特別放在心上,可氣就氣在有人敢攔自己的人。陳媽媽當時就想找人收拾那不知好歹的丫頭,可後來一聽說有花二爺和月十三娘護著她,那股狠勁兒就怯了。再加上後來解六爺放出話來,她就更不敢小視這位姑娘了。今天她上門來找解六爺,口口聲聲叫著解六爺的名字,就可見她與解六爺關係匪淺。

陳媽媽越想越覺得害怕,再回想起剛才自己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一張肥臉上流下冷汗來。聽得樓上還有人在唧唧歪歪,煩躁的大吼了一句。小眼睛一轉,就往門外追去。

其實她也不知道追上去是否能彌補什麽,但總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麽。

豔兒看著陳媽媽蒼白著一張臉追了出去,冷冷的哼了一聲,對二樓的同行們看也不看,高傲的回身,回了自己屋裏。

青桐和鈴鐺出了醉紅樓的大門,在南市的街頭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兩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此時的南市還極為冷清,整一條街上的人影不超過五個人,這還要算上青桐和鈴鐺兩個。隔壁一條街上顯得熱鬧許多,同樣是屬於南市,可差別就是如此巨大。想也覺得理所當然,誰大白天的會來逛妓院。這裏簡直就是妓院一條街了。

鈴鐺看了看青桐,有些擔憂的說道:“現在該怎麽辦?都這麽半天了,綠苑就是再聰明,這會兒也該露餡了。我還想著,沈琰倆兄妹會不會對她嚴刑拷打。”

青桐兩眼無神,搖了搖頭,滿腦子卻都是昨夜解淵的甜言蜜語。

才剛剛被表白,心裏才剛生出愛情的種子,難道現在就已經遭到背叛了?其實仔細想來,她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解淵到底喜歡自己什麽?要說是一見鍾情,她死都不信。雖然自己長的是那樣的美,但九龍寨裏的美人多了去了,就算把性別的問題給算上,小花都是當之無愧的最美。可要說是性格,她就更不信了。要是自己性格真麽好,怎麽小花就不喜歡自己呢。

這麽一想,青桐就覺得自己是被騙了。眼裏漸漸有了霧氣,她覺得委屈,很委屈。解淵這個殺千刀的,說的情話都那麽真,以後見了麵,再理他自己就是天下第一賤人。

鈴鐺看她那樣子,眉頭皺了起來,晃了晃青桐,說道:“你別瞎想,說不定他也是被張易之給扣住了。我現在就帶你去九……”

“你們想去哪啊?”一聲嬌嗔突然插了進來。兩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一個俏麗的身影從天而降,笑嘻嘻的站在了麵前。沈婧親熱的挽住青桐的手臂,笑的天真,“嫂子,你可讓我好找啊。你怎麽能這麽鬧呢,害我還以為你憑空消失了呢。”

一邊說著,她一邊笑盈盈的看了鈴鐺一眼,可眼神銳利冰冷,刺得鈴鐺皺起了眉頭。

青桐抬眼一看,就看見前麵不遠處,一輛馬車橫著路中央。沈琰立在馬車旁,平靜的視線牢牢的鎖住自己。

他早就知道自己會跑,他早就知道自己會來醉紅樓找解淵。之所以不戳破,就是有把握自己不會逃得太遠。那種被人玩弄於鼓掌間的惡趣味,讓青桐怒了。

她回頭衝著鈴鐺吼了一句“我走了”,便大步走向沈琰。

鈴鐺知道她是在賭氣,伸手就要拉住她,誰知道沈婧突然出手,點了她的穴道,頓時,身體就定在了原地,隻能眼巴巴的看著青桐大步流星的上了馬車。

沈婧笑嘻嘻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湊近她,小聲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的那些把戲,隻是姑奶奶我現在沒空收拾你。你現在擔心青桐,倒不如替綠苑那個小蹄子擔心吧。”說完,便一蹦一跳的跟著青桐的腳步,跳上了馬車。

眼看著馬車快速的駛出了自己的視線,鈴鐺急的就快吐血了。

媽的!誰來解開老娘的穴道!

而距離她不遠處,陳媽媽呆立在原地,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半天回不過神來。

剛才那個,不是平南王府的沈小世子嗎?那王姑娘,到底是什麽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