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水衝刷過的天空,格外的空明澄澈。一陣陣深秋的涼風帶著一些濕氣迎麵吹來,混合著泥土花葉的清香,讓人不禁精神一震。

已經很久沒有早起過的青桐,站在回廊下,看著清新的小院,深呼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感受著渾身的濁氣被新鮮空氣替換走的暢快。啊!如果有一塊瑜伽墊的話,這就是最天然最美好最適合做瑜伽的場所啊。

青桐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再做一下擴胸運動,轉個腰,活動活動膝蓋,覺得全身的筋骨都舒展開來,舒服的不得了。她終於能夠體會到晨練的樂趣咯~哦哈哈哈。

聽見身後奇怪的聲音,青桐好奇的回頭一看,正巧看到綠意正在舉著雙手模仿她的擴胸運動。感覺到她的目光,綠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說道:“我看姑娘好像很愉快的樣子,所以奴婢鬥膽,也想學學。”

青桐跟大姐姐照顧小妹妹一樣,溫和的笑了笑,說:“這有什麽鬥膽不鬥膽的,你要想學,我就教給你。不過現在我們先填飽肚子才是最要緊。”

綠意開心的點了點頭,帶著青桐穿過回廊,往廚房那邊走。走了一半,又覺得不妥,說道:“姑娘還是不要去廚房的好,那裏煙熏火燎的,我怕會熏著姑娘。”

青桐大手一擺,絲毫不在意。大清早的就煙熏火燎,誰信啊。就算是皇宮裏的禦膳房,恐怕也沒這麽鬧騰吧。

可隨著綠意的腳步拐過幾道月洞門,大概是整個平南王府比較偏遠的地方,還沒看見廚房的影子呢,青桐便聞到一股燒柴草的味道。

但這才隻是冰山一角。

剛踏進屬於廚房的院子(多牛啊,廚房都有單獨的院子。),一陣藍色的煙幕夾帶著刺鼻的煙火氣味和油鹽醬醋的味道撲鼻而來,差點沒把青桐嚇得退出去。

她很不可思議的看了看綠意,綠意很無奈的看著她。

這樣的廚房是不能待了,綠意跑進去拿了一些點心,就跑了出來。青桐這個時候也不在乎那點心膩不膩了,坐在回廊下,一邊吃著,一邊問綠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那煙再大點,就跟著了火差不多了。

綠意乖巧的站在一旁,手裏端著碟子伺候青桐吃東西,聽她這樣一問,嗬嗬輕笑著說道:“這平南王府上上下下差不多有百來號人。不隻是要準備王爺王妃等各位主子的早飯,還要準備各方各院丫鬟仆人的早飯。算來算去,隻有廚子們是最慘的,他們要麽比所有人早吃,要麽比所有人晚吃。所以一忙活起來,廚房裏就成了這幅樣子。”

青桐了然的點點頭,哇塞,原來平南王府不隻是表麵上氣派,連對待下人也這麽不一樣。至少她就沒說過,廚子們還要專門為下人們準備夥食的。嘖嘖嘖,家大業大的人,就是不一樣。

吃完了東西,青桐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稍微活動了一下,就拉著綠意在王府裏轉轉。其實她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隨便在王府裏走動,不過她覺得,以她跟沈琰的關係,隻要不是太過重大的禁地,應該沒有人會阻攔自己。

綠意現在做起了向導,很快樂的為青桐帶路。大概從來沒有這樣肆無忌憚的在王府裏走動,她一蹦一跳的,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兔子。

青桐跟在她身後很有感觸,這才是真正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該有的樣子啊。同樣都是十五六歲,為什麽蕭湛就有著比她還要成熟的感覺?呃,或許有人會說因為蕭湛是個男的。但青桐覺得,這兩者之間應該沒有太大的關係吧。真不知道其他人在看到鈴鐺和綠苑表現出與年齡不符的行為時,外人會怎麽想的。不過,如果從智商上來講,她倆還是很符合年齡的。

平南王府不光是院子大,地方大,就連裝飾裝修等等地方,也顯示出了作為王爺府的尊貴和威嚴。小橋流水、亭台樓閣,江南的典雅與北方的大氣相結合,於是乎就有了一種違和感。不過青桐這個粗人,不太在乎這些,反正所有的王爺府在她眼裏都是暴發戶類別的,又不是自己家,愛裝修成什麽樣子就裝修成什麽樣子,主人開心就成。

一路走來,遇到了許許多多忙碌的下人,偶爾會在某個回廊盡頭的不知名的小門旁,會有幾個站崗的守衛。青桐猜測,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禁地了。

正如之前她想的那樣,沒有人對她阻攔。反而是看到她的下人們,都會停下手裏的活,立在一邊,低著頭,恭敬的向青桐行禮。有一些俏皮大膽一些的丫鬟會笑嘻嘻的看著青桐向她問好,有意無意的說著“世子還在後院練武”的話,這讓青桐有點不適應,因為她總感覺他們是將自己和沈琰聯想在一起了……雖然這樣的情況,是她早就想到的。

算了,既然是眾望所歸,那就給沈琰一個麵子,看看傳說中的早上練武是什麽樣子。

穿過回廊,一直走到平南王府的另一個深處,再穿過一個水榭,經過一個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再拐進一個小院子,遠遠的,就聽見乒乒乓乓兵器撞擊的聲音,以及女子嬌吒聲。

青桐急不可耐的衝了進去,才跑進院子,就聽見有人凶巴巴的喝道:“什麽人!”一柄寒光凜凜的劍衝著她的脖子劈了過來。

“放肆!”沈琰焦急的怒喝緊隨其後,手中寶劍用力將那劍打開,人隨劍走,同時,攬著青桐的腰肢緊緊的護在了懷裏。

青桐眨了眨眼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小命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她怒目尋找差點奪了他性命的凶手,卻見一個全身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單腿屈膝跪在了地上。

“小人該死!不知道是王姑娘!還望姑娘責罰!”

聲聲擲地有聲,句句鏗鏘有力,顯示了這個青年男子剛直的性子。

“青桐,有沒有事?”沈琰轉身,緊張的看著青桐。因為練功的關係,額頭上滲出了汗水。渾身上下帶著年輕男子獨有的活力,臉上帶著焦急緊張的神情站在她的身前,讓青桐有一瞬間的愣怔。

“青桐?青桐?”

青桐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說道:“我沒事的,有你護著我,我什麽事都沒有。”

話音剛落,另一邊一身杏黃色練武服的沈婧湊了過來,帶著細微香汗的臉上有一些不滿,眼裏卻帶著滿滿的曖昧笑意。

“哎呀,大清早的就在這裏秀恩愛,這到底是秀給誰看的啊。”

青桐和沈琰對看了一眼,才發現兩人現在的姿勢異常的親昵,雙眼間的距離不超過十厘米。她尷尬的笑了笑,故作羞澀的低下頭,離開了沈琰的懷抱。沈琰低頭看著她,臉上有著難得的紅暈。

沈婧看看青桐,再看看沈琰,忽然哈哈笑了起來。綠意也在一旁捂著嘴巴輕笑。

一時間,場景有些詭異,兩個女人在看著一對男女曖昧的癡癡笑。而男子則是帶著些微的不好意思,一臉柔情的看著身前的女子。而理應沉浸在幸福羞澀中的女子卻是一臉假笑,眼底是厭惡和不耐。

或許是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感覺敏銳的沈婧先製住了笑容,微微皺著眉頭,疑惑的看著青桐。無意中低下了視線,看見還跪在地上的爍方,擺了擺手,說道:“今天的事情不怪你,你退下吧。”揚手將手裏的銀槍一拋,準確的插進了不遠處的武器架子上。

青桐環顧四周,看了看旁邊供人休息的涼亭,抬腳走了過去。平南王府這麽大,大清早的走了這麽多路,還有些不適應。她需要去坐一會兒。

沈琰把劍交給爍方,跟著青桐走進涼亭,溫柔的看著她,說道:“昨天晚上睡得還習慣嗎?倉促之間也來不及布置,隻能盡量讓福伯按照你原來的喜好來布置房間,可還合心意?”

“挺好的。”青桐客氣的笑。如果蕭湛不在,那就更好了。

“怎麽起的這麽早?我還以為你會睡到日上三竿……”說著,沈琰寵溺的笑了起來。

青桐彎了彎唇角,說道:“那當然會早起,這裏又不是我家……”猛地看見沈琰的笑容僵了,而一旁的沈婧已經深深的皺起了眉,她這才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笑了笑,“我一直有認床的毛病,換了環境,會覺得不習慣。”

斜眼看見擺放在桌上的汗巾,她連忙拿起來,走到沈琰身前,溫柔的擦拭著他額上的汗,說:“你看你,天氣還有些涼,出了這麽多汗,也不知道趕緊擦幹。萬一著涼了,那可就遭了。”

沈琰僵硬的臉又恢複了往日的神采,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甜蜜,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裏,感受著額頭上蜻蜓點水一般溫柔的擦拭,目光溫柔如水,深情的望著青桐。

青桐卻在心裏哀歎,她從沒想過裝樣子會這麽累。這才是平南王府的第一天就這麽難過,可想而知以後的日子會更加困難。

可誰都沒有發現,站在一旁的沈婧非但沒有開心,眉頭皺的越發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