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的門從裏麵打了開來,一個穿著青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來。頭上挽起的發髻上,斜插著一隻碧色珠釵,兩滴玉耳璫垂在耳畔,臉上薄施脂粉。看見門外的青桐和沈琰,微微一笑,兩頰便陷下去一個小小酒窩,更襯得人甜美。

青桐禮貌的笑了笑,心裏卻在咋舌,哇塞!這女的好年輕啊,肯定不是平南王的正妃年氏,難不成她是平南王的第三房側室?咦不對,記得蕭湛說過平南王隻有兩個老婆,難道她是……還沒過門的第三房?聽說古代男子有侍妾的。恩,肯定是這麽回事。

沈琰上前幾步,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說道:“父王和母妃呢?”

女子先對著青桐和沈琰行了一禮,然後才站起身,笑著說道:“見過世子,見過王姑娘。王妃剛才還說起世子,沒想到話音還沒落,您就過來了。”

“王太醫來過了嗎?”

“天剛亮的時候就已經來過了,王爺的傷已經好了許多,在靜養一段日子,就能夠下床走動了。”

青桐在一旁聽著,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女子根本不是什麽侍妾,而是正妃年氏的丫鬟。哇,看看她,再看看綠意,嘖嘖嘖,真不是一個等級。不過再回頭想想綠苑,唉,就不說啥了。

正想著,手臂上忽然一緊,被沈琰拉進了臥房。一時沒防備,腳底下絆了一跤。

立在旁邊的女子掩嘴輕笑,說道:“王姑娘您小心一些。”

青桐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跟著沈琰往裏走。

相比之前住的房間,平南王沈精忠的臥房則要華美了許多。不再是隨隨便便的簾子隔開便了事,而是用雕花的架子仔細的裝扮成月洞門的樣子,鏤空的架子上擺放著精致的瓷器玉雕。轉過架子,便看到一個屏風,上麵繡著大片的出水芙蓉,碧色的荷葉映著淡粉的芙蓉花,為整間臥房平添了一股清新之色。

“母妃,琰兒帶著青桐來了。”沈琰在屏風之前站定。

半透的屏風之後有人影晃動,腳步聲響,正妃年氏走了出來。

隻見年氏穿著一襲芙蓉色的廣袖寬身上衣,外罩的一層紗衣上麵用暗金線織就了繁複的花紋。手臂間拖曳著煙羅輕紗,一襲淡金色的長裙一直垂到地上,隨著她緩步走出,裙擺輕輕飄**,自然而然的,一股皇家貴婦才有的沉穩貴氣流露出來。

相比於側妃李氏的溫婉,年氏則是更多了一絲豔麗。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飛起,細長的眉略微上挑,如果不是因為年紀已不再年輕,那該是多麽的嫵媚與淩厲。眉宇之間依稀能夠看到些許沈婧的影子。

年氏走出屏風,看到青桐,微微一笑,走了過去,親切的拉住了她的手,說道:“青桐,聽到你出事的時候,真的快要把我嚇死了。幸好現在能夠看到你平安無事的站在這裏,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見你的母親。”

青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乖巧的說道:“讓伯父伯母擔心了,青桐心裏真的很不過意不去。”

“這孩子,說的哪裏話。”年氏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臉,“如果不是我讓琰兒帶你回來,你哪裏會遇到那種事。”

青桐笑了笑,心裏卻在大罵,靠!原來你才是幕後主使!說!你跟*霆是不是有奸情!是不是!

沈琰伸著腦袋看了看屏風後麵,然後小聲說道:“母妃,父王的傷怎麽樣了?王太醫怎麽說的?”

年氏歎了口氣,一抹愁色襲上眉頭,說道:“還能怎麽說,無非就是讓人寬心的話。你父王的傷口一直沒有愈合的跡象,昨晚上還流血了。折騰了一夜,這才剛剛睡去,唉,琰兒,我真怕……”雖然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青桐在心裏暗暗吃驚,從出事到現在,雖然時間不長,但傷口一直沒有愈合確實很詭異。難道說是沈精忠中毒了?可聽他們的話,好像又不是這麽回事。既然過來看病的是皇宮裏的太醫,說明皇帝還是沒有完全放棄沈家。看來沈家暫時安全了。

“母妃,你別多想了,父王一定會沒事的。”

青桐也跟著說了幾句,大致意思相同。

年氏點了點頭,笑了笑,可誰都看得出來,她笑的很勉強。

既然沈精忠剛剛睡著,所有人也不好在這裏打擾。向年氏告辭之後,青桐便與沈琰走出了房門。年氏吩咐青禾(就是剛剛被青桐誤認為侍妾的丫鬟)一直送他們到院門口,才扭頭回去。

青桐與沈琰緩步走在回廊間,漫無目的,純屬散步。

沈琰低頭看了看身旁一臉深思的女子,柔聲說道:“你在想什麽?”

“當然是伯父的傷了。”青桐抬頭看向他,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如果說傷口愈合的慢,這還情有可原,可一直不愈合,這就奇怪了。難道王太醫就沒有說過什麽嘛?”

沈琰歎了一口氣,說道:“其實自從父王受傷,皇上已經派了四位太醫前來為父王治病。他們都對父王的傷口感到蹊蹺,卻一直查不出原因。傷口或許有毒的可能性我也想過,可是四位太醫均說,父王沒有中毒的跡象。除了傷口不愈合之外,其餘沒有任何的反常之處。”

青桐皺起了眉頭,說道:“該不會是四個庸醫吧。”

“可別這麽說,能夠進入到太醫院的人,都是天下間頂尖兒的大夫。”

“切,這可不一定。齊繡繡是天下第一神醫,不是也沒有進宮當禦醫嘛。小花醫術那麽厲害,不是也沒進宮嘛。要我說,高手都在民間,你懂不懂。”

“……歪理。”

“那你說說我哪句話是歪理了?”

“就是歪理。”

“不可理喻。”

沈琰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宇之間籠罩的一層愁雲霎時間消散的無影無蹤。他微微歎息一聲,神情的望著青桐,說道:“不論是發生什麽事情,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總覺得安心很多。”

青桐得意洋洋的笑了笑,臉皮很厚的回了句:“那當然。”

沈琰嗬嗬笑了起來。

兩人正有說有笑的往湖邊走去,一個黑影忽然閃過,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

青桐嚇了一跳,差點沒叫出來。沈琰寬慰的拍拍她的肩膀,說道:“爍方是我的貼身護衛,以後習慣就好了。”他轉頭去看立在身前的男子,說道:“有什麽事?”

爍方略略低頭,聲音沒有一絲起伏的說道:“皇宮裏來了人。”

青桐一愣,下意識去看沈琰。一抹凝重在他眼中一閃而過,等到他轉過臉來看她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樣子。

“你先回去吧,我去前麵看看。認得回去的路嗎?”

青桐笑著點了點頭。沈琰這才放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大步離開。

看著沈琰漸漸離開,青桐本想偷偷跟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麽事,可一想到他身邊神鬼莫測的貼身護衛爍方,就放棄了。

循著記憶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剛進門,一個身影就撲了上來。抱住青桐就使勁兒的哭。

青桐頓時覺得一陣頭疼,她扶住綠意的肩膀,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無奈的說道:“好好地,怎麽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給你報仇去。”

綠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抽泣的說道:“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姑娘為奴婢說情,女婢早已經被世子趕出王府了。”

青桐找來毛巾給她擦臉,說道:“有這麽嚴重嗎?沈琰不過是覺得我會害怕,所以才不告訴我的。我都已經跟他說清楚了,以後有事情不用瞞我,我跟沈琰打過招呼了,以後沒我的命令,他不敢把你怎麽樣的。”

“真的?”綠意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楚楚可憐的看著她。

青桐捏了捏她的臉,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記得以前賈寶玉說過,女人是水做的(應該是他說的對吧?作者是個文盲。),之前青桐還覺得這話酸溜溜的,現在好像有點相信了。女人是不是水做的,她是不知道,但綠意真的是水做的。動不動就哭,她就不明白了,哪裏來的那麽多的淚水。

安撫了某個水質女人的情緒,青桐抬頭看了看外麵晴朗的天空,突然覺得,就這麽窩在平南王府裏太浪費這好天氣。想起這上京都城她還沒有見識過,或許今天就是個好機會。

綠意一開始還有些猶豫,畢竟青桐姑娘在世子心目中的地位太重要,如果就這麽冒冒失失的上街,萬一有個好歹,別說世子會扒了自己的皮,就連一向對自己不錯的福伯也不會饒了自己。可她一提出帶著護衛出去,立即惹起了青桐搖擺雙手反對。

“逛街嘛,就是為了圖個樂,如果帶著一大堆護衛,街上的人肯定繞著我們走,那多沒意思。就我們兩個去,從後門悄悄溜走,一會兒就回來了。”

“可是兩個女子上街,恐怕……”

“誰說是兩個女子了。”青桐衝著綠意擠了擠眼睛,“是兩個俊俏的男子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