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暖暖的,謝謝灑進回廊之下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兩人身上。故意放輕腳步的下人們在四周穿梭,無聲寂靜,誰也不願意破壞此刻美好的氣氛。

沈琰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女子,臉龐深深的埋在她的頸間,隻有這樣,他才能夠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脆弱,才能不再辛苦的將滿心的慌亂強壓下去。隻有嗅著她熟悉的味道,那麽多天以來,那顆一直動**不安的心,才漸漸沉寂下來。他不知道,如果再見不到她,自己會不會就這樣崩潰下去。

“青桐……我該怎麽辦……你告訴我該怎麽辦……”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緊抱著她的雙臂幾不可察覺的顫抖著。青桐愣了半晌,抬起手臂,輕輕的抱住他輕輕顫抖的背。

沈琰的身軀微微一僵,下一刻,更加用力的抱緊她。

……

“唉~~”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從青桐的嘴裏發出。

她看著**已經熟睡過去的沈琰,心裏卻是對自己的鄙視和無奈。都忘記了當時自己是怎麽了,居然會主動溫言軟語的勸沈琰回房休息。這一勸不要緊,連帶著自己都被拉了過來。真是鬼迷心竅了。現在倒好,他睡的是挺香,手卻還不老實的拉著她的手,隻要自己微微掙一下,他就會有所察覺的皺皺眉心。

唉,我真是個爛好人……這就是青桐對自己的評價。

沈琰俊朗的臉龐上,已經起了一層青色的胡渣。雙頰微微凹了下去,英挺的雙眉,就算在夢裏,依然會習慣性的輕蹙著。整個人憔悴的不成樣子。如果不是青禾告訴她沈琰已經不吃不睡四天了,她幾乎不敢相信,這還是那個驕傲明朗吃喝講究的平南王世子沈琰。腦袋沾到枕頭的時候,幾乎就是昏睡了過去。

看著他疲憊的樣子,青桐心裏有些柔軟。在她的眼裏,沈琰一直都是一個大孩子。心智不成熟,行為略衝動,才不過二十歲,在現代,也隻是大學剛剛畢業。記得那會兒的自己還在幹嘛,窩在家裏看電視,吃薯片,無憂無慮,除了忙碌著找工作,整天就是沒心沒肺的傻笑。可他呢,這麽早,就要麵對可能會壓到肩上的重擔。仔細想想,他還真是可憐。

其實沈琰一直對她很好,除了偶爾的莽撞和蠻橫,總的來說,沈琰是個好男兒。可惜,自己那顆心不在他身上,不然他會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伸出空著的那隻手,輕輕撫上他微蹙的眉頭,緩緩的撫平。抬頭看看周圍的裝飾,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進入沈琰的房間。

整體的裝飾與自己的房間沒有太大的差別,唯一不同的是,南邊的房間用雕花木架隔成了書房,架子上擺放著一些古玩瓷器,透過縫隙,隻能隱約看見擺滿書籍的書架和古樸的書桌。大約是那邊的窗子開著,有風吹了進來,能聽到書頁翻動的嘩嘩聲。

想要收回視線時,一副卷軸的一角在簾後閃了一下,好像是另一麵牆上懸掛了字畫。

青桐低頭看了看沈琰,見他睡得熟了,小心翼翼的抽出了手,見他依然沒醒,就輕手輕腳的站起身,走進了書房裏。

湛藍色的簾子後麵,正麵牆上,懸掛著一副巨大的畫像。畫上的女子眉眼柔和,眼底有著淡淡的羞澀,穿著粉藍色輕紗軟裙,清雅簡潔的就如不食人間煙火得仙子。站在一株桃花盛開的樹下,微微歪著頭,笑容幹淨而明澈。微風揚起她如墨的青絲,也揚起了一樹桃花。粉白花瓣點綴整幅畫麵,雖然是畫,但仿佛能夠讓觀者看到當時動人心魄的美。

青桐站在畫前,不由得癡了。一模一樣的臉,反映出來的卻是兩種不同的氣質。要說以前自己照鏡子的時候,確實覺得自己這張臉很漂亮,但要說第一美女,總覺得欠缺了什麽。而在這幅畫裏,她終於明白自己欠缺的是什麽。腹有詩書氣自華,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她現在的腦子裏,反反複複隻有一句話:高仿的總不如原裝的啊。

看得入神,想的人真,就沒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一雙有力的手臂猛地從身後攬了過來,她嚇了一跳,轉而聽見熟悉的輕笑聲,放下心來。她笑著說道:“怎麽現在就醒了?才睡了多大會兒,要不要再去睡一會兒?”

沈琰輕輕搖了搖頭,抬頭看著牆上的話,目光一片柔和,輕輕說道:“這張畫,還是去年我去琅琊山莊時,為你畫的。當時你還說我畫得不好,硬要毀了。我連哄帶騙,好容易保留下來。就一直掛著了這裏。還記得嗎?”聲音裏帶著回憶裏的甜蜜,好像他已經看到了當年美好的畫麵。

青桐尷尬的搖了搖頭,再次看一眼畫上的原裝王青桐時,她如水美目中的深情突然變得異常刺目,將她深埋在心底的愧疚重新喚醒。唉……王青桐啊王青桐,如果你在天有靈,就去天宮大鬧吧。我願意還你一個健壯的身體和愛你的老公。但你必須要把我送回去哈。

忽然意識到現在的動作太過曖昧,青桐輕輕一掙,卻被身後的沈琰抱得更緊。她身體一僵,不敢動了,她摸不準現在的沈琰會幹什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幹柴烈火烈火燎原……呸呸呸!你個豬腦子!在想什麽呢!

“青桐,答應我,一直陪在我身邊,好嗎?剛才我醒過來,不見了你,還以為你又要離我而去了。我現在經不起任何的驚嚇,就當是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青桐深呼吸一口氣,想了想,不動聲色的將話題岔了開去。

“伯父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幾位太醫都在努力醫治,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別瞎想。”

沈琰重重的歎一口氣,聲音低沉的說道:“從那夜開始,父王吐血之後,便不省人事。幾位太醫輪流醫治,用盡了法子,除了止住了父王的血,卻沒有絲毫要清醒過來的意思。母妃昨日急的昏了過去,婧兒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那……那日皇上召你進宮,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不過是詢問父王的病情罷了。末了,仍是明裏暗裏的將我沈家訓了一通。我,唉……不提也罷。醫術最高超的禦醫都已經請進了王府,他們現在雖然嘴上不說,可我明白,他們真的是盡力了。”

青桐轉身,定定的看著他,說道:“齊繡繡是天下第一神醫,你要不要去派人請她過來?”

沈琰皺起了眉,說道:“你真的相信她?”

“信不信又有什麽法子,自稱天下第一神醫的人多了,可到底也是最後一絲希望……呃?”青桐愣了一下,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說?不過印象裏,好像也有誰子成果天下第一神醫來著?是誰呢……

“怎麽了?”

青桐回過神,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麽,輕歎一口氣,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反正幾位禦醫都在這裏,不如你將她請過來,讓其他太醫在旁邊看著,這樣也就可以保證萬無一失了。”

“好吧,我這就派人去。”

“齊繡繡脾氣有些古怪,你可一定要派一個穩妥的人過去。”

“我知道了。”沈琰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將她重新擁入懷中,歎息著說道:“果然,隻有你在我身邊,我才能冷靜下來思考。青桐,青桐……”

青桐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時,爍方冷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世子,王妃醒過來了,正在找您。”

“好,我知道了。”沈琰放開青桐,溫柔的摸摸她的臉,柔聲說道:“我現在就過去了。這幾天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乖乖的。”

青桐勉強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

沈琰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青桐抬頭重新看向牆上掛著的畫像,半晌,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文縐縐的說法,就是造化弄人。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老天爺太不是東西了。

“轟隆”一聲悶雷在天上掠過,青桐嚇了一跳,轉而憤憤的抬頭瞪了一眼萬裏無雲的天空,伸出中指,無聲的比了一下。

一溜煙跑回自己的房間,才進門,就看見桌子上放著一份請帖。

好奇的打開一看,隻見暗金裝飾的大紅請帖上,用小篆清秀的寫著幾行小字:小女玉蓮與雲公子於十五日成婚,望王姑娘與沈世子賞臉前往。

青桐皺眉想了想,雲公子?雲公子……哦,是雲輕狂。記得今天好像是十三號了吧。哈,那不是後天結婚。

她咧嘴一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著請貼上的“雲公子”三個字,幸災樂禍笑了起來。

還以為那小子被抓走那天就已經被壓著拜天地了呢,一直拖到今天,看來這幾天他相當不老實啊。也不知道孫老頭有沒有動用私行。嘖嘖嘖,那小子的小身板,唉,慘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