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宸自小是在聞仲的教導下長大的。
調戲湘妃的事情出了之後,聞仲更是不遺餘力幫著秦宸說好話。
可他隻是個太子太傅,太子廢了,他的地位便急轉直下,朝中便沒人再給他麵子。
世態炎涼,人情薄如紙!
看著聞仲蒼老佝僂的身影,秦宸也有些後悔將這位德高望重,真心為自己的老者拉進來。
可現如今,生死旦夕之間,他沒得選!
“請老師助我。”秦宸拱手深鞠一躬。
“唉!太子.......這......”
聞仲臉上的肌肉直抽抽,拉著秦宸便朝著書房走去,來到書架旁,聞仲仔細摸索了一番,而後抽出一卷竹簡,伸手一摸機關。
下一秒,便從書櫃中緩緩彈出一個暗格。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將裏麵的東西取出,那便是秦宸要找的先帝遺詔。
“那日你調戲湘妃的事情敗露,先帝便叫老臣前去,名為訓斥,實則便是將另外一份遺詔交於老臣。”
“先帝從喜你,是福是禍,是凶是吉,太子自行定奪吧。”
聞仲將遺詔交到秦宸手中,便不再多言。
在大乾,先帝遺詔就是金科玉律,誰人名字在遺詔中,誰便能名正言順繼承大位。
聞仲恪守本分根本沒看過遺詔的內容,當他知道,順帝早有廢太子的心思,這備份的遺詔之中,十之八九,不是秦宸........
若真是如此,擺在秦宸麵前的便是一條絕路。
他秦宸就是謀朝篡位的逆臣賊子!
茲事體大,秦宸接過那份詔書,正要打開,聞仲的聲音再次傳來。
“殿下,若不打開,就此離去,或許......”
聞仲看來,秦宸手下有不良人保護,離開京城不算難事,至少能夠保住性命。
“老師,我意已決!”
秦宸不是那窩窩囊囊的原主,既然走出這一步,不登大位,絕不罷手。
唰!
秦宸一把攤開遺詔,細細掃去,下一秒,眸子猛地一縮。
“秦拓!”
“秦.....秦拓?”
聞仲坐不住了,衝上前,臉上的肌肉都在瘋狂顫抖!
秦宸想要奪位,最重要的名沒了!
“殿下,收手吧......”
無詔而奪位,是為逆賊,天下莫不誅之!
聞仲眼中盡是絕望,若這遺詔上是秦宸,或許還能有一線.......
撕啦!
然而,未等聞仲細想,一道裂帛聲在聞仲耳邊炸響!
“殿下,你.......”
聞仲瞳孔地震,那份先帝遺詔,此刻已經被秦宸徒手撕成兩半!
“你怎可如此啊!”
聞仲冷汗都下來了,顧不得什麽禮儀對著秦宸大吼道:“無詔,無名,無份,誰人肯支持你,即便奪了位,天下又有誰認你這個君王!”
“這是你的命,你得認!”
他是真心為了秦宸好。
秦宸就此離開,或許還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命?”秦宸緩緩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不允,便逆了這天!”
一番話如虎嘯龍吟,搖山振嶽,震地聞仲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他隻感覺自己學生好似變了個人一樣。
不再是從前那般唯唯諾諾,帝王氣息展露無遺!
“可這遺詔.....”
“老師你且仔細想象,遺詔上真的不是我的名字嗎?”秦宸臉上的笑容更濃。
聞仲微微一怔,頓時想明白了秦宸的話。
對啊,若遺詔之上不是秦宸的名字,為何秦拓會派人過來奪備份的遺詔呢?
那就說明......
聞仲猛地驚醒,頓時恍然大悟:“大皇子矯詔心虛,陛下臨終前的詔書是傳位給殿下!”
秦宸臉上的笑意更濃。
順帝從不喜歡原主,根本不想立秦宸為太子,因為秦拓才是順帝原配妻子的兒子,陪著他一路走到皇位。
而秦宸的母親則不同,那隻是一場交易罷了。
他猜不透順帝的目的,但唯有一點可以肯定,若不是秦宸心虛,又如何會叫人對聞仲下手?
聞仲神情複雜,腦中萬千思緒,難道陛下還活著?
漆黑的夜空中,雷鳴聲持續,無數條銀龍在空中閃現,可是隻聞驚雷,不見風雨,沉悶異常。
皇宮內,一處不知名的偏殿內,一位老者目光深邃地看向窗外。
他須發皆白,形同枯槁,一副尋將就木的模樣。
“陛下,夜深了,該歇息了。”
順帝的貼身太監徐福走到順帝身邊,小聲勸道。
“咳咳咳咳,要歇息的日子還長著,不急這一刻。”順帝咳嗽一陣,蒼老的聲音在偏殿回**。
“如陛下所料,大皇子矯詔,賜廢太子三尺白綾殉葬。”
“廢太子乃是嫡出,死後按太子製下葬吧。”
順帝對此並不意外,眼中甚至都沒有半分悲痛。
他本就不喜歡秦宸,若不是礙於先皇後背後的勢力,也不會立秦宸為太子。
但秦拓的母親不同,曾經和他一起走上帝位,可至死都沒有個名分。
順帝對此很是愧疚,愛屋及烏,對秦拓更是偏愛有佳,甚至不惜假死,來為秦拓上這最後一課!
“陛下.......”
徐福麵露為難之色,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陛下......廢太子並未死.......”
“他沒死?”
順帝噌地一下站起身,瞬間暴怒:“此時不殺廢太子,留著他幹什麽?胡鬧!簡直胡鬧!”
順帝來回踱步,完全想不通,秦拓為何會在這件事情上犯糊塗。
如聞仲所料,假死之時定下的遺詔便是傳位給秦宸。
刀子都遞到秦拓的手裏了,他居然不動手?
“混賬!這個混賬!”
順帝氣的渾身發抖,怒氣不爭。
他可是踩著自己五個哥哥的屍體上位的,如今一個癡傻的秦宸,秦拓都不敢下手。
順帝真的有些失望了,好在他隻是假死,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
徐福被驚出一身冷汗,順帝雖老,但龍威依舊。
他也不敢欺瞞,將實情一五一十地說與順帝。
“當日湘妃娘娘及時趕到將廢太子救下,事後慕容清秋尋到大皇子,大皇子便下令讓廢太子於鹹安宮守孝七日。”
轟!
天空中一道驚雷炸響,照亮了順帝的臉,冰冷,猙獰。
“原來是為了一個女人。”
順帝的心情逐漸平複:“無所謂了,廢太子癡傻也掀不起什麽大浪,隻要等長信侯入京吊唁之前下手便可。”
長信侯趙淵,號稱大乾人屠,戰功赫赫,統領西北三十萬趙家軍,是秦宸的外公。
順帝畏懼的,便是那戰無不勝的趙家軍。
“前幾日聽聞,西北建奴蠢蠢欲動,趙淵分身乏術,便派其子趙武入京,三日之內便到了。”
“趙淵不來,那便容易多了。”
順帝神情稍緩和:“為了一個癡傻的秦宸,趙家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秦宸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