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這半夏,陰著呢!
131這半夏,陰著呢!
藥廬裏病人看得差不多了,隻剩稀稀拉拉最後幾個。
李半夏張口打著嗬欠,正準備沒形象的伸個懶腰時,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出口的嗬欠又生生給自己咽了回去。
“你咋過來了?”
平常這個時候,他睡得都快一覺醒了。今兒出現在這兒,還真是讓李半夏吃了不小的驚。
“沒啥,我來看看你回來沒有。”劉東山將鬆油燈放在桌上,往旁邊站了站,免得擋了別人的路。
川烏抓完藥走過來,看到劉東山過來了,熱情的招呼起來。
“東山大哥,你過來了,是來接李姑娘回去的吧?”
劉東山笑著點點頭。
“那你坐,我這去給你倒茶去。”
劉東山趕緊站起來,客氣的道:“不用過情了,你忙,我在這兒坐會兒就好。”
“要的要的,李姑娘這邊還有一會兒呢,你喝喝茶慢慢等。”川烏不由分說,跑到後院的廚房,給劉東山倒水去了。
這邊就剩下他們倆,前麵一個病人剛送走,李半夏還沒來得及叫下一個,他人就過來了。
“嗯那個……我這邊還有一會兒,要不你先回去?我這邊忙完了就會回去。”他白天的活那麽重,晚上要是再不睡好,白天哪有精神?
況且,別看劉靈芝四歲了,有時候晚上還要別人幫著把尿呢。劉靈芝尿尿蠻有規律的,每次到二更頭時分,就要幫他把一次尿。否則就很容易尿到**去,尿到**去就要洗被單,到時候更麻煩。
都是被那個兒子磨的,搞得劉東山晚上也養成了到時候就醒的習慣。有的時候同屋的劉當歸要是恰巧醒了。也就不用他過去了。這種情況畢竟是在少數,大多時候還是要靠劉東山出馬。
劉東山搖搖頭,“不急,我等你一塊兒回去。”他人都到這兒來了,哪有先回去的理?若是這樣,他這一趟就不用過來了。
李半夏見狀,也隻好由他了。
川烏把他的茶端過來了,又給劉東山搬來一張凳子,隨他是在前麵等,還是在後麵院子裏等。
劉東山讓李半夏先忙。不用管他,他就在旁邊看看。
李半夏點頭說好,叫下一位病人進來。
照例給他做了檢查、開了方子。囑咐了他一些注意事項。動作迅速而又有條不紊,在病人連聲謝謝中,送走了這位病人。
如此往複,藥廬裏就剩下最後兩個病人了,正好她和趙郎中一人一個。
劉東山什麽事都沒做。就坐在一邊看她做事。
在家的時候,他常常看見她擺弄草藥時的樣子,模樣認真又細心。從她注視著那些草藥的眼神來看,就知道她有多喜歡她現在所做的事情。
這是他第一次到藥廬裏來,在這之前他隻知道她是個大夫,替人看病的大夫。卻從來不知道她做起事來是一番什麽樣子。
直到今天,他才看到了。
看到她疲倦的臉上,依然洋溢著輕柔的笑容和對病人的關切。他的心裏就有一股難言的感動。
他還未見到她如此認真寧和的樣子。嘴邊淡淡的笑容,讓病人莫名地就覺得安心。溫和卻又自信的眼神,仿佛再難的病症都難不了她。溫暖而又堅定有力的手指,瞬息之間,就能斷症於無形、深諳病人之苦痛。
還有什麽樣的情感比這樣簡單但卻無比真摯的關切還要令人動容的?
即使是一句簡簡單單寬慰病人。讓他人放寬心的話,聽在他的耳裏。都是那麽的親切和美好。
一個人能夠對陌生人做到如此,她本身是個什麽樣的人已經不言而喻。他似乎能夠想見,為什麽娘和三個孩子由最初的冷淡到慢慢接受她,因為她對他們好,雖然他們很少說出來,但這種關懷他們能真的感覺得到。
李半夏正好在這時看過來,看到他也在看她,抱歉的對他笑笑:“等急了吧?”
輕抬嘴角,一抹淡淡的笑容就被他這麽勾劃了出來。無風無波的眼底,**漾著令人心驚的包容和溫柔——
李半夏的心震顫了一下。
美酒煞人,但往往最動人的,不是清醇香濃的美酒,而是一杯看起來平淡無奇喝起來潤透心扉的清茶——
最後一個病人看完了,趙郎中笑嗬嗬地走過來與劉東山打招呼。
“東山過來了,是來接你媳婦的?”
“啊。”
“哎!我家妹子可真有福氣,男人這麽會心疼人。大晚上的不睡覺,專程來接你回去。要是擱著我家那個婆娘,別說我這麽晚不回去了,我就是在外麵呆上個幾天,她睡得還照香。”
趙郎中在那盡自說,沒注意到趙大嫂已經悄悄來到他後麵了。
她在這死忙白忙忙了一整天,累都累垮了。這不好不容易等藥廬裏人少些了,川烏又回來了,她就想著回去給大家夥兒弄點兒吃的。
更何況,家裏的豬啊雞鴨之類的都還餓著肚子呢,該喂的喂,該進巢的進巢。大晚上的把那些小東西擱外麵,沒準給黃鼠狼拖走了——
忙完了,立馬就趕過來了。誰曉得這老小子不說自己一句好,還在人家東山和半夏麵前說叨自己的不是,真是幾天不給他來硬的尾巴就翹天上去了,要整!
趙郎中背對著趙大嫂,也不曉得人來了。
這男人在外麵,總是要硬充爺們,最常見的就是耍爺們威風。還有什麽在家裏有地位,啥事都他拿主意,老婆乖得就跟個小貓似的。
趙郎中特好這口,還喜歡有事沒事損家裏的婆娘幾句。沒啥惡意,卻恰恰見證了他怕老婆愛老婆的程度。
用川烏的話講,師父每次提到師娘,眼睛就笑眯了,有說不完的話。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娶了一個野蠻的婆娘,自個兒心裏還特美。
李半夏也是個愛玩的主兒,一看趙大嫂進來了,趙大哥還在那兒說話沒個把門的。心想著,你自己撞槍口上了,想死,我何嚐不成全你,再外帶送你一程?
“趙大哥,你這話可說得對不住嫂子了,嫂子多著緊你啊,白天熬湯送飯,晚上還常提著燈來接你。這樣的媳婦,現在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了。”趙大嫂眉飛色舞的,李半夏這話說得很合她意。
“我看你啊,心裏明明偷著樂,還故意這樣講,是故意跟我們炫耀的吧?”
趙大嫂也重重點了一下頭,顯然她也很支持李半夏的看法。
糟老頭子,得了便宜還賣乖,下回看我怎麽收拾你!
“別介,妹子,你看你話說哪去了,我哪炫耀了?你嫂子不當著別人的麵讓我下不來台,砸你大哥的臉,我就哦彌陀佛了。哪還有啥炫耀的,你看你話說的……”
趙郎中這是在拐著彎的控訴他老婆太強悍,砸了他爺們的麵子嗎?
趙大嫂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李半夏縮縮脖子,那聲音,聽起來咋就像捏趙大哥的脖子似的?
李半夏決定來給他一計猛的,然後就和劉東山光榮地撤退回家去,他的哀嚎聲就當給自己奏樂送行了。
“行了,大哥,你就知足吧!想嫂子平時也是個跺跺腳就能震住一批人的人物,厲害得炸響呢。和你在一塊兒,盡心為你打算,全心為你著想,相夫教子,一句怨言都沒有。你就別撿著寶貝還在這嫌寶貝硌手了,小心別犯著眾怒了——”
劉東山聽了半天也沒抓住他媳婦話的重點,隻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媳婦要表達的意思絕非字麵上的意思。
這半夏,有的時候陰著呢。
“這話是,我承認。”趙郎中特得意,“妹子,這可是你大哥我教妻有方!你嫂子那人厲不厲害?在別人那兒也算是個母老虎一頭吧,村裏一幫婆娘都不敢和她過不去,可到了我這兒,怎麽樣?”
“哦嗬,是怎麽樣?”
危險哪危險!
劉東山真想出聲提醒人家趙郎中一聲,他嘴裏所說的婆娘就在他背後站著呢。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的,這說話得留點兒神哪!
可誰知,還不等他開口呢,趙郎中就在那兒得意洋洋的道:“怎麽樣?當然是我叫你嫂子幹啥她就幹啥啦!厲害又咋滴,我才是一家之主,這個家裏,還是我說的話算數。那個啥,妹子,你曉得你大哥我這個人不,在家裏麵那可是這個!”趙郎中給她比出了大拇指,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兒來。
那樣子,可真是笑得死人。
李半夏使勁憋著呢,因為她知道,一會兒這兒就該有人哭了~~
趙郎中一說起這個話題,就特來勁,舌頭大得就跟喝醉了一樣。
“我在家說話,說誰誰都得聽著。我決定的事情,那就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做不得更改。咱做男人的就該這個樣子,這出門才能把腰杆挺直了不是?東山兄弟,正好你在這兒,我可就當著你媳婦的麵教你了啊,這媳婦一開始就得管著,對她厲害一點,免得日後爬你頭上去……”
“你說誰爬誰頭上去呢?——”
“當然是我爬……誒呀!我的娘誒……娃她娘,你說你夜深露重的,咋還不歇著呢,這忙了一天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