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田仁醫傻包子
269?機關算盡終成空,巧思妙猜故人心
然而,軍營畢竟不是別的地方,這地方,不講人情。軍法如山,讓她進來已經是格外開恩,他絕對不能將一個女人留在這裏。
如果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眾將士的理由,即使他是大將軍,也不能做出這等讓眾兄弟失望的事情。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女人和他有什麽關係,被他以某種不知名的名目留在這裏。雖然他們嘴上不說,背地裏卻未必不會做如此想。久而久之,軍心就會受到影響。他可以讓“家屬”過來探望於他,別的將士也十分牽掛家裏的嬌妻,到時候又該如何?
所以,即便這樣對雪峰、柳老爺子還有這位李姑娘很抱歉,熊北天也沒有什麽好法子,希望雪峰能明白他的難處,也希望他們能夠理解。
“李姑娘,你對你丈夫的情意我很感動,隻是這裏是軍營,敵軍隨時都有可能攻進來,這裏不是你一個女人該呆的地方。這樣,我答應你,隻要這邊戰事一結束,張神醫有了時間,我親自幫你向張神醫求情,讓他教你剛才所說的摸骨續骨之法,你看這樣可好?”
這已經是熊北天唯一能為她做的了。誰都知道,張神醫雖然古道熱腸,卻有一副怪脾氣。他要是不想救某個人,即使那個人死在他麵前,他也不會伸出援手。但隻要對了他的胃口,讓他老人家心情大好,他也不介意多費些工夫救上一救。
這位老人家,生平沒什麽看得上的人物。但這位熊大將軍,他似乎另眼相看,這次來軍營,一部分是因為那些將士。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位熊大將軍。
有熊大將軍的一句話,這件事就有把握多了。
柳老爺子看看李半夏,意思是想讓她趕快答應下來。人家大將軍可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若是不小心觸犯了他的虎威,那可不是好玩的。
李半夏低頭想了一會兒,隨即還是搖搖頭。
“多謝大將軍的好意,我還是想留下來。”不是李半夏不識趣,而是她已經沒有那麽多的時間等到戰事結束了。
這一戰打得很辛苦,許多將士也都很辛苦,看目前的情形。等到戰鬥結束,還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
她不該在這個時候隻想到她的丈夫,隻是若有兩者兼顧的辦法。還能讓她留在軍營幫助更多的人,那為何又不可呢?
熊北天麵色凝了凝,“李姑娘,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我知道。”
“那你可知道,軍營重地。女子不得入內?”
“我也知道。”不等他再逼問,李半夏便搶先道:“但我也知道,隻要有足夠強的理由,大將軍還是可以做主留下我的?”
“足夠強的理由?”是之前的那些嗎?如果是之前的那些,就不用說了。這些話,說出來反而還有些傷感情。熊北天知道她都了解。所以也沒有直說。
“我在來軍營之前,遇見了一件很奇怪……嗯,現在說來。應該說是一件很慶幸很奇妙的事情。”
熊北天在聽著,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就說起這件事情。
“我住在柳老爺子府上的時候,一天晚上,當我陪老爺子說完話回到房間的時候,一推開門就有一把尖刀抵住了我的脖子。”
熊北天眉毛動了動。
“我起初很慌張。唯恐他要對我不利。後來官軍要來搜府,說是要抓捕敵國的奸細。我確信了他是一個壞人,也猜測到他不管逃得出去還是逃不出去,我都不可能安然脫身。”
熊北天在心裏同意了她的說法,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活命的的確不多。
不過奸細,是什麽奸細?
雖然鮑大人沒有明確讓她將這件事保密,但從今兒早上聽到的欽差行轅遭襲這件事情看來,封炎是敵國奸細這件事情定不簡單。李半夏雖急於留在軍營,也不能隨便將這件事給抖落出來。否則壞了欽差大人的事,就不是李半夏想要看到的了——
所以在奸細這件事上,李半夏隻是一語帶過,暫且不提。
“後來,我讓自己鎮定下來,尋找機會以求自救。爾後,又很幸運的用某種法子,讓他倒下了。”李半夏說這些,不是炫耀自己多本事,而是想讓他知道,她完全有本事可以自保,她不是一個不能吃苦怕受累的姑娘家。最重要的是,她要借此把話題引到大家都感興趣的那個話題上。
她知道,他會答應她的。
熊北天詫異地看看麵前的女子,著實想不通她是以何種辦法自救成功,還幫助官府抓住那個奸細的。
“用某種法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活下來了。我脫身後,正準備叫外麵的人進來,就在這個時候,我無意中瞥見那個奸細的手上抓著一隻藥瓶。”
藥瓶?熊北天皺皺眉。直到現在他都沒明白,她到底想要說什麽。
熊北天雖然是武將,卻也極是耐心和細心,所以聽了這麽久,還是很有耐心聽下去,看看她要說什麽。
“這隻藥瓶裏放的是一種很特別的毒藥,我看不出來是什麽毒,卻看出了其中有一味藥。這種藥叫做攰蠅花……”李半夏把自己和慕容竹對那瓶藥的看法與了解對熊北天說了一遍,尤其在她說到——
“攰蠅花單食會致命,但書中卻也有所記載,若將這種攰蠅花與它同片生長的梗心草相和,搗碎入藥,便能讓人惡吐不止,渾身乏力,高燒不退。這種高燒來得迅猛激烈,一旦久病不治,身體就會潰爛,喉嚨腫大,不能進食,與之接觸者還會被傳染。也因此,造成了疫症的假象——”這些話時,熊北天的麵色變得越來越難堪,也越來越震驚。
從他現在複雜的表情,李半夏越加肯定軍營裏的將士中的肯定就是這攰蠅花與梗心草的毒了。
“李……李姑娘,你剛才說的是真的?”熊北天激動得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抓著凳子的手差點將整個凳子給捏碎掉。
李半夏望著那張凳子愣了愣,點點頭。“是真的,這種事情豈會有假?”
熊北天雖然還處在激動之中,這件事情已經困擾他許久了,不隻是他,整個軍營包括張神醫對此事都很焦慮。一聽到這件事很有可能解決,熊北天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
但熊北天不是別人,他是即使身處千軍萬馬、敵人重重包圍之中都指揮若定的大將軍,心裏雖然狂喜,很快也就平靜下來了。
他現在最應該要做的是求證這位姑娘說的是真是假,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邊關的戰事很有可能自這一刻逆轉。
這個時候,若一直困擾整個軍營將士的瘟疫得到解除,不但能讓這些將士恢複戰鬥力,還能激勵士氣。到時候一鼓作氣,將敵軍驅趕出去!
一想到這兒,熊北天壓抑了好幾個月的鬥誌一下子又熊熊燃燒了起來,人一瞬間,仿佛又恢複了往日無可匹敵的光彩。
這些日子,他也守得分外的艱難。看著自己的將士一個個倒下去,受著病痛的折磨,而他身為他們的將軍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他們痛苦、死去,這種感覺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但他不能倒下去,即使再艱難,他都得撐下去。他是大將軍,是他們的主心骨,他若一倒下了,那不用等敵人攻過來,他們自己就先垮了。
苦守城池的日子,外有強敵,內有病症,軍隊還缺乏糧草,援兵遲遲未到,一係列的問題都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他真擔心,自己有一日會倒下來——
為了穩定軍心,他在外還要保持著淡定自若、一切盡在意料之中的樣子。將所有的疲憊、困頓、焦慮都藏在將士們看不見的地方……
現在,事情真的有轉機了,又怎能不讓他欣喜若狂?
“姑娘方才所說,我軍將士並非是染上了瘟疫,隻是中了毒,可是這麽說的?”
“也是,也不是。大將軍有所不知,攰蠅花和梗心草兩者雖都有劇毒,但相和在一起,卻是無毒的。但這兩種劇毒合在一起,中和了彼此的毒性,卻生成了另一種可怕的病菌。所以才造成了營中將士幹嘔、喉嚨腫大、不能下咽、渾身乏力、身體潰爛、高燒不退,等到了高燒不退身體潰爛的環節,這種病毒就會加速傳染給其他的人。因為本身所具有的傳播性,還有病發時可怕的症狀,與一般的疫症很相似,所以不知道實情的人都會把這種現象誤以為是瘟疫——”
看出大將軍眉眼之間還有疑惑,李半夏補充道:“其實,下毒者本不需這麽麻煩,要一個人死,隻需下一種毒,攰蠅花和梗心草皆可。我想,他之所以不遺餘力地研製出這種可怕的毒,隻是想給軍中將士造成一種患瘟疫的假象。從而造成將士們的恐慌,他好從中得利。這種施毒手法,不是比直接要人命更加有效、也更加可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