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無中生有,真假難辨
287?無中生有,真假難辨
“你似乎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封炎越發看不明白,麵前的是個什麽性格的女人了。
她明明不會一點武功,甚至連個普通的江湖人都算不上,這些事情,她本該很不習慣才是。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又不是內奸。”之前李半夏或許還有點不安,但這會兒,麵對封炎的挑釁,她反而坦然了。她越是表現出怯意,他還真以為她是好欺負的,還真以為能在她這兒占到什麽便宜。
李半夏是個蠻倔強的人,這種倔強不在表麵上,而是在骨子裏。或者換句話說,她是一個不肯服輸的人,有一副不肯服輸的性子。而恰巧這個封炎,難得又是她為數不多討厭的人之一,在這種人麵前她是不願露出一點怯勢來的。
“而且我也相信,以熊大將軍的睿智和明察秋毫,定然不會冤枉一個無辜的人。至於那個真正的內奸,要揪出他來,隻是時間問題。”
“看在你給本將軍治傷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那個內奸是誰——”
這句話一出,李半夏清晰地看見,帷帳之外,昏黃的燈光映照下,一個人影晃動了一下。身體側過來,好似在努力聽著帳內說些什麽。
李半夏心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理智告訴她,她現在什麽都不要問,唯一要做的就是趕快離開這裏。但是在她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兩個字已經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是誰?”
封炎眼裏的笑越發的奇怪,帶著一種難言的神秘和詭異,就像他一心引誘的獵物,終於上了鉤。
“李姑娘這是在和我裝糊塗?”
“什麽意思?”李半夏心裏那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烈了。
“其實你沒必要和我裝糊塗,我隻會感激你。不會怪你。而且這裏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即使承認了,也不會有什麽。你也該明白,我是什麽人。但凡給過本將軍恩惠的人,會得到最為豐厚的報答,還有他/她最想要的東西——”
“……”
“我自願留在這裏,以本將軍之尊,紆尊降貴陪你演這一出戲,就是相信你能助我一舉擊破熊大將軍的人馬。現在我的人馬已經到了,不日將從西山落日崖攻破熊大將軍的帥營。爾後再由你接近熊北天,摘下他的首級。到時候,軍中無主。卞國將士軍心大亂,還不任我等魚肉?”
李半夏眼睛猛地瞪大了,死死地盯著封炎。
封炎話未落,帳外突的傳來一陣抽氣聲,這麽明顯。封炎不可能不知道。他這番話,根本就是故意在說給外麵那個人聽的。
這種計策,雖然歹毒,未免也太蹩腳了吧?還是他以為,他隨便施一個毒計,就夠她應付的了?
情況越是緊急。李半夏越是冷靜。她知道,這一刻隻要她有一絲的慌亂,就容易被他鑽了空子。真的中了他的計。
他要說給外麵人聽的話他已經聽到了,她再說些什麽,龐鐵還是會將這件事稟報給大將軍。現在,關鍵是熊大將軍怎麽看,他是否會相信封炎所說的這些挑撥離間的話。
如若她是熊北天。不但不會相信封炎說的,還會更加引起他的懷疑。一個人。若是太聰明、太工於算計了,到最後隻怕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但她畢竟不是熊北天,無法決定他怎麽想,她唯一能夠決定的,是自己怎麽想。
而現在,她最想的就是離開這裏,回到營中好好睡上一個覺。給那隻可憐的小黃狗做了一天的推拿,她的手已經不是她自個兒的了,如果這會兒她的背後有一張床,她會毫不猶豫地倒下去,然後一覺睡到天亮。
想到就做,李半夏轉身就走,竟是完全將封炎這段毫無破綻、言之鑿鑿、苦心編造的一段話給漠視了。
“一直在暗中幫助我們,將我的人馬引到軍中來,告訴他們我就在熊大將軍的軍營裏的人,不正是李姑娘你嗎?”
“如今,本將軍的大軍馬上就要殺過來。到時候,李姑娘就是我們倉狄的大功臣,是我封炎的大恩人。你們李家,為倉狄所做的一切,本將軍都記下了。我會滿足李太宰的願望,娶你過門,扶植你們李家成為倉狄第一大家族,而你也會成為本將軍最倚仗最寵愛的將軍夫人——”
李半夏一個趔趄,驚詫莫名之下,仿佛又漸漸明白了些什麽。
她知道,封炎對熊北天可能說過什麽了。也直到此刻,她才開始了解為何熊北天那樣一個頭腦清晰,有精準判斷力的人會開始懷疑起她來。
太宰,如若李半夏記得沒錯,是中國古代官職,在不同的朝代職責和地位不同。“宰”作為官名,在甲骨文中已經出現,責任是總管王家事務。?西周時開始設置太宰,也叫大塚宰,或大宰,即塚宰的首領。太宰的職責是“掌管國家的六種典籍,用來輔佐國王治理國家。”
其中六種典籍是治典、教典、禮典、政典、刑典、事典,可見當時的太宰是百官之首,相當於後來的?宰相或丞相。但後來由於王室的衰落,太宰這個官職的重要性在春秋時期下降了許多,以致於被排除在?三公(?太師、?太傅、?太保)之外。?周朝之後太宰一職被停止使用。
在秦朝時,太宰是負責皇帝飲食以及祭祀用食物供奉的官員。一直到晉朝,因避諱司馬師的名字,將太師改稱太宰,才恢複成為地位高尚的崇官之一。
倉狄的習俗李半夏並不熟悉,但也曾聽大將軍說起過,在倉狄,倉狄王隻是名義上的掌權者,真正的大權把持在封家的手裏。而太宰,是絕對效忠王上的,何時這位太宰與封家的人走到了一塊兒?想必這一點,又是令熊北天很感興趣而又讓他信服的事了。
以封炎的勢力,給她捏造一個假身份實在是太輕而易舉的事。試問,一個倉狄望族,一個渴望成為將軍夫人,借以讓整個家族榮光的好理由,又是誰能否認和不會接受的呢?正好她又是這個節骨眼上,來到了軍營,之前又從未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想不引人懷疑都難。
她相信,封炎還能提出許多的證據和讓熊北天信服的理由,來讓他相信這一點。這些事情,自然不會是封炎自己告訴他的,照他的意思,他和她是一條船上的人,他沒道理會將他的“同黨”給供出來。
至於是怎麽讓熊北天知道的,李半夏就不得而知了。
且不管這位太宰是什麽人,封炎又為何杜撰出這樣一個身份和故事來,李半夏始終不明白的隻有一件事——
能做這件事的人很多,他為何偏偏選中她?
把這麽多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不覺得小題大做,難道就不怕押錯寶嗎?直到現在,李半夏雖然窺到了一點點的端倪,卻還是身處迷霧中,糊糊塗塗的,看不到一點方向。
她隻知道,若她是封炎,她一定不會注意到她這麽一個人,更不會把寶押在她身上。這盤大旗,靠一個連小卒子都算不上的角色,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走下去,也不知該如何走下去——
還是僅僅是因為,她抓住了他,讓他很不甘心,所以想要讓她被所有人懷疑,好借此懲治她?
這樣,也未免有點任性了。
“你若是一個編劇,那你編出來的戲一定很有意思,可惜你不是一個編劇,隻是一個政客~~”
李半夏留下一句令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一手拉開帷帳,走出了大營。
“……李……李姑娘……”龐鐵見他出來,對她行了行禮。他剛毅的神色中有著驚嚇,還透著古怪。
李半夏胡亂點了一下頭,她雖然俯仰無愧,卻還是沒有準備好,該以什麽樣的一種神色來麵對他的置疑。
事實上,她的心已經開始有點亂了,這些日子碰上的事,比她這輩子加在一起經曆的還要多。
她已然身心俱疲,如果現在可以選擇,她甘願背上一個自私的惡名,卷起鋪蓋收好行囊回去。在外麵呆得越久,經曆的事越多,她就越發地留戀那個滿是人情味的山青水碧的小山村了。
而且在那裏,還有一個寬闊的臂彎,在等著讓她依靠——
李半夏和龐鐵隨便說了兩句,快走著,到最後幾乎是小跑著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一個人默坐良久,身上的疲憊陣陣襲來,李半夏卻不願就此躺下。
一覺醒來,有可能許多事情就此不同了——
思來想去,李半夏匆匆拿過衣架上的狐裘,裹在身上,來到了詹揚詹護衛所在的營帳。
她想,這個時候,也許隻有他能幫得上她了,也隻有他,還會毫無保留地相信她——
而封炎無意中透露的信息,總該讓他知道才是,也好讓他,早作準備。目前為止,看似這邊處處占著主動,而實際上則不然。
她不了解軍中謀略,也無法洞察別人的奸計,不代表詹揚不懂得。從那裏回來,也許會有所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