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學有所成,摸骨之術
292學有所成,摸骨之術
這之後的事,李半夏就不知道了。
她一直留在軍營,幫著張神醫照顧傷重的將士,又要抽時間學習張神醫教她的摸骨續骨之術。
軍營要事,她一個女子也不便多加參與,她隻要盡好自己的本分便好。
張神醫第三日開始正式教她摸骨,在追著小黃狗跑了一天,又給它推拿了一天之後,李半夏不得不說,現在想象著把狗的皮毛褪下,隻剩下一副骨架,她都能清楚地判定是哪塊骨,這塊骨屈伸之時的形狀與力量,還有行動方式等等一係列的問題了——
每塊骨,在人身上發揮的作用全不相同,隻有清楚了解了這些,才能尋找出症結所在,對症下藥,從而為其接骨續骨。然後再配合也就是現在所說的物理治療,讓其漸漸恢複行走的能力。
聽張神醫說,在他京都的醫館裏,裏麵有一個收藏室。這個收藏室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一般的人進去可能會被嚇死。諸如骷髏,骨架,還有老鷹、毒蛇等各種毒蟲蟻獸。有些是標本,有些還是真實存在活生生的。
然後,老張隨手丟了一本畫著各種骨頭圖形的東西給李半夏,自己就去查看軍營那些受傷的將士了。
李半夏一個人就對著那本書琢磨,這些骨頭不僅標注了屬於什麽骨,接骨的部位,骨頭有可能斷裂的形狀,以及針對斷裂的形狀還有出現粉碎性骨折時該如何對骨頭進行修補,必要的時候還有可能要削骨。看得李半夏是膽戰心驚,盡管她也是學醫的,還是覺得骨頭這一塊真是讓她壓力山大。
或許是因為劉東山的腿摔斷了的緣故,雖然並不是李半夏親身經曆的,發生在劉東山身上讓她的感覺越發地明顯。
接骨時的痛苦,即使再厲害的麻藥,都有可能不起作用。麻藥就算有效,也不能多用。骨頭即便接上了,要忍受的痛苦隻怕會更多。尤其是那種粉碎性的骨折,處理起來之繁瑣,光是那密密麻麻的步驟,就讓李半夏頭大如牛。
但不管有多麽的麻煩,看到那一塊塊斷骨心裏有多麽的不舒服,李半夏也不允許自己流露出一絲的異色與懈怠。
比起一輩子的不治,再多的痛苦,似乎都變得可以忍受的了。她要趕快學好師父教她的,好好的學,認真的學,否則隻會害了東山。離開這裏後,師父不在她身邊,遇到問題她也隻能自己解決。如果她本事沒學到家,對病患都將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李半夏一遍遍在紙張上描繪著那些骨頭,標記上該注意的事項。分之毫厘,都不能有絲毫的差錯。白天她幫忙給將士看傷,晚上就點著油燈,盡快將這本書給吃透。也直到這時,李半夏才親自嚐試了一把手不釋卷,趴在桌上睡覺第二天醒來天已經亮了的感覺——
一本厚厚的書,講解的東西又深又繁瑣,一般小有悟性的大夫,至少得一兩個月才能吃透。而李半夏,花了五天的時間,就已經將這些完全掌握在自己的腦子裏了。這樣的速度,一向大而化之的張神醫,都給小小地嚇到了一下。
從書中抽了幾種情況,讓李半夏述說,李半夏也一一答出,見解獨到,有些東西書中所述比較混亂,她還幫忙將其整理出來了。
問及她是如何在五日之間做到的。李半夏認為這些都是張神醫的功勞,他的書書寫得言簡意賅,一旁還有圖形參考,細細領會,掌握到這其中的關聯,就能夠事半功倍了。
而且看似前兩天與小黃狗的相處怪無厘頭的,還幫了李半夏很多的忙。她在看書的過程中,那條小黃狗就一直在她的腦袋裏跑啊跑啊,然後將書中所描述的各種情況移接到小黃狗的身上,做著模擬的接骨手術。
之後就是如何將自己學到的東西歸納總結,加以係統化了。在這過程中,李半夏發現,也許是張神醫性格比較粗線條,在撰寫方麵可以合並統一的東西隻在其後標注了一下,沒有歸納到一起。張神醫自己看當然不成問題,但對於那些初學者,恐怕就得繞一點彎路了。
正好她有時間,也想把所學的東西重新梳理一遍,於是憑著自己的記憶和心得把這本書重新整理了一遍出來。就像是在考試前把課本的脈絡和重要內容梳理一遍似的,這一遍,所起到的作用絕不下於翻看課本三遍。這一遍,在許多方麵,都有著質的改變和飛躍。
張神醫翻看著李半夏替他整理出來的東西,大感驚奇,直誇收了個寶貝徒弟,把他老人家樂得哈哈的。當天就抱著他的小茶壺,在軍營各處溜達了一圈,逢人就說他收了個腦子開了光的好徒弟,弄得李半夏真真是哭笑不得。
看著自己徒兒天資不錯,人又刻苦,張老爺子自個兒也上了心,想最快時間內將自己徒兒給領上道。
鑒於是在邊城,條件所限,除了犧牲這條小黃狗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當張神醫抱著一條被打斷了腿的狗讓李半夏給它接骨時,小黃狗眼淚汪汪的,李半夏也是眼淚汪汪的——
為了她早日上道,隻得犧牲小黃狗了。
李半夏覺著很抱歉,除了道一句自己很殘忍外,也隻有趕緊將小黃狗的腿給接起來,將來再多幫助一些人,這樣也不枉黃兄為他們所做的犧牲——
小黃狗的腿是最新弄斷的,要接骨並不難。但如何能讓自己的骨頭一氣嗬成,接骨之後造成的後遺症或不利影響降到最低,這就得費一番心思了。
骨頭接得再好,畢竟曾經斷過,永遠也到不了骨頭斷之前的狀態。但接骨後,若配合針灸,至少可以幫助其打通關節,促其血脈運行通暢,一定程度上能夠幫助患者減緩變天時腿關節處和斷骨處所帶來的疼痛。
李半夏第一次接骨,小黃狗的腿骨斷得很徹底,許多地方甚至還有二次斷裂,骨頭破損嚴重。李半夏惡寒,不知道這小黃狗遭遇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才會變得這麽慘不忍睹。
李半夏剛抬起頭,想偷偷地看看她師父,還沒抬起頭,就被張神醫一板栗送上了。
“專心接骨,切忌婦人之仁!”張神醫口中訓斥,眼裏卻不失笑意。
這個丫頭在想什麽,他老人家當然知道。行醫麽,若一條狗都舍不得傷害,如何練得成高深的醫術?
有的時候,殘忍是殘忍了點兒,為了推動醫術的進步,能救治更多需要幫助的人,有些犧牲是免不了的。
況且憑他老人家的醫術,別說這隻黃毛狗隻是腿斷了,哪怕它身上骨頭全斷了,他都能將它接起來。不出三天,保證又能活蹦亂跳的。
李半夏摸摸自己的頭,不敢再亂想,專心盯著小狗受傷的地方,盡可能輕地摸著它的斷骨。
她剛一碰,小狗就直撲騰,要不是事先讓它吃下了安定的藥物,李半夏可不保證她的接骨還能不能繼續下去。
“不要猶豫,接骨除了穩,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快字!拖得越久,就越棘手!”張神醫在一旁提醒道。
李半夏眉目一凝,雙手齊動,左手拉起小狗的前肢,右手飛快地探到了前肢下側凸起的地方。四隻手指摸向了骨頭斷裂處,確定骨頭在手指的作用下到達了指定的位置,缺口對應完整,然後一用力,隻聽嘎吱嘎吱幾聲,營裏慢慢恢複了平靜——
還有一處,是二次斷裂的地方,處理起來要棘手一點。摸骨過後,李半夏皺了皺眉,暗道一聲棘手。為了骨頭能完全接駁上,李半夏隻得狠心,將小狗那條腿的骨頭重新拉斷,然後在小狗前一輪痛還沒有緩過來的時候,一瞬間的工夫又將骨頭給重新接上了。
在張神醫點頭中,李半夏深深喘了一口氣,輕輕放下小狗的腿,用手指探著剛才接起的骨頭,確定已經接上了,沒有出現什麽紕漏之後,才繼續做著後續的工作。輕柔地將小狗各處的傷給清洗好,擦上快速愈合的藥膏,細細包紮好,才摸了摸小狗的腦袋,給它蓋上一條毯子,與張神醫出了軍營。
“半夏,你要切忌,以後在接骨的時候不要有半分遲疑。你要知道,你的遲疑,不僅會影響你治病,還會讓病人感覺到恐慌——”
“是,師父!”李半夏恭敬地對張神醫點點頭,這句話她謹記在心。
她剛才在給小狗接骨的時候,她也感覺到了。雖然小狗事先服過鎮定的藥劑,但若是在它沒有服用藥劑的前提下,她若有一絲的遲疑,不但會治不了小狗的腿,還有可能在它劇烈掙紮之餘傷了自己。那條小狗的腿,也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還有一點,正是方才張神醫所說的,遲疑會讓人感覺到恐慌。不隻是患者,大夫本人,也會覺得恐慌。而這種恐慌,恰恰是一個行醫之人所不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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