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田仁醫傻包子400 尋妻~
400 尋妻~
知州府外。
劉東山騎著從村裏借來的毛驢,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終於來到了知州府。
劉東山被馬氏帶回去後,大病了一場,趙郎中來給他看過,躺了好多天才見好。
趙郎中也聽說了李半夏的事,也是難過萬分,但他始終不信,李家妹子就會這樣死去。況且,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在沒有見到李半夏的屍首之前,不能就斷定她真的死了。
劉東山有一瞬的怔忡,趙郎中又言道,這官場與村裏麵可完全不同,裏麵的門道多著呢。趙郎中從小也是出身大戶,知道裏麵有著許多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即使是鐵板釘釘的事,都有可能是假的。不自己去證實一下,又怎麽能斷定?
這雖然是趙郎中安慰劉東山之詞,卻也是實話。趙郎中自己也不相信,李半夏真的出了事。
劉東山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心裏暗暗升起了一抹希望,這一有希望,病就好得快了。趙郎中說得對,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他必須先弄清楚,他不能讓半夏一個人呆在知州府裏,他要帶她回家。
說到這個,劉東山突然想到,如果真如牛哥所聽到的那樣,半夏出事了,那麽知州府的人應該早就把她送回來了,至少也會派人要告知劉家一聲,不會像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現在過去幾天了,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是怎麽回事?
娘聽說了半夏的事兒,哭得就跟個淚人一樣,最後昏過去了,在**一躺就是一天。除了舍不得兒媳婦兒,心疼兒子,還是在納悶:這劉家到底是怎麽了,到底觸著什麽煞星了。要這麽對劉家?可憐她的兒子,這成親才多長時間,半夏那麽好的媳婦兒,又……
馬氏每每想到這些,心就一陣絞痛,直覺地這日子沒法過了。隻是兒子病了,她就算心裏再難過。也得爬起來,為了他們這些活著的人。他也得好好的。劉家出了這麽大的事,要是東山再有個好歹,要她這個做娘的,咋受得了?
其他人也都聽說了這個消息,家裏是哭聲一團,孩子嗷嗷大哭,劉靈芝更是在地上打起了滾,吵著非要大舌頭。甜甜也是捂著嘴巴,嚶嚶哭著,再加上看到她爹因為李半夏的事臥病在床、不吃不喝。心裏更是悲痛難當。
她想到許多,想到李半夏嫁給她爹後,看著她爹臉上的笑容與日俱增,家裏人生活得越來越快樂……她想到洗澡的時候,李半夏為她擦背。給她說著許多許多她沒聽過的有趣的故事……她想到,在家裏,她是最關心最在意她會不會辛苦的人。
其實那些家務她都習慣了,並不覺得多麽苦的,奶奶對她很嚴厲,說女孩子隻有勤快,以後到了夫家才會得夫家的喜歡。所以她擔下了許多的家務,一開始她也吃不消,後來就可以做到了。
也隻有她,每次看到她做這些會露出一種很不舍的神情,她知道,她是發自內心的,舍不得。盡管她是一個很懶、不太喜歡做家務的人,這個時候,還是會過來幫她。
她想要去上學堂,奶奶不準,她為她說話。即便最後她還是去不成,她就手把手的教她和大弟讀書習字。她白天要幫人看病,晚上回來還要教他們讀書,可想而知她會有多辛苦了。可是她從來沒有說過半句苦,看到他們無精打采,實際上是想叫她回去休息,不知道怎麽開口罷了,她還會故意打起精神,摸摸他們的腦袋,笑著教育他們——要好好聽她講課,聽李大老師授課可是很難得的。
她和大弟吐她,自吹自擂,可真不害臊。她也一點不介意,隻是笑著罵兩個小鬼沒大沒小。
還有好多好多的事,全部充斥在甜甜的腦海。隻可惜,這些她以後再也感受不到了……
家裏陷入了一片沉默,從裏到外,聽不到一點聲音,除了偶爾傳來的抽泣聲、歎氣聲,以及劉東山房裏徹夜不停地咳嗽聲,便什麽都沒有了。
甜甜耳聽著隔壁房裏爹爹一陣強過一陣的咳嗽,壓抑著哭聲,她真的好舍不得爹爹,她好想陪著爹爹,她不要爹爹這麽難過——
爺爺和奶奶房裏偶爾傳來幾聲歎息聲,爺爺靠在床頭,吸著煙鍋子,不時還能聽見他磕煙鍋子的聲響。這一夜,甜甜未睡,劉東山咳嗽聲響了一夜,而爺爺也抽了一晚上的煙鍋子。
歡子在吵鬧了好一陣之後,哭著睡著了,由奶奶抱到了房裏麵。奶奶讓她在旁邊看著,等弟醒了就照顧她。在一轉頭的時候,她看到大弟咬著自己的拳頭,眼睛通紅地趴在桌子上。燈光微弱,能看到他肩膀微微地抖動,還有他用盡全力也壓不住地偶爾傳來地低低地啜泣聲——
這個夜晚,於劉家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劉西山本來要在床邊守著他大哥的,因為馬氏和劉申薑年齡都大了,身子骨受不住,更何況娘現在還在病著,天氣冷,哪能就坐在地上陪著他。但是劉東山病得這麽厲害,房裏要是沒個大人照應著,家裏人也都不放心。
劉西山願意寸步不離地照顧他大哥,嫂子出事,大哥心裏一定比誰都傷心,他不放心他一個人。然而劉東山硬是把劉西山給叫回去了,畢竟山香馬上要生了,身邊也離不開人。他隻是有些著涼,又不會有什麽大事。
也隻有他自己知道,隻要有別人在場,他就得時刻顧慮著他們的心思,不敢將自己心裏的痛給表現出來。
夏山香心裏也不太好受,她雖然不似其他人對李半夏的感情這麽深,倆人也素有嫌隙,隻是李半夏那個人,又何曾真的跟她計較過什麽?尤其是她在有了身孕以後,大嫂更是每日為她把脈,給她熬安胎藥,她的身體一有什麽情況,她就悉心為她診脈。
別的女人懷孕,總是會擔心肚子裏的孩子會不會有什麽問題,這有孕的身子若是有個病痛什麽的,會不會對孩子不利。她就從來沒擔心過這些,雖然她很不服氣,別人在說起劉家兩個媳婦兒的時候,老是誇她怎麽好怎麽好,但她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還是有點本事的,對人也還算不錯。她的確幫助了不少的人,這其中也包括她。
如今她人都死了,她就算有天大的不高興、不樂意,這氣也都該消了。況且說老實話,她一個女人,孤身為了大哥獨走邊城,還是挺有勇氣的,至少她就做不到。她娘家的人也都說她這個大嫂不錯,要她多親近她,別老是跟她這個嫂子針鋒相對的。
劉東山越病越重,什麽薑茶薑湯全都不管用,第二日傍晚發起了高燒,整個人都給燒糊塗了,躺在**蓋了幾床被子都還在不停地打著顫。
劉申薑坐不住了,扔掉煙鍋子,到藥廬把人家趙郎中給找了過來。經過趙郎中的調理,整整燒了兩天才緩過來。
趙郎中知道這東山兄弟對他那位妹子用情很深,他在初聞噩耗時不也跌坐在地,久久都爬不起來。川烏又天天在他耳邊念著李姑娘李姑娘什麽的,趙郎中這心裏也是悶鬱非常。
給劉東山一番診斷後,又安慰了劉家一家人幾句,匆匆地走了。整個劉家,都沉浸在一種悲痛的情緒中,他在這兒反而還有些無所適從,不曉得要如何麵對。隻是他心中總是燃著一線希望,他不相信李家妹子就這樣死了,怎麽看李家妹子都不似短命之相。即便要遇上一番磨難,日後也必是享福之人。
也無怪乎趙郎中會有這樣的一番言論和看法,他年輕時在江湖遊曆多年,結交了不少各門各道的朋友,又喜歡看許多的雜書,給人看麵相這種事,一點粗淺的入門功夫還是懂一點的。
劉東山一聽趙郎中說李半夏可能沒有死,顧不得還在高燒之中,就要下床前去江州找她。馬氏嚇得連忙按緊他,不讓他下床,就他這個樣子,別說到江州了,能不能走出這大楊村都還是個問題。
劉東山也知道這麽個道理,他要是不趕快把身體養好,又怎麽得知半夏那邊的事?當下,聽馬氏的,大碗大碗的藥,隻要熬出來了他就全都灌下去。薑湯薑茶好的,就連馬氏在廟裏給他求的,所謂的“仙丹”,實則是香灰,他也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了。
也許是劉東山想好的心太強烈了,又或許是心裏的渴盼點燃了他心中的那一團烈火,讓他的病迅速地好了起來。
能下地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要前往江州。馬氏看這孩子火急火燎的,什麽都沒考慮,就一個人要往城裏衝,更是無奈。給兒子做了一頓好吃的,非得讓他吃下去,這一頓飯的功夫,匆匆給他收拾好了包裹,帶了幹糧,又讓劉申薑去給他借了一頭驢子代步,才將他送出了家門。
望著兒子離家越來越遠,馬氏抹掉眼角的淚。可憐天下父母心,求老天爺看在她這個做娘的一片苦心份上,保佑她兒子媳婦兒平安歸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