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 溫馨一家親(5)安然如水
449 溫馨一家親(5)安然如水
肖將其人性情孤僻,為人高傲。
對於這些匠心獨運的巧手大師,難免有些恃才傲物,肖將更是個中之翹楚,那副怪脾氣令許多人難以消受。然而這位老朋友不但與他相交幾十年,還頗得肖將看重,這個人也著實有能耐。
而在硯雕這一塊,能得肖將如此讚譽,那足以說明此人貨真價實、分量十足。有時候你必須得承認,對於像肖將這樣的人來說,你必須與他誌同道合,才能得他另眼相看。
這個人或許雕刻的功夫沒有肖將出色,在硯雕這一行的造詣也絕不低。而那一雙鑒別萬千硯石的慧眼,更是寶中之寶。興許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懂得肖將硯雕背後的真諦。
高手的孤獨和惺惺相惜,或許便是如此罷。
這一次,那位神秘的老先生大壽,肖將將準備壽禮的重任交到了劉東山頭上,這其中的含意便不言而喻了。
“你師父對你真好。”李半夏感歎。
肖將雖說性格孤僻怪異,對別人的好也從不放在嘴上,但他對劉東山的這份關懷和栽培之情卻不能不讓他們感動。
更何況,李半夏和劉東山是那種別人給他們一點好處,他們都感恩戴德、深深銘記於心的人。
古人言: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在這兩人的心中,對那古怪的老人,不也是在心裏拿他當親人一般?
“嗯。”劉東山也很有感觸地點點頭。“其實我不愛湊這種熱鬧,師父更不喜歡。隻是他為了我,也難免入了一回俗。”
“你心裏不好受?”李半夏看得出來。劉東山並沒有因為這次的機會而沾沾自喜,也沒有暗中得意。相反。臉上卻多了一抹沉重。盡管,他雕刻的時候還是那般認真,認真到每個人都能看出他對手上事物的看重。那不過是緣於他對硯雕的看重,還有他對師父的尊敬。
師父交代的事,他自當竭力完成。
而他的做事態度,那便是對每一塊硯石都抱以生命的感動與真誠。師父說過,一個人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硯雕師,首先要做到的便是誠於石。隻有誠於石,爾後才能誠於心。最後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偉大的硯雕師!
“有點兒。”劉東山攤手一笑,“你會不會認為我很傻,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別人,有這樣的師父,他又願意為你製造這樣的好機會,心裏高興都來不及,哪像劉東山,還為了此事諸多煩惱。
“不會啊,因為我若是你。隻怕也會和你一樣。”所以在得知這件事之後,李半夏有感慨、有感動,卻不見多少欣喜。因為她更知道,劉東山並不希望如此。
劉東山笑了。他就知道,她懂他。這個世上,最知他心的人。便是他的妻了。
“不過呢,你應該相信你的師父。”
“……”
“你要相信他。是不會收一個草包為徒的,更不會為了一個草包而大費周章。甚至不能免俗。”李半夏腦袋一歪,靠在劉東山的肩膀上,嘴角彎彎。她很高興,東山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一顆平淡的心、不驕不躁、不功利不貪虛榮。
這便是她喜歡的劉東山,無論何時都有著一顆赤子之心。
李半夏很久前就知道,這個世上,最能讓人改變的便是功利。在功利麵前,有情的人變得冷漠,無情的人喪心病狂,平淡安然的生活也會因為功利之心而變得破敗毀滅。
不過功利本身是沒什麽過錯的,錯的還是人本身。
有些人需要功利,也必須功利,舍棄功利的人生未免有些消極,在大多數人看來是如此。然而在這個久遠的時代,在這個閉塞卻充滿了溫馨與感動的時代裏,李半夏最想要的便是一個能夠安然依靠、安然愛著的人,還有一個溫馨有情、平淡安然的家。
神醫之名,家喻戶曉。她被無數的人景仰著、追捧著,甚至從內心裏感激著,恨不得早晚三炷香供著她。這些都不是她所要的,她也不會被這種聲名所累。她始終銘記一點,她所做的不過是她該做的事。這些事,是她的責任,也是她的理想。她不會讓自己全心追求的東西成為自己的負擔,更不會被這種聲名拖垮。
在妙手仁心堂裏,她是救死扶傷、治病救人的小李大夫。
在家裏,她是劉家的媳婦兒,是劉東山的妻子,還有三個孩子的……“大舌頭”。
她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事,她找準了自己人生的位置,她過得安穩而又幸福。
此刻的劉東山,站在人生的拐點,一步跨出,今後的人生就會完全不一樣。
“魂手”肖將的高徒,單單這個身份,也不知有多少人趨之若鶩了。劉東山是否還能安之若素?保持一顆純樸赤誠之心?
李半夏毫不懷疑,她擔心他會因此有諸多的不適應,也擔心師父的過高期許會讓他疲憊不堪,更擔心那個被尊榮和金錢堆砌的華麗高壇會讓他透不過氣來、迷茫不知方向,卻唯獨不曾擔心他會失了本心。
劉東山便是劉東山,一個打死都不會“變聰明”的傻瓜。
妙的是,她喜歡這個傻瓜。
兩顆純樸的心,才能造就一段平然踏實的生活。哪一方變了,生活都將大所不同。
劉東山任她靠著他的肩膀,看著她微笑的嘴角,煩惱的思緒莫名地沉澱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師父僅僅給你提供了一個機會,至於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劉東山若是達不到肖將和他那位老友的期許,自然也就喪失了這次機會。
到那時候,失去的恐怕便不是這一次機會,可能失去的會更多。
肖將此舉,與其說是在給劉東山創造機會,倒不如說是他老人家對劉東山的又一次考驗。
通過了肖將和他那位“一眼值千金”的好友兩人的考驗,天下還有什麽人能對劉東山的作品品頭論足、說三道四?即便被批得一文不值,也完全不必理會,或者說改變不了他的雕刻在硯壇的地位,因為天下間絕對沒有任何人比這兩個人更有資格對一副硯雕作品進行評判了。
而細細想來,這其中還隱含著肖將的一番苦心。也隻有知劉東山甚深,如李半夏者,才能看出來。
劉東山在硯雕方麵雖然很有天賦,也舍得下苦功,始終沒有足夠的信心。別人是太過自負,企圖心太強,而他安於平淡的心,不免讓他有些妄自菲薄。尤其他的師父還是肖將,作為肖將的徒兒,無疑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但與此同時,更多的是壓力。
在這種壓力下,不論劉東山取得多好的成績,都覺得遠遠不夠。盡管肖將告訴他,他可以出山了,然而他畢竟得到的肯定還太少了,對硯石這一行也了解得太少了。不知道外界人的水平,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技藝水平究竟為何。
肖將借著這次機會,讓他看清自己,看清自己的能力。他肖將教出來的徒弟,絕對不比任何一個人差,相反要比各個都要優秀。
而得到那位鑒定大師的肯定,足以讓每一個硯雕師都感到驕傲,自信也會隨之而來。
有了自信的劉東山,在這一行將會更加大放異彩,也隻有這樣,他才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硯雕師。
在肖將看來,一個沒有自信的雕刻者,根本不能稱為一個硯雕師,連末流都算不上。
劉東山凝神思索了一會兒,李半夏也不吵他,安心靠在他的肩膀,肩膀一個抖動,李半夏勾了嘴角,她知道劉東山想明白了。
“半夏,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知道便好,那現在還愁不愁?”
“當然不愁,反而覺得幹勁十足!”要不是李半夏靠在他的肩膀上,劉東山還真想伸一個懶腰,繼續動工。當然,幹勁雖好,哪有她靠著舒服?這種時候,劉東山是永遠不嫌長的~~
“誒~~好了~~你幹勁來了,我也該進屋了~~”李半夏起身,扭著伸伸腰,要不是看劉東山這兩天有什麽心事,她也不會特地陪他坐這一會兒,又把話題往這上麵引了。
這人,什麽都好,就是有一個不好的習慣。
悶葫蘆。
有什麽心事不肯告訴她,還得她來猜~~
她老了,可不喜歡玩什麽你猜猜我猜猜的遊戲。以後他要是再這樣,她就……嗯,雙手捂住眼睛,當作沒看見。
李半夏可愛的樣子把劉東山給逗樂了,很奇怪,李半夏一句話都沒說,劉東山就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麽。拉下她的手,很輕柔地揉揉她的臉,“是不是又在心裏罵我是悶葫蘆?”
“哼,知道就好。”
“你啊~~”劉東山笑得無奈,“我這悶葫蘆,可是委屈李神醫了,神醫妙手無雙,不知有什麽方子可以治愈我這悶葫蘆病?”
“有——”
“什麽?”
“鐵拳頭兩隻、劈山腿十下,外加短棍搓衣板伺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