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五節怒意
很快,厚重的門壁朝裏裂開一條微小的縫隙,隨著開啟空間不斷擴大,身材傲人的克裏斯蒂娜款款走了進來。她冷冷地暼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林翔,轉過身,麵朝所羅門恭敬地說:“閣下,按照您的吩咐,我把他們帶來了。”
說罷,她側身走到牆邊,拉開虛掩的房門,露出楊華魁梧的身軀,以及緊跟其後的隱月城護衛隊長考伯特。
林翔頗為意外地看了看他們,又把視線轉移到對麵的所羅門身上,微微皺起眉頭,沒有說話。
他已經大概能夠猜到這個心計深重男人接下來的動作。
所羅門臉上洋溢著微笑,他拉開抽屜,取出一盒包裝精美的雪茄,從中抽出一支,用小刀熟練地削去切口,點燃,愜意地深吸一口,噴吐著濃密的煙霧,又拉開另外一個抽屜,拿出幾疊嶄新的鈔票和兩張帶有索斯比亞獨角獅標誌的信用卡,一起擺放在桌麵上。
“一個強大的寄生士,還有一個進化等級高達八級的異能者,我以最熱誠的態度歡迎你們加入流金城。”
帶著目光中不加掩飾的熱切和期待,所羅門把桌子上的鈔票和卡推到兩人麵前,用最**的聲音說:“我想雇傭你們,五百萬索斯比亞元一年,如果你們覺得這個價錢不合理,還可以繼續往上增加。錢,絕對沒有問題。”
楊華和考伯特驚訝地對視片刻,又把目光轉向林翔,卻沒有從中找到任何示意性的東西。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麵無表情地望著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
所羅門的用意很明顯————他要跳過林翔,直接雇傭最強悍的手下。
很陰險,很狡猾,也很管用。
林翔依舊沉默,他凝望著所羅門,黑色的眼眸裏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怒,隻有平靜。
楊華大步走上前來,從桌子上抓起一疊鈔票,在粗糙的指掌間來刮蹭著,整齊的紙質邊緣從皮膚表麵順序滑過,帶起一種非常舒服的質感。他把錢放在手裏掂了掂,隨手遞給站在旁邊的考伯特,又張開雙臂把桌麵上所有的鈔票和卡全部攏過,順序碼好。
所羅門眼睛裏的笑意更濃了。
未等他開口說話,楊華忽然側身繞過桌子,把握在手裏的所有東西,遞到林翔麵前。
“我接受你的雇傭————”
林翔毫不客氣的把錢和卡塞進自己的口袋,望著笑容凝固的所羅門,淡淡地說道:“鑒於此前的欺騙和你所說的話,我對流金城的誠信保持懷疑,扣除必要的補償和保證金,這些錢隻夠維持一個月的雇傭費用。我還是那句話————除了這些東西,我還需要發電機組和能源。”
所羅門死死咬住牙齒緊盯著他,林翔黑色的眼睛目光柔和而堅定,分毫不讓地與他對視著。房間裏的氣氛瞬間陷入讓人窒息的凝滯狀態。幾分鍾後,所羅門將的削瘦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夾在指間的雪茄也隨之掉落在地板上,頹然地搖了搖頭:在很可怕。”
“錢,不可能買到世界上所有的東西。”林翔從椅子上站起:“我會幫你消滅北區的反抗者,不過你也必須明白,偶然和運氣,不可能同時出現兩次。”
。。。。。。
“我不喜歡這個家夥————”
走出中央大廈的出口,楊華甕聲甕氣地說:“他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加吝嗇鬼,你不應該接受這種所謂的雇傭。別忘了,他剛剛欺騙過我們一次,誰知道這種事情什麽時候還會繼續發生?”
“我也想一槍打爆他的腦袋,但是這樣做沒有任何好處。”
林翔臉上的微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如果有足夠多的管理者和軍隊,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所羅門。問題是我們沒有那麽多人,一旦失去控製,流金城立刻就會陷入混亂。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他最大的威脅來自於北區和其它利益集團。我們可以有條件的幫助他,從而換取到足夠的金錢和物資。一座混亂的城市無法產生任何收益,雇傭也並非永遠效忠,如果有誰的出價更高,或者給隱月城帶來更多的實惠和好處,我們隨時可以掉轉槍口。他欺騙過我們,我們同樣也可以欺騙他,必要的時候,所羅門的腦袋也可以賣出一個很高的價錢。嗬嗬,與活人相比,死人不值錢。”
“你真的打算幫他清理北區?”楊華繼續問。
“可以說是幫他,我很好奇`,究竟是誰造出了那些不死怪物?”說著,林翔已經邁步走下台階。
“我們沒有足夠的情報,你應該找那個騙子多了解點情況。”楊華跟在後麵,若有所思地說。
“他知道的不會比我們更多。”
望著城市上空飄散的硝煙,林翔淡淡地搖了搖頭:“所羅門這個人隻會用錢解決問題,否則,也不會以任務形式欺騙雇傭兵幫他賣命。與其問他,不如去問那些守衛封鎖線的流金城士兵。在解決完被騙的憤怒傭兵前,他不會給我們帶來其它的麻煩。”
。。。。。。
陰霾的天空中漂著灰色的雲,盡管是白天,流金城的街道仍然像黑夜一樣冰冷。
幾個黑色身影在廢墟間靈活地遊走,他們彎著腰,警惕地注視著周圍。身後差不多五十米遠的地方,數十名排列成戰鬥小組的士兵們順序而上,相互交易前進形成掩護。在這種小心翼翼的謹慎護衛下,四輛裝甲卡車沿著殘破的舊公路緩緩移動。從高空俯瞰,以它們為核心,上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形成一個不甚規則的圓。
亞爾曼斜提著口徑驚人的多管機槍,沉重的彈藥箱上掛著兩雙落滿灰塵的男式皮鞋。
這是他從路邊商店裏找到的收獲物,這些東西雖然皮質早已硬化,鞋麵四周也綻裂開一道道破口,但是稍做修理仍然能穿,舒適程度也遠非現在的同類製品所能相比。這類物件通常在定居點市場裏很受歡迎,運氣好的話,可以換到足夠維持一周的日常生活開銷。
“最初的時候,流金城並不屬於所羅門,他是個外來者。和那些流浪在荒野上的人一樣,那時候他一無所有,窮得連他/媽/的褲子都穿不起。不過這家夥運氣不錯,他在這座城市的某個地方找到了一批保存完好的鞋子,靠著這批貨物,所羅門在流金城開起了一家雜貨店。兩年以後,他已經擁有一支由二十六輛角馬車和雙頭牛車組成的運輸隊,利用索斯比亞和費迪南德兩大商業勢力的物品差價,他在周邊幾個大型定居點之間進行貨物流通。由於這裏的輻射量輕微,加上流金城恰巧處於勢力交界邊緣,也沒有太多變異生物出沒,這家夥得以肆無忌憚大把大把的撈錢。他很聰明,沒有像守財奴那樣把鈔票鎖在保險櫃裏發黴,而是把它們拿出來變成軍隊和強化藥劑。沒過幾年的功夫,流金城的武裝力量已經相當龐大,加上刻意吸引外來流民加入的各種政策,以及城市本身提供的生存基礎,這裏也變得越來越發達。時至今日,這座城市真正變成了他的私人領地。”
這是亞爾曼從流金城居民那裏打聽到的消息,或者應該說是所羅門的發跡史。這類傳說的版本還有很多,按照不同的描述,他最初倒賣貨物的種類也從鞋子、衣服、**等等不一而定,總而言之,都是從廢墟裏翻刨出來的古人類垃圾。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所羅門的確是在流金城裏發現了一個地下倉庫,從裏麵儲備的物資獲得第一桶金。
林翔並不覺得這類傳說無聊,相反,他聽得津津有味。
傳說來源於生活,廢墟裏的確埋藏著大量舊時代人類遺留的物資,很多時候,捕風捉影的傳說其實正是線索來源,唯一需要做的,僅僅隻是驗證。
“我敢打賭,北區肯定還有未被發現的倉庫。流金城有很多人都相信這種說法,甚至有人親眼見過那些堆積如山的物資。”亞爾曼口沫四濺地賭咒發誓。
流金城南區一直被所羅門控製,他擁有的發電設備和能源,顯然屬於從城市內部獲取的產物。在瘋狂的尋找和搜集下,舊時代的遺留物大多已經被發現,至於北區。。。。。。反叛份子的數量終究有限,或許正如亞爾曼所說,地下深處不為人知的地方,也許還有某個隱密倉庫正在默默沉睡著。
。。。。。。
自南向北,沿著城市外環公路形成包圍,幾小時後,裝甲卡車背後隻留下一片空寂無人的建築廢墟和荒涼的街道。
來自城市其它方向的槍炮聲越來越激烈,濃烈的硝煙味充斥在空氣中,每一次呼吸,都有肉眼無法看到的火藥微粒進入肺部。
“應該是其他雇傭兵,也可能是流金城的警衛部隊。那個叫克裏斯蒂娜的女人把我們叫上樓的時候,我聽見她對幾名軍官下達命令,要求他們牢牢守住城市封鎖線。”楊華凝神聽了一會兒,認真地說。
林翔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流金城發生的一切對他沒有任何意義,此行的目的隻是為了錢和磨練新兵。現在,第一目標已經達到,第二目標可以通過消滅北區叛亂者完成,這其實也是一種實力顯示,隻要所羅門不是沒腦子的傻瓜,應該不難做出最後的選擇。
。。。。。。
兩道漆黑的身影,從死寂無人的街道盡頭蹣跚走來。他們動作緩慢,腳步踉蹌,似乎喪失了最基本的平衡功能,隻能扭曲身體跌跌撞撞地艱難挪行。
“就地構築防禦————”
林翔低聲命令著,迅速撲到一堵殘破的牆壁背後,把粗大的狙擊槍口穩穩架在碎石中央。
瞄準鏡孔裏的目標仍在前進,盡管天色暗淡,至少還有足夠的光線可以看清楚他們的臉。
灰,死一樣的灰。
皮膚很幹,表麵沒有光澤,綻開的裂縫下麵露出膩白泛黑的肌肉。渾濁的眼睛裏一片慘白,沒有黑色的瞳孔,也絲毫看不到活人應有的目光。
它們渾身上下濕漉漉的,與浸透衣服的水份混雜在一起,沿著身體表麵外凸的骨節緩緩滴淌下來,在幹燥的街麵上留下一個個扭曲的潮濕腳印。
望著從遠處逐漸接近的目標,林翔心裏忽然產生出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街道兩端林立的殘破建築,與記憶中混亂的世界正在慢慢重合,硝煙、慘叫、死屍、驚慌失措亡命奔跑的人群,翻倒在路邊的車輛。。。。。。如果把這些他久已不願回想的淒慘畫麵與現實交替組合,從街道對麵蹣跚而來的不死怪物,根本就是猙獰恐怖的可怕活屍。
“砰————”
帶著火紅焰尾的子彈嘶叫著飛出槍口,以傾斜的角度徑直飛向天空,在旁人驚詫目光的注視下,滿麵鐵青的林翔縱身躍出掩體,死死咬住嘴唇,帶著雙眸中冰寒殘忍的目光,朝著遠處的屍人猛撲過去。
巨大的速度衝勢在空氣中帶起刺耳的裂音,臨近目標瞬間,林翔的速度驟然提升起數倍,察覺到有物體高速接近的屍人一改遲緩的動作,高高豎起指掌間鋒利的骨刺,身體略微朝下一縮,借助腿部與地麵的反蹬力量,朝著他襲來的方向狠狠迎上。
“嘭————”
淩空砸下的拳頭,準確擊中屍人左肩,將整個左胸炸得粉碎,與身體失去聯係的手臂脫落在地麵上拚命扭曲、掙紮,幾條極具韌性的鮮紅肉條從斷臂內部驟然縮出,仿佛被陽光曝曬下垂死的蚯蚓絕望地蠕動,又迅速鑽進流淌出黑色腐液的手臂斷口,縮在裏麵隱隱抽搐。
林翔敏捷地繞至屍人身後,抓住剩下的右臂朝後狠狠撕裂,借助慣性把破碎的身體用力甩開,轉身拔出腰間的m500,對準迎麵撲來的另外一頭屍人前胸連連猛扣,動能巨大的子彈鑽進屍人胸膛轟然爆裂開來,把散發著惡臭的半腐屍體重重撞上街道對麵的牆壁,再也無法動彈。
陰沉著臉,大步走近失去雙臂,正在原地拚命掙紮重新適應身體平衡的屍人,林翔反手輪肘將其撞翻,拎起兩條腐爛的屍腿分朝左右狠擰,大團黑灰色的腐肉立刻從雙腿中央的裂口落下,纏繞在腿肢中央的紅色肉條迅速回縮,很快,完整的身體隻剩下一段無手無腿的腐爛軀幹。
前夜的戰鬥使林翔很清楚應該怎麽對付這種死而複生的怪物,它們沒有嗅覺,沒有視力,不具備人類應有的感知器官,頭部是否存在對它們沒有任何意義,那團寄生在胸腔內部的紅色肉團是控製身體的中樞,這應該是一種擁有獨立機能和原始生物本能的東西,雖然不知道它的具體結構和機能,但是可以肯定,它絕非自然生成的變異物種。
抽出匕首,用力切開屍人的胸腔,把刀尖狠狠插進蠕動的肉團,掙紮扭動的屍體仿佛受到電擊一般驟然縮緊,分散攀附在神經和韌帶上的紅色肉條紛紛彈開,刀尖下的肉團痛苦地扭動著,幾秒鍾後,已經徹底喪失生機。
林翔從腰間的掛包裏摸出兩支管式注射器,把銳利的針頭紮進綿軟的,隨著活塞緩緩上升,淡紅色的**很快出現在空置的管壁中。
“它們究竟是什麽?人類?還是某種變異生物?”趕上前來的亞爾曼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
用膠質針套封緊管口,林翔臉上掠過一絲令人畏懼的猙獰:“不管是什麽,它都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人類。。。。。。不是怪物的食物,也不是被控製的木偶————”
冰涼的雨滴從天空落下,在幹燥的地麵上摔打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點狀濕痕,天地間的景物變得一片朦朧,就連彌漫在空氣中的硝煙和血腥,也被突如其來的雨水衝淡、掩蓋。
“是誰?究竟是誰製造出這些該死的生物?是誰?說啊,究竟是誰————”
站在雨中,林翔高舉雙手向天,聲嘶力竭地咆哮著,他被壓抑得實在太久,沉悶的內心需要宣泄,需要得到釋放。
他不知道腳下的屍人與舊時代活屍之間是否有所聯係,但它們都讓林翔感到惡心與憎恨。那個輝煌的時代已經終結,他不希望記憶中最肮髒,最恐怖的東西再次出現,無論這些變異生物的真正來源究竟是什麽,都必須將它們殺光、滅絕。
林翔一直刻意隱藏著自己的異能,很多情況下,大多數戰鬥都交由楊華出麵,但是現在他卻有種想要撕裂一切的衝動,他無法繼續保持冷靜,憤怒的火焰燃燒充斥了整個思維空間。
“我們是人,是人類啊————”
(我算是體會到殘疾人的痛苦了,今天老婆和我開玩笑,說她要是拔掉網線,收走電話,把冰箱裏所有食物全部搜光,把我關房間裏一個月,肯定餓死。。。想想就覺得毛骨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