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五節矛頭

(停水停電,這日子沒法過了。感覺世界末日已經來臨,最可怕的是,廁所裏裝滿了我剛剛拉的大便,卻沒有水衝。。。)

保持著幾乎沒有變動過的姿勢,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安詳而平靜。如果單單把林翔此刻的外觀獨自剝離出來,就是一座按照文藝複興時期標準半身油畫所摹照的塑像。

“我無所謂。但,你可以試試————”

微笑著,他平平攤開雙手。隨著手掌由內向外慢慢翻轉,粉碎為兩截的辦公桌中間,那一根根如刀似針般零‘亂’外凸的木刺表麵,紛紛凝結起一道厚度大約為兩毫米左右的透明冰層。帶有白‘色’粉狀顆粒的霜晶,如同舊時代小說中被魔法釋放出來的奇物,沿著桌椅、地板、家具表麵,朝牆壁和天‘花’板表層迅速蔓延開來。仿佛一隻隻看不見的無形的手,整‘操’縱著能夠噴吐出液氧的急凍製冰機,在整個城市辦公室內每一角落,瘋狂製造出足以徹底驅散溫熱的結晶狀凝固物。僅僅隻過了不到半分鍾,整間屋子已經被光滑的棱狀冰晶徹底覆蓋。

九星寄生士的體質,已經遠遠超出林翔剛剛獲得霜結技能的未進化時期。這不是單純意義上的量變,而是從能量外放至凝結控製麵積的全方位質變。如果他願意,甚至可以將整幢大樓完全冰動,徹底封閉在一層厚達數米的堅硬冰晶內部。

但,沒有這個必要。

戰鬥,不是舊時代富家子弟爭狠好拚,必須用雷霆般的萬鈞之力或者數以億萬的金錢從頭頂轟然砸下。讓對方在渾噩眩暈的狀態下,無條件震服於自己的強大。

那樣做,沒有任何好處————除了能夠讓對手提前知曉自己手中掌握的底牌,純粹隻是身體能量多到無處釋放,如同孔雀開屏般蠢笨的炫耀‘性’愚行。殺人隻用三分力,在雙方實力不對稱,或者已經掌握局麵的情況下,用足以砸爛公牛身體的狂暴拳勁,去碾碎一隻用手指就能摁死的螞蟻。。。。。。那根本不能算做是強悍,而是腦殘。

阿芙拉緊緊盯著林翔,被化妝筆描畫成‘性’感黑‘色’的眼睛裏,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震驚。

“你。。。。。。居然是寄生士?”

林翔微笑著點了點頭:“你知道的似乎有些晚。”

“沒有外放的生物氣息,居然一樣能夠進化出強大的異能?”

阿芙拉神情怪異地輕搖了搖頭。

她一直覺得,在自己接觸過,並且給予物質援助的所有對象當中,林翔隻是一個實力低微,僅僅隻擁有一座小城的家夥。然而,局勢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隱月城變的越來越強大,它瘋狂吸聚著荒野流民,甚至開始在索斯比亞與費迪南德兩大勢力的夾縫中間進行擴張,以至於進而形成今天這種難以收拾的局麵。

阿芙拉並不認為這是什麽壞事。

擴張的地盤越大,黑獄帝國接收起來就越方便。從某種角度來看,林翔將各領地家族成員大批滅殺,也的確有助於帝國軍占領之後的秩序恢複。她隻是不太明白————區區一個沒有生物氣息的普通人,究竟是用什麽樣的方法做到這一切?

在一定程度上,阿芙拉相信克勞德說過的話。但不全信。

與其在所謂預言的模糊指引下走上另外一條前途未知的路,不如將事情納入自己能夠控製的序列。也正是因為林翔曾經在新月之城接受過雇傭兵資格考核,並且被克勞德從六十四號廢墟以命救出,潛意識當中,她並不完全確信林翔普通人的身份————他應該是一名進化人。實力大約為八級左右。

相信任何事物,都需要證據。

阿芙拉原本能夠輕易做到這一點————她可以強行‘抽’取林翔的血液進行檢測。但她並沒有這樣做。進化人對於普通人的輕蔑與傲慢,已經成為潛意識當中判斷事物根據的一部分。

廢土不同於舊時代。曾經高達七十億的人類,已經在核武器恐怖的死光與熾熱照耀下盡數毀滅。流‘浪’在輻‘射’土地上的每一個居民,都是從培養槽中走出的‘精’卵合成生命體或者後裔。他們是骷髏騎士團放養在死寂大地上,想要重新喚起生命繁衍的種源。如果拋開被賦予的未來價值,他們的地位,相當於舊時代被人為放養在圈禁中的牛羊牲畜。在確定對方不可能對自己造成實質‘性’威脅的情況下,誰也不可能‘花’費力氣和金錢,對一頭家畜進行透徹、細致的全方麵細胞檢測。畢竟,牛的基本用途就是切割成塊,烹飪成鮮嫩可口的牛排。至於那塊吃進嘴裏的‘肉’是否含有傳說中巨龍,或者某種不死生物的神秘基因。。。。。。在滿足於多汁口感與黑胡椒辛辣刺‘激’的同時,你會這麽想嗎?

此刻,阿芙拉心中糾纏‘揉’雜著無數種複雜的情緒。

懊悔、痛恨、憤怒、震撼。。。。。。

她已經察覺到自己與林翔之間的巨大差距————對方實力遠遠強於自己。八星,甚至應該已經達到九星。

這不是單純以目測或者力量對比得出的結論。凝結在地板上的厚厚冰層,將自己的身體高高托起。寒冷彌漫在房間裏的一刹那,阿芙拉可以感覺到有凸物從靴底上拱的變化。就好像一塊突然之間吸飽水分的隱形海綿,正在腳下急劇膨脹。

通往走廊的房間大‘門’被冰霜死死封凍,絲毫沒有從外麵被撞開的跡象。大樓裏其它房間裏的人們,似乎對此前辦公室裏震耳‘玉’聾的炸裂與槍聲毫無察覺。到處都是死一樣的寂靜,隻能聽見自己口鼻間傳出的濃重喘息。

“你。。。。。。你都幹了些什麽?”

阿芙拉瞪圓已是一片血紅的雙眼,上上下下地看了林翔好幾遍,平平舉起握在掌中的匕首直指對方,用連她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語氣低聲咆哮:“不可能沒有人察覺這裏的動靜。難道。。。。。。他們,這座城市裏所有人,已經被你全部殺光?”

“沒有那個必要。”

林翔漸漸收起臉上的笑,釋放出毫不掩飾的威嚴與氣勢:“我針對的目標,隻有你一個————”

阿芙拉眼睛裏閃爍著如火焰般燃燒的狂怒,她忽然伏低身子,如鋼鑄的拳頭重重淩空揮下,將腳邊從地板上高高拱起的冰層轟然砸開。零‘亂’的的冰粒碎屑四散飛濺,‘露’出一個厚度超過十餘厘米的巨大深‘洞’。

撿起一團滾落在腳邊的冰塊,湊近眼前靜靜地看著,阿芙拉那張紅白不定的臉上,慢慢顯‘露’出震驚、恐懼,以及從‘迷’‘惑’當中剛剛清醒過來的恍然大悟。

那不是完全凝結成魂厚一體的冰塊,而是類似蜂巢形狀,在豎麵結構表體疊加平鋪冰層,反複堆積,進而疊摞成十餘厘米厚度的多棱狀結晶體。

按照力學規則,這種縱貫‘交’叉的鋪排形式抗擊打能力極強,不易變形、碎裂。但這種抗碎型排列仍然必須遵循力量與物質的衡定法則。用區區一層冰晶來禁錮阿芙拉這種實力強達七星的寄生士,顯然屬於癡人說夢。林翔之所以這樣做的唯一目的,就是隔音。

蜂巢狀的虛實排列,能夠有效吸收音‘波’對固體阻攔物的穿透效果。輕微響動不會引起注意,自然不可能有人察覺城主辦公室的異常。

“兩秒鍾之內,我可以毫無阻礙地輕鬆取下你的頭顱。千萬不要懷疑這一點,用生命來測試事物是否具有足以致命的危險程度,非常愚蠢。”

林翔輕描淡寫地抬起右手,伸張五指在空中抓了抓,平靜地說:“以你的能力,隨時能夠破除禁音結界的效果。我隻想製造出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讓彼此雙方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要知道,對你,我一直沒有太過強烈的敵意。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隨意滅殺任何人。”

阿芙拉的眼角在輕微顫動,她站直身體,眯起雙眼注視著林翔臉上任何微小的情緒變化。冰層凝結的房間溫度驟然劇降,她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汗珠從發際中湧出,順著塗抹了太多化妝品的皮膚慢慢流下,白膩粉底表麵立刻劃出幾條顏‘色’微黃的濕痕,在下頜上匯聚成滴,掉落。

“你不敢殺我。”

阿芙拉眼中閃過危險而猙獰的光:“我是擁有正式身份的骷髏騎士,拉斐爾城與美洲總部方麵不會坐視不管。即便你的異能實力高達九星,也無法對抗來自騎士團的瘋狂報複。”

林翔收回手臂,左手支撐著下頜,右手擺在‘交’疊起膝蓋上,用纖細的手指輕輕點擊著‘腿’麵。緊貼肌‘肉’的戰鬥服將符合黃金比例無瑕的身體完整呈現出來,散發出令人驚訝且充滿男‘性’陽鋼的特殊魅力。

“騎士團高層應該不知道“救贖者”的存在。你們隱藏的非常巧妙。如果沒有猜錯,“救贖者”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已經把持了騎士團的中、高級層麵,這才使得相關信息無法進入洛克菲勒家族的視線。如果我有辦法讓他們知曉你的真實身份,以及隱藏在自身內部如此龐大的潛在反對勢力。。。。。。嗬嗬你覺得,他們是否會真的將我當作對手?或者,還是能夠加以利用的外部力量?”

阿芙拉臉上凝聚起一層難以遏製的恐懼。她愕然地看著林翔,用如同看見鬼一樣的目光死死鎖定那雙黑‘色’瞳孔,音調顫抖地嘶聲發問:“你,你怎麽會知道這些?這不可能,你根本沒有與騎士團有過更深層次的聯絡,即便是克勞德本人也不知道我們在騎士團內部的人員安排。你,你,你究竟。。。。。。”

“你實在過於小看人類應有的智慧————”

林翔毫不客氣打斷了她的話:“很多東西都可以通過分析得出結論。沒有什麽秘密能夠一直存在下去。你們之所以敢於主動以“救贖者”身份與其它勢力進行接觸,正是因為全麵控製了由底層及外界對洛克菲勒家族進行連接的情報網絡。騎士團內部應該已經被你們漸漸架空,“救贖者”集團擁有的實力遠比表麵上顯示出來的部分強大得多。說穿了,就算我殺光新月之城裏的每一個人,這裏發生的一切也仍然會被“救贖者”永遠隱瞞下去。至於所謂的騎士團瘋狂報複。。。。。。那不過是“救贖者”披著骷髏騎士外衣的欺騙‘性’舉動。”

“繼續說下去,我很想知道你後麵的應對計劃。”

阿芙拉獰笑著,伸開十指在空中狠狠抓了抓。

“隱月城無法應對來自“救贖者”的全麵攻擊。因此,我必須給自己尋找一個有實力對付你們的盟友。”

林翔的目光幽深而冰冷:“如果你們讓我感到絕望,我會殺進拉斐爾城或者某個騎士團主要控製據點,直接找到洛克菲勒家族成員,坦白我所知道的一切。與其所有東西都被你們全部拿走,不如攤開底牌,成為騎士團的附庸。”

阿芙拉渾身上下一陣僵硬,林翔眼中幽碧如水的目光,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脅與畏懼。

“你。。。。。。你是個瘋子————”

“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任何人都會做出相同的選擇。”林翔心平氣和地說。

‘陰’狠冷酷的眼眸緊盯對麵,阿芙拉“格格”地咬了咬牙齒,低沉地問:“說說你的條件。”

林翔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不再‘插’手龍騰領和黑獄帝國之間的糾紛。我,需要那片土地。”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忽然,阿芙拉怪異地狂笑起來,‘露’出兩排尖利森白的牙齒。她身上的肌‘肉’驟然縮緊,帶有濃厚‘女’‘性’特征的麵孔扭曲得如同狂暴型‘精’神病人。沒有任何預兆,她猛然揮出右拳,帶著迅猛無比的強烈威勢,連帶微曲雙‘腿’反蹬地麵帶起的巨大的力量一起,轉身朝側麵牆壁猛撞。破開的冰層與轟然倒塌的磚牆片片飛散,泥沙冰屑如雨般濺落。整套動作前後連貫隻有二十多秒,牆壁上已經被撞開一個直徑近十米的巨大破‘洞’。沒有猶豫,阿芙拉朝著已經能夠看到外部景觀的‘洞’口中央狠狠撲去,縱身躍出。

城主辦公室距離地麵足有數十米高,帶著巨大嘯音飛撲出牆外的阿芙拉急劇下墜,即將撞上地表的一刹那,她的背部突然彈出兩道十餘米長的鋼質三角翼。伸展開的翼麵上,密‘門’g著一層青灰‘色’的韌膜。借助從翼片兩邊穿流而過的強大升力,整個人在空中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從距離地麵四米多高的位置平平飄過,機翼尾部也立刻**出兩道淡藍‘色’的火焰,推動著載有阿芙拉的三角翼迅速爬升,朝著‘陰’雲密布的南麵方向飛去。

那是一架隱藏在戰鬥服內部,經過特殊改造的輕便單人飛行器。

房間外麵的走廊上,很快傳來零‘亂’沉重的腳步聲。從內部被砸開的牆壁,已經引起新月之城哨兵的注意。從一幢幢建築當中跑出的武裝士兵,‘潮’水般蜂擁進大樓入口。急促的呼喊與號令聲此起彼伏,子彈上膛與機件碰撞的金屬“哢嚓”聲響成一片。透過牆‘洞’上的空處,可以看到幾輛載有雙聯對空機炮的裝甲車正從軍營方向開來,粗大冰冷的槍口,正斜斜指向還在不斷掉落沙塵的牆頂。

從椅子上站起,林翔靜靜地看著腳下不斷聚集的人群,‘唇’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深吸了一口氣,身體前傾,奔跑,以標準的入水姿勢朝牆外猛跳出去,高速下墜的身體像箭一樣直落。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圍聚在四周的骷髏士兵們一陣愕然,未等有所反應,林翔已經在半空中靈活地曲膝翻滾數周,雙腳與地麵接觸的瞬間,以落點中央為核心,一道‘肉’眼能夠看清的環形衝擊‘波’‘浪’迅速擴散開來,地麵明顯凹陷下去,出現了一個半徑十數米的淺凹大坑。能量圈內,被震‘**’‘波’及到的士兵紛紛摔倒,根本無法阻擋林翔帶著如瘋虎狂豹般凶悍的氣勢從自己身上踩碾而過,筆直地朝著通往城外的大‘門’方向猛衝。

一片魂‘亂’。

沒有追兵。

索克上尉收攏兵力在全城範圍展開搜捕————這僅僅隻是作為表麵上必須的掩蓋動作。林翔的衝擊速度已經超過電子監控鏡頭能夠捕捉的極限,停留在畫麵上的影像,隻有一條拖著長長空氣‘波’動尾痕的灰‘色’。除了上尉自己,誰也不可能分辨出他的真實身份。

新月之城西南麵的山腳,林翔坐在已經掀去偽裝的越野車上,望著濃密雲層覆蓋下的南麵天空,若有所思地輕點了點頭。

“真是有趣的結局。。。。。。看來,所有的答案都集中在黑獄帝國所謂的皇帝身上。既然如此,我的動作,是不是應該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