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蕁的思緒回到了那句‘不能人道’上。

這話給別人說,或許別人會信,可是,給她說,她又怎麽會相信。

如果說費南城不能人道,那她肚子裏的孩子哪兒來的?

石頭縫裏崩出來的。

再說,她親自感受到了熱情如火費南城剛硬的身軀,他不知道有多行,這裏麵一定有誤會。

幾片雪花落於秦木兮臉上,在她眉宇間纏繞,她看著她,驀地就笑了,笑聲淒惶,“也是。”

視線從楚千蕁臉上筆直滑下,落於她肚腹上。

她以一個過來人的眼光觀望,麵前這位姿色俏麗的女人懷孕了,盡管她身著寬大的羽絨服,剛才與她糾纏時,她敏銳到感覺到了楚千蕁的笨拙,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或許,楚千蕁不可能被掐了脖子。

她自嘲笑說,“我以一個過來的身份斷定,你這孩子不會姓費,是那個醫生的吧!”

楚千蕁心裏咯噔下,倒抽了口涼氣,壓下心頭的驚訝,本能問,“哪個醫生?”

“霍希睿。”

女人一字一句慢悠悠吐出。

“不是。”楚千蕁壓下的眼睫掩去了眸底的慌亂。

秦木兮望著她,久久不語,雪花紛紛揚揚,落至兩人肩上、頭頂,不一會兒,兩顆頭顱便成了雪白一片,盡管彼此冷得瑟瑟發抖,仍然沒人有所動作。

片刻後,秦木兮道,“別狡辯了,你與霍希睿每次約炮酒窖,我都知道。”

約炮的字眼讓楚千蕁心裏極不舒服。

她就不能說文雅一點。

她與霍希睿是時常在酒窖見麵,可是,她對於起誓,並沒有做丁點對不起費南城的事。

“沒有的事。”

“你不用給我在這兒裝,老夫人手裏有的是證據。”

提到老夫人,楚千蕁心跳加速,許多事掠過腦海,驀地,她反應過來,顫聲道,“那遝照片是你寄去的?”

老夫人手裏掌握的那遝她與那個陌生麵具男的照片,原來是秦木兮寄的。

“不是我。”女人斬釘截鐵否認。

“我隻是知道而已。”她的語氣莫測高深。

“是葉唯昭?”

女人不語,也沒承認。

楚千蕁冷笑一聲,“我早該猜到是他,因為你,他恨死了費南城,所以,特意製造出這條新聞,費家緋聞越多,費氏股票越不穩定。”

實際上,楚千蕁猜測,即然秦木兮沒死,葉唯昭與費南城的戰爭早在五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秦木兮的目光閃了閃,她笑著反問,“為什麽你不懷疑是金玉希?”

是嗬,這個男人自從越獄後,就已經消失許久了。

“他在哪兒?”

“我怎麽知道。”

打火器開了好幾次,終於點上煙,玉瑩潔白的指頭夾著那支香煙,女人吸煙的動作很優雅,甚至帶了點說不出來壞壞味道。

女人吸煙本來是不堪入目的。

然而,楚千蕁卻覺得她風姿卓約。

獨特到惹人眼球。

楚千蕁心裏暗忖,這個女人不簡單,或許,她與金玉希、葉唯昭都有脫不了的幹係。

扭頭四處望望,才發現天色越來越暗,天寒地凍,她不能久呆,她得為肚子裏的孩子考慮,如果這女人再起歹心,她就沒活路了。

剛向前跨了一步,眼前一抹影子橫上來,堵住她去路。

男人很高,足足高出她一個頭,他一身黑色昵子大衣,戴著皮手套,裝斯文的金絲眼鏡,雪片在冰冷的鏡片上飛舞。

葉唯昭!

果然,這男人在這裏。

楚千蕁扯唇輕笑,“葉少,這麽冷的天,不在M市呆著,跑這荒郊野林來幹嘛?”

葉唯昭也不說話,薄唇緊抿,這時,秦木兮身子湊了上來,踮起腳尖,在他唇畔落下淺吻,玉指從大衣裏探入,指尖纏著領帶下擺慢慢往上,領帶緩緩向上,突然猛地勒緊,脖頸處,古銅色肌膚慢慢變形,他卻像尊雕塑般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親愛的。”女人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輕柔細語,“我愛你。”

男人冷咧的目光,下垂,與女人對視時,柔情乍然湧現。

從她指尖拿過那支煙,刁在嘴裏,痞痞的動作,再配上這副優雅清峻的尊容,讓人覺著是一個無法意會的矛盾體。

薄唇微張,煙霧釋放,青白煙霧在女人臉上縈繞,女人挑眉,然後,輕輕笑開,笑得花枝兒亂顫。

臉都笑得微紅了。

“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楚千蕁出言譏諷。

現在,她覺著秦木兮有些病態感了。

“知道就好。”

狠命吸完煙,煙蒂丟入雪地,抬腳輾滅。

“表嫂,你膽兒真大。”葉唯昭的聲音,不疾不徐,一字一句,似乎比漫天飛雪還要冰涼。

“你想怎麽樣?”

哆嗦不是楚千蕁的性子,事到如今,她也不會怕她們。

葉唯昭的目光在她身後掠了一圈,又扭過頭去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後,然後,大手一伸,把身邊的女人攬入懷,“親愛的。”

帶有煙草味的吻,密密落至女人眉心。

天氣太冷,楚千蕁能看到白色的氣息噴吐在女人皎好的容顏上。

“想報仇不?”

女人與他對望的目光閃了閃,答了句,“想。”

女人向她掃來的視線,冷涼中又帶了點說不上來的冷狠。

狼狽為奸。

這個詞,在這對狗男女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意識到兩人的目光,紛紛刷地掃向她,落到她肚子上時,楚千蕁嚇了一跳,不自禁地後退一步。

一個母親保護孩子的本能,她抬手緊緊護住了肚子。

他們口裏說的‘報仇’是什麽意思,她沒辦法去深究,她知道一點,這個‘仇’與費南城有關,也與她肚子裏的孩子有關。

不論如何,她必須保住孩子。

“想跑,可沒那麽容易。”

葉唯昭的聲音,冰涼刺骨,冷入腑肺。

“你們說什麽,我不懂。”楚千蕁搖著頭,緊張地吞咽著口水,腳不由自主往後退去。

“我沒得罪過你們,你們……不能傷害我。”

“如果能為我死去的孩子報仇,我不在乎與費家血拚到底。”

秦木兮的聲音,溫涼似染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