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隔壁房間一絲光亮從縫隙裏穿射過來,落於牆角,男人望著漆黑房間裏唯一的光亮,監聽器裏播放的聲音,幽幽劃過靜寂空氣,吸入鼻端的甜潤空氣,似一股暖流浸入肺腑,那縷暖,又經由四肢百胲慢慢流竄至每根神經纖維。
門從外被人推開,一抹影子迅速進來,伸手在暗處摸索著開關,‘啪’的一聲,燈打開,雪亮的光束照耀在地板磚上。
隱藏於黑暗之處的一張容顏,驚世駭世,絕對有顛倒眾生的本領。
“少爺,這是本月財務報表,財務部已經核算好,等您審批。”
白亮低頭,表情嚴肅遞上一份文件。
修長的指節,執筆在空白處烙下大名,白亮意欲轉身而去,走至門口被叫住,“她還沒回來?”
白亮在他身邊呆了這麽多年,當然知道他話裏的‘她’指的是誰。
“還沒。”
男人抿唇不語,驟然,白亮就感覺氣壓低至零度。
“古慕飛與葉唯昭已經反目,其實,咱們不用再擔心的。”
也許是想讓他寬心,白亮情不自禁說了這句。
費南城挑眉,從椅子上緩緩立起,一米九的身高,忽然就給了白亮強烈的壓迫感,這男人身上擁有的,不僅是聰明睿智,做事冷血鐵腕,還有那堅不可摧的堅強毅誌品質,十年前,在那種環境下,他都撐了過來,何況是現在。
這也正是白亮由始至終,甘心情願陪在他身邊的原因之一。
佩服崇拜,由心而生。
看著窗外隱於暗夜之下的淤泥景色,兩片薄唇緩緩輕啟,“這輩子,我從未擔心過任何事,你懂的。”
“少爺的能力,無論費家,還是整個M市商界,大家有目共睹。”
不置可否,費南城站在窗前,從衣袋裏摸出支煙,白亮趕緊擦亮一根火柴,遞上前,待男人把煙點燃後,他又默默退下。
男人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目光從綿延不盡的黑夜裏收回,落到了白亮那張五官還算端正的臉上,“辛苦你了,白亮。”
他莫名被冤,坐了幾個月的牢,不論費家,或是費南城,都是心裏有愧的。
“別這樣說,少爺,讓少爺為我的事奔走,白亮實在該死。”
白亮知道,為了撈他出來,從不向人低頭的費先生甚至單獨邀請某位高權貴的人,並且,同意割讓了幾乎雙倍的利益給那個中間牽線的人。
“你知道,我從未把你當外人看,包括,我奶奶。”
“嗯,知道,謝謝少爺了。”
白亮出獄後,做任何事更小心冀冀,他不能再給費家添麻煩了。
“出去做事吧。”
費南城揮了揮衣袖,白亮領命而去。
房間再次陷入黑暗,空氣裏彌漫著香煙的味道,偶爾,能看到一點腥紅一明一滅,古慕飛,敢搞他的女人,好樣的。
等待總是漫長而痛苦,特別是對於那種從未等過人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痛苦的煎熬。
時針指正淩晨一點,有人來報,“費先生,少奶奶回來了。”
黑暗中的男人,聞言,拿起手邊的望遠鏡,長焦對準對麵那幢樓的某一處,果然,那處立刻就亮起了燈,那是他起居室的方向,這麽晚回來,她真不怕他在屋裏,被抓個現形,當然,女人做過警察,有反偵察能力,她應該是知道他出差去了,她才敢明目張膽晚歸,下午,還支開了他為她配置的保鏢。
靜寂的空氣裏,響起了高跟鞋踩擊地麵的聲音,鞋聲在嘩啦啦的流水聲中淹沒,不多時,水聲止,然後,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片刻後,又聽聞了吹風機鼓鼓吹動的聲音。
稍後,便是身體拋入床傳來的聲音,隨著一記‘啪’的聲音,長焦裏那抹光亮熄滅。
上床睡覺了。
與古慕飛分手後,諸安心給白亮打電話,白亮告訴她費南城出差了,所以,她才敢肆無忌憚這麽晚回來。
關了燈後,房間裏一片漆黑,躺了會兒,翻來覆去睡不著,諸安心隻得拿出手機打遊戲,吃雞遊戲打了兩盤便沒了興趣,她又上了微信,翻了翻朋友圈,刻意搜索了‘冰清玉潔’,這個網名是蘇亦可的,一個潔身自好的女人,為了一段感情走至如此可悲的地步。
諸安心心裏堵得慌。
她不敢給蘇亦可發信息,怕消息走漏,隻能在黑暗中看著她的頭像發呆,她們之間的聊天一片空白,再次相逢,兩人隻是加了微信,卻從未聊過一次天,可見,比起從前,關係到底是疏遠了,這個世界,又有誰與誰的關係是一層不變的呢。
淩晨兩點,清脆的聲音擾她清夢,拿被子捂了耳朵,可惜,那聲音太大,並且比較頑固,似乎她不接,便永遠不罷不休。
“喂,誰?有事嗎?”
閉著眼睛,懶得去看手機屏上的字幕。
兩記嗬嗬聲從電話裏傳過來,接著,是古慕飛刻意壓抑的低聲線,“安心,我想過了,咱們今晚就行動,擇日不如撞日,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對於古慕飛突來的提議,諸安心沉默。
她的猶豫,對麵的男人立刻就感受到了。
“安心,難道你不想你寶寶了嗎?”
“想。”
這一點,她沒必要隱瞞,隻是,三更半夜的,古慕飛到底在玩哪一出?
怕她不讚同他的提議,古慕飛握緊話筒,趕緊又出聲,“寶寶可是在一個神經病手中啊,你還真睡得著。”
遲疑了兩秒,諸安心一字一句道,“費承頤是費南城的親生兒子,如果寶寶有什麽事,費南城不可能坐視不管,即然他那邊沒什麽舉動,便說明孩子應該沒什麽需要我擔憂的,慕飛,做大事的人,要沉得住氣。”
“一句話,你不相信我,不相信寶寶在秦木兮手上,對吧?”
“不是。”
諸安心矢口否認。
她是不相信,可是,她不會傻得承認。
“你不信,我又有什麽辦法。”
古慕飛無可奈何的聲音入耳,還夾雜了火柴劃響的聲音。
“費南城對你做了那麽多的事,你居然吃了稱砣鐵了心,我什麽事都為你著想,你到一直拒絕,一番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心裏很不好受也。”
對麵的男人,開始喋喋不休抱怨。